第5章 古錢
“你說這是錢?”宋招娣才顧不得臟,三下五除二就把腥臭淤泥里剩下的十幾枚古錢給扒拉出來,用水沖乾淨了又拿回來,“可這錢是不是都壞了,中間都有個窟窿呢?”
宋宴寧苦笑不得,接過那十幾枚被洗得乾乾淨淨的古錢,“姐,這錢本來就是這樣子的,這不是咱們現在用的錢,是古錢,也就是幾百年前的人用的錢。”
宋招娣頓時一臉失望,“那現在就不能用了吧,那有什麼用?”
“倒也不一定沒用。”宋宴寧把玩着手裏的古錢,“要是好運氣碰上識貨且兜里有錢的,這十幾枚古錢應該能賣些錢。”
“那能賣多少?”
宋宴寧被問住了。
現在是一八八六年,據她所知,八十年代的古董可不比千禧年之後那麼稀少名貴,一枚古錢都有可能賣上幾千甚至上百萬,在這個時候,能賣到幾十塊錢已經很不錯了。
前提還得有買家。
“估計能賣上個十幾塊吧。”
宋招娣瞪圓了眼睛,“這麼多?”
宋宴寧:“······”她這才反應過來,十幾塊錢放在這時候,已經算是一筆不小的錢了。
“盼娣,你怎麼知道這是古錢的?”
宋宴寧後背一僵,心念電轉,“姐,你還記得去年咱們村頭牛棚里被一輛大車接走的那位老教授不?”
宋招娣沒用仔細回憶就想起來這樁事了。
畢竟那輛出現在村裏的大車,當時可是把整個村都給驚動了。
“關那位老教授什麼事?”
“我之前不是老喜歡去牛棚那邊玩嗎,其實都是聽那位老教授講故事去了。這古錢就跟老教授講得一模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宋招娣恍然點點頭,“怪不得那時候你吃完飯就往牛棚跑,跟來娣似的不到天黑不回來,我還以為你是怕在家被爹罵。”
宋宴寧悄悄鬆了口氣。
她這理由三分真七分假,原主跑出去確實是為了躲宋老二,她性子孤僻,去牛棚自然也是因為平常那邊也沒什麼人,聽老教授講故事什麼的就純屬扯淡了。
要是她沒記錯,書中住在老河溝牛棚里的那位老教授,應該是教物理的。
姐妹倆高興了一會,就想到了一個悲傷的事實。
她們想把這古錢給賣了,但在老河溝這種地方,誰會為了這幾枚不能吃不能穿的古錢花上十幾塊錢?
“算了,盼娣你就拿着玩去吧。這東西咱們賣不出去。”
宋宴寧也難掩失望,但對這個現實也無可奈何。
最後那十幾枚古錢被她又細細清洗了一遍,然後用紅線給串了起來,在手腕上纏了一圈,直接當手鏈用了。
快到中午,宋老二才起來,走到院子裏洗了把臉,扯着脖子喊道:“招娣,快給你爹把飯端過來!”
宋招娣忙放下手裏正給兩個妹妹縫補的衣服,小跑着去灶房端飯。
宋宴寧撥弄了下手腕上的銅錢,聽見院子裏宋老二不耐煩的聲音,皺了皺眉也跟着走出去。
剛出門她就看見剛把飯放桌上的宋招娣被罵了一聲:“笨手笨腳的,你老子都快餓死了也不知道快點,養你這麼大也不知道有啥用。”
說完端起溫度正好的玉米粥就準備往嘴裏倒。
“啪!”
面前的桌子猛地一震。
宋老二手一抖,差點把粥喝到鼻子裏,抬頭就見對面手還放在桌上的二女兒,眼一瞪就罵了出去,“二丫頭你找死是不是,發什麼魔怔呢?”
宋宴寧一聲不吭地繞過桌子,在宋招娣驚恐的眼神下,猛地一把奪過宋老二手裏的碗反手一扔,接着趁宋老二沒反應過來,雙手使力抬起桌子的一邊往上一翻,桌上擺着的盤子筷子瞬間步入了碗的後塵。
宋招娣一聲驚叫,“盼娣!”
宋老二回過神,才察覺自己剛才被二女兒的爆發給嚇得下意識站起了身,惱羞成怒之下伸手一巴掌甩過去,“反了反了,我是你老子,你居然敢朝你老子掀桌子!”
宋宴寧錯身一步躲開宋老二壓根沒控制力氣揮過來的大手,偏頭看向已經被嚇得全身發抖的宋招娣,“姐,昨天我被宋老二和林桂花餓死那一次,就想明白了。我不想忍了!”
“盼?盼娣?”宋招娣的眼淚嘩地就落下來了。
她哭着就要上前抱住妹妹,以往她們姐妹挨打,她都會下意識地護着妹妹,一個人挨總比兩個人一起挨要好。
可這次宋宴寧躲過了她伸過來的手,蹲下身從一地碎瓷中撿出一片一看就鋒利的,往袖子上擦了擦直接往自己脖子上一橫。
微微一用力,她脖子上就出現了一道血痕。
宋招娣被她這一動作給嚇得直接在原地定住。
就連怒不可遏的宋老二也被她這一下子給嚇了一跳,揮到一半的巴掌定在了半空中。
要是可以的話,宋宴寧更想把碎瓷片橫在宋老二的脖子上,但在八十年代的鄉下,她要是這麼做了,別管有理沒理,到最後都會成沒理的一方。
一個‘孝’字壓下來,這老河溝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宋老二看了眼二女兒脖子上正緩緩往下淌的鮮血,一抬眸又對上一雙沒有絲毫感情冷冷看過來的眼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二,二丫,你這是想幹什麼?快把那玩意放下!”
宋宴寧用了一天的時間看清宋老二就是個窩裏橫的性格,在外頭低聲下氣,回了家面對妻女就開始逞威風。
對上這種人其實也好辦,你比他更狠更橫就行了。
“我跟招娣生下來不是被你天天當丫鬟使喚的,我昨天差點被餓死,也算是死過一次了,那感覺比現在要輕鬆多了。”宋宴寧說著朝宋老二笑了笑,看着他一點點僵住的臉色,忍不住又笑了兩聲,“所以我現在也想明白了,誰讓我不好過,我就讓他也不好過。真把我惹急了,大不了繩子一勒,柴火一點,或者直接用斧頭鐮刀一砍一削,一了百了,咱們一家一塊走黃泉路過奈何橋。就是不知道您敢不敢跟我賭一賭?”
她語氣輕飄飄的,但配合著脖子上還在緩緩往下流浸濕了衣服的血,還有因為失血越發蒼白的臉色和越發黑沉沉的眼睛,像極了索命的厲鬼,無端可怖。
盛夏的艷陽天裏,宋老二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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