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伏林家莊
七雲騎馬東行三日已久,身上的乾糧已經見底,水壺裏也沒剩多少水了。
“出師不利,天要亡我啊……”
他仰天長嘆,心煩意亂之時,眼角的餘光微微瞥見不遠處的雲霧中似乎有村子。不知是已經累到出現幻覺了,還是真的有村子,不過已經到了這般田地了,也沒得選了。
“那最好是個村子!”
七雲心裏這麼想着,它幾乎快喊出來了。快馬加鞭地向著那村子趕去,隨着距離越來越近,村子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終於,他到了村口。
“林家莊?”
他下馬看着村口高大的石牌坊,不禁連連感嘆,只是他這怪異的行為,讓過往的行人無不盯着他看。說來也不怪他,來到人間二十二年,下山次數的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況且下山去的都是北村那種小地方。
“您就是劍墨道人,柳道長?”
一位身材魁梧,體型壯碩的大漢身着一件白布短衫從牌坊後面走來,他粗壯的手掌搭在七雲的肩上。頓時七雲便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下正是劍墨道人,請問閣下有何貴幹?”
與這位大漢相比,身高約七尺的七雲都有些矮小,目測過去,這位大漢估計得有八九尺高。
“我們老爺想邀您到府上一坐,還望您莫推辭。”
說著,那大漢便轉頭招呼來幾個民工,抬着轎子就要把七雲迎上去。
“無才無德,不敢受此番禮儀。在下騎馬跟隨就行。”
七雲蹬地而起,在半空中腳尖輕輕點到那大漢的肩頭便上了馬。
“道長果然如傳言那般厲害。”
那幾個干苦力的民工哪見過這般武功,紛紛驚嘆。倒是那大漢雖然也稱讚七雲身手了得,不過似乎又不像是出自內心的讚歎。
“什麼傳言?”
他察覺到一絲不對,自打進村以來,路上的民工,樓閣上的賓客都在看着自己。
“您在北村斬妖除魔的事啊,早就傳到我們這來了。”
七雲聽到他們這麼一說便停了下來,不再向前。而是一個側身空翻下馬,落地后輕輕地地拍了拍馬背,馬兒似乎也領會到了七雲的意思,嘶鳴一聲后便快速地奔向村口。
“我不明白你們的老爺是誰,但是如果我去了,恐怕圖窮匕見。”
他把游龍劍別到腰間,冷風呼嘯,吹得地上的落葉與砂石起舞。大街樓閣上的人都紛紛避讓,那大漢見狀也嘆了口氣,大喝一聲:
“弟兄們,都出來,別讓這妖道跑了!你的師父已經被我們砍了!你也躲不了!”
話音未落,一群群披堅執銳的兵士從黑暗的街巷裏竄出來,把七雲團團包圍住,樓閣上也有幾十名弓箭手瞄着他。
“劉七雲,你的死期到了!弟兄們!上!拿下此賊!雲華陛下重重有賞!”
兵士們如同發了瘋似的一個個前赴後繼地湧向七雲,再看七雲,神閑氣定,眼睛微閉。
“謹遵師父教誨……”
突然他俯身上躍至半空中,眾兵士見狀連忙拔劍對準他,而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兵士們的劍尖剛剛觸碰到七雲,他便借勢又騰空躍起,向著那個大漢的位置騰飛過去。
“再過來一步,他就血濺當場!”
七雲在半空中拔劍,將劍橫在大漢的脖頸上,看起來瘦弱的他,想不到竟可以如此輕鬆地用一隻手就勒住那麼壯碩的大漢。
“還沒聽見嗎?快後退!”
兵士們一步步後退,
就連樓閣上的弓箭手也把繃著的箭放了下來,生怕引起七雲的警覺。
“我們素不相識,為何如此這般!”
他勒着大漢慢慢後退,直到撤出兵士設伏的範圍,街道兩旁樓閣上弓箭手也射不到的位置——小巷裏的死胡同,才肯停下。那大漢的脖子早已經被勒紅,甚至有些發紫。
“我們也是受上級命令,捉拿你,不論生死。”
七雲並沒有去聽大漢的解釋,而是將他踢了出去,自己則藉助這股推力爬上高牆。
“林校尉,您無大礙吧?”
兵士們趕緊紛紛上前扶住大漢,奈何他太過壯碩,壓倒了不少人。而且就稱呼來看他是這支隊伍的指揮者。
“取我兵器來!我要與那妖道決一死戰!”
他還在叫囂着,七雲卻早已逃之夭夭,一路上冷箭難防,在大街上穿梭奔逃時右肩還是中了一箭。沒有時間去理會那疼痛,踉蹌幾步后又繼續跑向村口。
“妖道!哪裏逃!”
林校尉身着鐵甲戰衣,手提巨斧追將殺來。七雲自知受傷不敵,便急忙加快腳步,抵達村口后立刻上馬奔逃,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校尉大人,我們還追嗎?”
“追?追個屁!人家騎着馬呢沒看見啊?”
“那您的意思是不追嘍?”
“他受了傷,走不了多遠。回去修整一番,再去追擊。”
林校尉駐足村口看着七雲疾馳而去,心中不禁有些洋洋得意。但不一會又變為了恐懼,也許是以訛傳訛吧,據說七雲非常記仇,他害怕七雲在無形之中取自己性命。
“看好村口,絕不能放過他。”
而在路上,七雲已經因為疼痛近乎昏厥過去。他把馬停在半道上,摸索着從行囊里拿了一瓶葯,倒在傷口上,隨後便進入旁邊的竹林中找了處山洞打坐養傷。
霧氣蒙蒙,遮山覆光。風雨飄搖,電閃雷鳴。很快就到了夜晚,七雲的傷好得已經差不多了,他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殺回林家莊。”
七雲先是騎馬返回林家莊村口,遠遠地透過霧氣就看見有四五個兵士守在村口,便趁着夜色藉著霧氣的掩護摸了過去。
“我去解個手。”
一個兵士提着武器到了村口不遠處的小溪,剛脫下褲子準備解手就被摸過來的七雲一個肘擊打暈在地,甚至沒來得及喊叫。
“感謝你的弓和箭。”
他撿起弓和散落在地上的箭,無聲無息地爬上高牆翻入巷子,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
“老吳咋還沒回來,給妖怪拖走了?”
“我去看看。”
那名士兵剛跑出去不遠,七雲便從他的身後撲上去,對着他的脖頸處狠狠地來了兩下。見他不動彈之後又拿走他的箭,悄無聲息地爬到靠近村口的房頂
“快跑……!”
兩支致命暗箭飛來,各自完美無誤地命中了最後的兩個兵士。他們的最後一眼看見的,便是七雲面無表情地收弓,轉身離去。
他早在中箭的時候就把師父的教誨拋之腦後,心裏只剩下報仇。
“報——!那個妖道殺回來了!”
一個士兵上氣不接下氣地和林校尉叫着,而村中早已是一片煉獄。叫喊聲,求饒聲,廝殺聲連成一片,許多兵士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他們的眼裏滿是恐懼。活着的士兵無一不潰逃着,而他們的身後,那潔白如玉的錦衣長袍早已被染為血紅色。
“什麼?!”
林校尉顯然沒有料想到七雲會恢復地如此之快,更沒有想到他居然能一個人勢如破竹地殺回來。
“讓我會會這妖道!”
他提着巨斧沖了出去,沒走幾步就令他心驚膽戰,那是他平生從未見過的景象,如同地獄,血染大地。
“妖…妖…妖道!休想從我這過去!”
林校尉拍了拍自己的鐵甲,以壯士氣。但是他好像並沒有明白為什麼兵士們會如此懼怕七雲。
“你們怕他做甚!給我上啊!”
“校……校尉,那妖道,那妖道他的劍可以自己劈開鐵甲!”
七雲提着滴血不沾的游龍劍緩緩地向著林校尉走了過來,兵士們見狀迅速舉起長槍對準他,希望以此阻擋他的進攻。
不過那都是徒勞了,在七雲衝天的怨怒之下,哪怕是千軍萬馬的力量也顯得渺小。
“上啊,愣住幹什麼!”
林校尉叫着,猛地把士兵推出去,那個士兵一個趔趄倒在七雲的面前,不過七雲並沒有傷害他。
“你們也看到了,貪生怕死,只會叫着別人上。不想死的,都走吧。”
聽到這話,本就潰不成軍的士兵們紛紛扔下兵器四處奔逃,很快廣闊的街道上就只剩七雲和林校尉。
“我的師父果真被你們殺害了?”
他顫了顫手中的游龍劍,低着頭,戰死的兵士們的血從他的臉頰上隨着淚水滴落下來。
“別廢話!”
林校尉並沒有回答七雲的問題,一斧子劈了下來,卻被七雲微微側身躲了過去。
“我再問你一次,我的師父,是不是被你們殺死了?”
“是嘞!那老頭子真不抗打!”
他又提起斧子橫劈過去,剛剛劈歪的那一下居然讓地板都有些下陷。
“可嘆。”
七雲豎起游龍劍,直接擋下橫劈,後腳又發力把斧子推了回去,順勢將反握的游龍劍變回正握。
“吃我一擊!”
林校尉舉起巨斧便又豎劈下來,只不過,這次七雲沒用武器擋住,而是直接用兩指的夾縫掐住了斧刃。
“不可能!”
七雲微微用力,將斧刃薄弱處直接折了下來。他冷冷一笑,舉起游龍劍便刺將過去。林校尉連忙側身閃躲,又被七雲的一次次劈擊打得連連後退。
“看你可否擋得了這個!流星追月!”
他先是後退幾步,又躍起騰飛向著林校尉劈將過去。林校尉舉起斧子勉勉強強擋下,但也後退了些許。七雲又在半空中踩着林校尉的斧子躍起,后將手指劃過游龍劍。
“殞天斬!”
近乎是在一瞬間,七雲落地之時便對準林校尉的後背揮出了三刀。林校尉疼痛難忍,當場叫了出來,喊聲凄慘。
“我不敵你!但我還有一事不知!”
“說吧。”
林校尉倒在地上,血染街道,流血五步。七雲也等着他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好讓他死得瞑目。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有埋伏的。”
“傳聞,是你說的傳聞暴露了。我走的是最近的路,如果真有什麼人把消息帶到這來,我一定會在道上見到他。”
林校尉眼中的淚花倒映着點點夜星,嘴角掛着血,仰天大笑。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不經意間的細節,居然會讓他死得如此慘烈。
“你的師父還沒死,甚至我們根本沒見過。別擔心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林校尉說完,還沒等七雲動手,便咽了氣。
“一生征戰身後名,皆消雲散歸無計。”
七雲感嘆着,俯身為林校尉閉上雙眼。除了這樣的事,他必須儘快離開這。這點七雲也是明白的,所以他進軍營中洗劫了些錢財和乾糧后便疾馳而去。
至於那林家莊,原先就是個死村。七雲一把火,將其化為了灰燼。
“赤水村……”
七雲看着拿出來的地圖,上邊有個不遠的村子,似乎沒有軍隊駐紮。
“看來,下一個落腳的地方,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