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名道觀有客來
在歪頭鯉下達封鎖“不夜天”酒館的命令,大約半刻鐘之前,古老頭已經佯裝頗有醉意,步履蹣跚地離開了。待到轉過街角,這個平日裏視力不濟的盲老漢,竟然動作相當敏捷地鑽入一條僻靜小巷,一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四更半過後,一抹天光已然初現。傲然屹立的香爐峰在凌晨寒風不停的吹拂之下,儼然就是一個倔犟老頭的形象。
幾棵針葉松的掩蔽之下,在一個不起眼的山凹處,毫不張揚地修建有一座半新不舊的小小道觀。這座道觀常年大門緊閉,平時香客極少,在附近山民眼裏顯得別樣的神秘。
不一會兒,一條黑影悄然來到道觀朝向山崖一側的旁門之外。他伸手輕輕叩門,很快就有一個道童前來應門,一打照面馬上請他進入觀中。
來客略顯老態,但步履矯健有力,顯然是一個身負武功的人。入得道觀,來客在道童的引領下,沿着一條碎石小徑穿過一片假山,來到一處房舍外面。
“來者何人?”屋內一個渾厚的嗓音在問。
“稟報師父,是南鶴子老人家登門拜訪。”
“哦?來得這麼早?”屋內問話的嗓音馬上緩和了許多,停頓了一下又說:“那麼,有請——”
道童輕輕推開房門,立在旁邊,伸手作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呵呵,叨擾了,木道兄。”來客拱起雙手,客客氣氣地施了一禮。
“鶴兄深夜前來,想必有未解之事?”木屐道長將拂塵搭起,還了一揖。
“一言難盡……倒是,那北虎到了么?”來客說話遲疑,似有隱衷。
“北虎?你是在說辛老二是吧?”木屐道長顯然不屑提及辛追虎在江湖上的外號。
“沒錯,就是他。”來客乾脆地回答。
“嗯,昨夜……小瞳,那時候大約是什麼時辰?”木屐道長的回答顯得漫不經心。
門外被喚作“小瞳”的小道童趕忙回道:“稟報師父,那是約摸三更半的子夜時分。”
“那就是了,辛老二是子夜時分到來的,現在應該還在客房睡大覺呢。”木屐道長捧起杯子呷了一口茶,緩緩地說:“怎麼,你想見他?”
“算了,還是等到天亮再說吧。”來客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同時隨口說了聲“謝座”。
木屐道長也不介意,只顧着對小瞳說:“你到後院客房看看辛老二醒了沒有,回來時記得給客人沏一杯茶來。”
小瞳答應一聲,立即手腳利索地去了。
眼看着暫時沒事可做,木屐道長就與來客高談闊論起來,其中還間或談及了《奇門遁甲》、《麻衣神相》之類的玄學。
……
隨着雄雞群啼三遍,漱石鎮的上空天色漸漸明朗了起來。一大群兵丁奉命設崗布哨,將昨夜出現命案的地點隔離了起來。遠處街頭站着不少聞訊前來圍觀的鎮上居民,山坡那邊也星星點點地出現一些張大眼睛的好奇山民。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衛所頭目孔榮陪伴着一早從州衙趕來的推官宋澈,帶着仵作前來勘驗屍體。僅僅從現場遺留的那具死屍,便不難看出:那位老者的死狀極慘——而這也說明兇手極其殘忍!
宋澈見狀眉頭緊皺,半晌說不出話來。來到現場之後,有一個疑問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究竟是什麼原因,竟使得有人下手這麼狠毒地殘殺生命呢?
因為現場除去死屍之外,其他並無什麼值得勘驗的地方,於是宋澈讓孔榮吩咐手下趕緊安排收屍。當下,就有人取來一大張白布,包裹了那名暴亡者的屍身,然後抬到一間閑置的空屋子裏暫放。
就在仵作按例正在填寫屍格(死亡結果報告)的時候,突然間,衛所門外有人呼天搶地地哭鬧了起來。辦案經驗豐富的宋澈,馬上預感到事有蹊蹺,急忙下令把哭鬧之人帶上來。
跑到衛所又哭又鬧的那個人,自稱是附近的山民,名字喚作丘老四。就在剛才,混雜在看熱鬧的人群當中的丘老四,十分驚訝地發現:昨夜無端慘死在哨樓下的那個人,竟然卻是他的胞弟丘老六!驚覺到這個情況之後,丘老四頓時感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一下子整個人幾乎就要昏厥了過去……
消息一傳開,其他跟他相識的人也都覺得莫名其妙,他們難以相信——平日裏老實巴交的丘老六,怎麼會突然慘遭如此橫禍?而在推官宋澈看來,這個疑案實在是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怪象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