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叔可忍，嬸不可忍
金家寨的人都知道金學海家的孫女過生日，那個嫁到孟家灣當軍官太太的大女兒要回來，多少人羨慕着呢。
沒成想家裏會吵得這麼激烈，甚至還說出斷絕母女關係的狠話來。
金學海和金科剛才是去村裡請幾個有威望的族老過來吃飯，他們這會兒到了，聽到金穗說沒有這樣的父母和哥哥，紛紛給驚呆了。
這自古以來，跟父母斷絕關係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在他們的觀念里，父母辛苦養兒育女，作為子女就該回報才是。
要說這金學海是重男輕女，能怪他嗎？村子裏誰家沒有兒子和女兒，哪對父母敢說自己一碗水端平？要是因為這個原因就要斷絕關係，那些小媳婦大姑娘有樣學樣的，以後還了得？
當下就有進來指責金穗：“你這說的什麼胡話？還不快給你爸媽賠不是？”
說話的這個人，原主該叫他一聲叔爺，是金學海的堂叔，以前上過戰場，回村裡當過支書的。
金穗問他：“當兒女的該教敬父母，那當父母的又該怎麼對待女兒？”
“他們生你養你，這樣的情份難道還不該讓你一輩子都記得嗎？父母的恩情大過天啊！”那個叔公說。
“為人子女孝敬父母是天經地義，但萬萬沒有讓女兒一直補貼兒子的道理。我今天把話就撂這裏了，再讓我補貼金科，那我們沒有必要再做一家人。別拿孝順來捆綁我，你們該好好反思一下，作為兒子和男人的金科，為這個家裏作了什麼貢獻。你們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覺得自己做錯了，需要反省，我們再談。”
金穗說完，又轉過去對方敏說：“嫂子，我今天不針對你。妮妮過生日，那塊布料拿去給她做兩身衣服穿吧。她比我幸福，能有新衣服穿。以前家裏有布料，都緊着金科的。同是女兒，妮妮有人疼，挺好。”
說完她沒有再看任何人，逕自從屋裏走出去，到了院子裏喊上娟娟和婷婷，拉着二人走出院子，回孟家灣去。
娟娟和婷婷才跟着爬了兩座山，這會兒又要走，都有些不情願。金穗哄她們：“回到家裏了，給你們吃雞腿好不好？”
娟娟說：“嬸子騙人，哪兒有雞腿？”
金穗故做生氣，刮她的鼻子：“我哪裏會騙人？我說有就有。”
一大兩小就這樣邁着步子走，方敏和金秀隨後追上來。方敏拿着兩塊雞蛋料，塞給娟娟和婷婷，埋怨她：“走這麼遠的路來，再生氣也把飯吃了再走。”
金穗自嘲地笑：“你看着那樣子，我還能吃得下去嗎？萬一我脾氣上來了直接掀桌子更不好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方敏說。
金秀說：“我姐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現在看開了，以後都為自己活。”
金穗側臉看着這個妹妹，認真地說：“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為自己活。”
金秀很無奈：“我現在沒嫁人，為自己活以後還怎麼嫁得出去？”
金穗說：“那就不嫁。以後有很多的機會，只要你認真肯干，就可以為自己而活。”
方敏聽着姐妹倆的話，感覺天方夜譚一般。她帶着一絲歉意說：“穗兒啊，我不能送你走遠了，家裏那麼些人來，我還得忙活。”
金穗體貼地說：“沒事，你回去忙吧，今天怎麼的都是你女兒過生日，別讓人說嫌閑話。”
說完她看向金秀：“秀，你也回去吧，別送了。”
金秀看向嫂子，撇嘴說：“家裏也沒多少活，不差我一個。你帶着倆小的，翻了兩座嶺才到，才歇了多久啊又要回去，你自個兒不累你也心疼一下她們吧。”
娟娟和婷婷趁機喊：“秀姨我們真的好累了。”
方敏也說：“讓秀送吧，不然你拖着這兩小的，天黑都走不到家。家裏的事我們自己忙活就成。”
金穗是想讓金秀送送的，不過姐倆的處境不一樣。妹妹現在還在家裏，跟嫂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容易產生誤會，今天侄女過生日，應該在家裏幫忙。
嫂子開口，表示沒意見了，她才說：“那就走吧。”
娟娟和婷婷的小腿累得夠嗆，第一個嶺才爬到一小半，倆人就喊累了。金穗和金秀一人背一個，咬着牙關慢吞吞地爬，直到嶺上了才歇一歇。
幸好今天是個陰天，沒有太陽。
金穗感嘆：“帶個爬一次就要了半條命。”
金秀取笑道：“你還說不用我送呢，我不送，你背一個抱一個，才爬到一半你就得歇菜了。”
金穗搖頭：“孩子真是累贅。”
“別人的孩子是累贅，自己的不是。”金秀糾正她。
“不，自己的也是。”
歇了半個小時，體力恢得了些，二人再帶着姐妹倆啟程，往嶺下走去。
金秀送她們爬上第二個領，看到孟家灣了，將孩子放下，對姐姐說：“姐，剩下的路你們自己走，我就不送了。以後有空，我去孟家灣看你。”
金穗點頭：“嗯，今天多虧你了。回去路上小心些。”
金秀也點頭：“你們路上也注意安全。”
就要轉頭，金穗叫住她：“秀啊，你在家裏，對的話你就聽，不對的就當他們放屁。不要把自己的東西都貼給金科。”
“我明白。姐你在孟家要照顧好自己啊。”金秀反過來交待她。
這種感覺，像是以後兩個人再也不見面了似的。
金穗帶着兩個小傢伙回到家裏的時候，家裏靜悄悄的。思明學校還沒有放學，許秋平不知道帶虎子上哪兒去了。
去娘家這麼一個來回，又餓又累，她去正屋的桌子上看，什麼吃的也沒有，鍋頭洗得比她的臉還乾淨。
不過這也是許秋平的作風，早上她拿了幾個雞蛋走，她的臉拉得比馬臉還長。就這樣還能留東西給她們，那就不是許秋平了。
走得累極了，娟娟和婷婷又喊餓。回來吃到的那一個雞蛋糕，早在路上消耗完了。家裏還有紅薯和芋頭，金穗去洗洗，放鍋里水煮，先填點肚子再說。
許秋平今天大概是太生氣了，連雞也不喂，金穗在廚房燒火的時候，家裏養的那幾隻下蛋的雞老是跑進來找東西吃，還拉了幾泡屎。她一邊趕一邊煩不勝煩。
等到紅薯熟了，她和雙胞胎在廚房裏吃的時候，有一隻雞又不怕死地鑽了進來，叮着地上的紅薯皮吃不說，還在她的腳邊拉了一坨。
叔可忍，嬸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