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人

第5章 故人

毛驤值房。

常歌已經換上了一身拱衛司皂服。毛驤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長的是不錯,高大英武,一表人才。不知道是不是繡花枕頭。自今日起,你便是拱衛司的力士。你上頭還有校尉、小旗、總旗、百戶。咱們這些人不管官職高低,統稱檢校。”

拱衛司用後世的話說是典型的衙門小、人數多、權力大。首領不過是百戶職銜。可從應天城到遍及南、北方各省甚至於元大都的拱衛司檢校總有數千人之多。這是吳王朱元璋手中一張碩大的情報網。

常歌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那我的四叔是什麼官職?”

毛驤微微一笑:“常老四跟我一樣,都是總旗。”

常歌心中驚訝:看來四叔在拱衛司中的地位不低。

毛驤又道:“拱衛司的職責明面上是負責王府衛戍、吳王出行儀仗。暗地裏則是管着辦案、搜集軍情、監視諸將諸臣、抓人、殺人。一句話,拱衛司專殺魑魅魍魎,同時自己亦是魑魅魍魎。懂了么?”

常歌連忙道:“懂了。”

毛驤瞥了一眼常歌:“不,你還不懂。”

十日之後,深夜,吳王府門前。

楊憲引着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來到吳王府門前。這老頭正是常哥的四叔常四。楊憲吩咐常四:“你在此地等候,我去府內通稟上位一聲。”

常四道:“楊先生,我還是別見吳王了。吳王現在日理萬機,哪有功夫跟我黃土埋了一半兒的老棺材費口舌?我還是趕緊去找我侄子吧。”

楊憲道:“常老前輩,進應天後帶你見上位,是上位專門下的諭令。你要是推脫就是抗令。”

說完楊憲轉身進了吳王府。

吳王府後院書房。

朱元璋正在案前看着平江前線的軍報。馬秀英在一旁給他添着茶。

朱元璋道:“老二還是有辦法。將平江圍得如鐵桶一般。張士誠覆滅不過是一年內的事情了。”

馬秀英將茶盅推到丈夫手邊:“香香總吵着王府太悶,想出應天散散心。”

馬秀英口中的香香大名徐香,年十六歲。她是徐達的親妹妹,馬秀英的義妹。半年前朱元璋剛剛封她為錦陽縣主。她頗受馬秀英的寵愛,一直住在王府之中。

朱元璋聞言搖頭:“不成。應天之外到處都是張士誠、方國珍的爪牙,陳友諒的餘黨,還有元庭的鷹犬。她要是出點什麼事兒,會讓徐達這個前線主將分神。”

馬秀英頗為了解自己的丈夫:“你是把香香當成了人質,對么?二弟跟了你這麼多年,你還對他不放心?”

朱元璋意味深長的說:“徐達手裏握着二十多萬大軍吶,那是我一半兒多的主力......”

楊憲垂手低頭邁着碎步進得書房:“見過上位、王妃。上位,常四來了。”

朱元璋道:“快帶他到書房來見本王。”

楊憲領命而去。

馬秀英驚訝:“常四?哪個常四?”

朱元璋笑了笑:“還有哪個常四?烙大餅那個。”

馬秀英目瞪口呆:“常四哥?十多年前不是陣亡了么?”

常四與朱元璋有一段往事。十幾年前,朱元璋投奔濠州義軍郭子興部。在郭部當中他有三個要好的鳳陽老鄉。一個是千戶湯和、一個是鎮撫徐達,還有一個便是比他大二十多歲的火頭軍常四。軍營的伙房內經常出現這樣一幅畫面:躊躇滿志的義軍青年將領朱元璋跟兩元得力幹將徐達、湯和邊喝酒邊暢談兵略,他們身後站着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火頭兵,時不時給他們添酒。

後來朱元璋在義軍中漸漸得勢,引起了郭子興的猜忌。郭子興一度將朱元璋看押起來,不給吃喝。馬秀英就讓常四在伙房烙好大餅,她揣入懷中帶入牢房給朱元璋果腹。馬秀英屢屢被滾燙的大餅燙傷前胸,至今還有當年燙傷留下的疤痕。

再後來朱元璋掌握了郭部義軍的兵權,需要派一個人到劉福通部做內應。不起眼的火頭老兵常四成了最佳人選......

盞茶功夫后,常四進得書房,倒頭便拜:“屬下常四,拜見吳王、王妃。”

馬秀英連忙上前攙扶:“常四哥,快起來。”

常四卻將額頭緊緊靠在冰冷的青石磚上:“今時不同往日。做臣下的見堂堂吳王、王妃,理應跪着。”

朱元璋道:“秀英,本王跟常四說幾句話,你先下去吧。”

的確是儘是不同往日。剛參加紅巾義軍那會兒,朱元璋見到常四一口一個“四哥”,如今稱呼卻變成了“常四”。

馬秀英看了一眼伏地的常四,說了一句:“常四哥,那我先走了。”

馬秀英走後,朱元璋望着常四滿頭的白髮感慨:“唉,一晃十一年過去了啊。這十一年來你在劉部義軍里受委屈了。要是留在本王這邊,以你的資歷頂不濟也能當個帶幾千兵的副將。”

常四道:“屬下是個沒本事的人。不管到哪裏都成不了氣候。”

朱元璋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別這麼說。這些年你給本王傳了不少有用的劉部義軍動向。小明王已死,以後你就留在應天城吧。說,你想要個什麼官?只要你開口,本王一定照準。”

常四又道:“屬下不求當官。如上位不棄,賞我依舊在伙房當差,每頓有酒我就知足了。”

朱元璋搖頭:“不成。你是有功勞又有苦勞的人。這樣吧,把拱衛司交給你管,如何?”

朱元璋的提議只是一種微妙的試探,意在看看常四有沒有野心。拱衛司何等重要?他怎麼會交給一個十一年沒見過面的人?朱元璋堅信一個至理:人都是會變的。連他的親侄子朱文正都能私通張士誠,何況多年未見的常四?

書房門口侍立的楊憲聽到這話卻打了個冷戰:拱衛司是我一手組建起來的,現在來了個老傢伙上位就要將拱衛司從我手中奪走?

楊憲骨子裏是一個極度渴望權力的人。從朱元璋說出這句話起,常四在他眼裏就成了一個威脅。

常四猛然抬起頭:“稟吳王。做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常言說得好,有多大肚吃多少飯。屬下只是個沒有本事的老醉貓,哪有管拱衛司的本事?若吳王真委我重任,那不是賞我而是害我。”

朱元璋看到常四臉上枯樹皮般的皺紋心中一酸:“罷了。那你今後就恢復拱衛司總旗的身份,受楊憲統轄吧。你的侄子現在亦在拱衛司效力。”

楊憲口風極緊,之前竟未對常四透露常歌已經進了拱衛司的事。t.

提到自己的侄子,常四心中先是驚訝而後是竊喜:侄兒沒死?

小明王沉舟的消息傳回滁州城,常四就斷定自己的侄子十死無生。他還專門花一吊錢請了個和尚為常歌超度。

朱元璋道:“罷了。你隨楊憲走吧。今後他是你的上司。本王還有些軍務要處置。”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獃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着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麼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雲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麼,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着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誌性建築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後,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屬於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拚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後拿着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藉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傢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着從糧食袋裏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裏,而後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着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着絡腮鬍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屍體。

此刻他的眼神裏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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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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