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常四

第3章 常四

吳王府東側有一個偌大的衙門。這衙門本是元廷集慶道的治所。如今成了吳王府拱衛司的所在。

吳王府里正在上演一出貓哭耗子的好戲,拱衛司內一間昏暗的牢房裏則正在進行一場審問。被審問的犯人是常歌,問案者是總旗毛驤。

毛驤打開一張白紙,拿起筆:“案犯姓名,籍貫,軍職。”

常歌老實回答:“屬下常歌,籍貫鳳陽,職大宋皇宮御林軍親兵。”

毛驤聞言眉頭一挑:“哦?鳳陽人?跟吳王殿下竟是老鄉。今年多大了?”

常歌作答:“十九歲。”

毛驤再問:“怎麼進的義軍?”

常歌道:“屬下從小父母雙亡。是我的四叔將我撫養長大的。我四叔十幾年前投了義軍,我便也跟着進了軍營。到了十六歲,四叔便讓我入了義軍籍當兵吃糧。”

毛驤追問:“哦?你的四叔叫什麼名字?當得什麼軍職?”

常歌再答:“我四叔官名常四。營中弟兄都喚他常老四。在大宋皇宮御林軍當得親兵百戶職位。”

常歌說出常四的名字,毛驤的眼神中忽然透出一絲驚奇。片刻后他不動聲色的問:“你說的大唐寶藏的事是從何得知?有何線索?”

常歌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關係到他的性命,他沒有立刻作答,臉上出現了豆大的汗珠。

毛驤站起身,走到身後牆上掛着的一排刑具前:“你想清楚再回答。看到這些刑具了嘛?每一樣刑具都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大概還不知道拱衛司是什麼地方。這麼說吧,拱衛司就好像是閻羅殿。在閻羅殿說假話的人是要下拔舌地獄的。這兩年我在此地拔過的舌頭沒條也有三十條。”

常歌臉上的汗越積越多,順着臉頰流到青石地面上,發出“啪嗒”一聲響。

毛驤猛然轉身,徑直走到常歌面前,幾乎用自己的臉貼着常歌的臉。眼前這個十九歲少年郎閃爍的眼神讓他斷定,寶藏只是一個謊言而已。他冷笑一聲:“呵,如果我沒猜錯,你說的什麼大唐寶藏只是你編出來保命的一個謊?對么?”

常歌吞吞吐吐的說:“是......也不是。寶藏的事不是我編的,是我四叔告訴我的。”

毛驤發問:“哦?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常歌情急之下竟然說了實話:“四歲的時候。”

毛驤大笑:“哈!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小小親兵竟敢在一個水師副帥、一個拱衛司總旗面前把一個大人哄孩子的故事當作救命稻草。佩服,我在你這年歲可沒這個膽量。”

常歌無言。他驚恐的看着毛驤,不知道這個號稱拔過別人幾十條舌頭的男人會如何發落他。

這時,牢房門口傳來一聲咳嗽聲。毛驤出得牢房,門口站着一個四十多歲、書生打扮的人。此人是吳王府文書,楊憲。文書無職無權,毛驤卻對他禮敬有加,他跪倒拱手道:“楊先生。”

楊憲根本沒有正眼瞧跪在地上的毛驤,只是壓低聲音問:“裏面那人審完了?”

毛驤答:“審完了。”

楊憲走到牢房的鐵柵欄窗口前,望了一眼裏面的常歌。“他所說的大唐寶藏的事,是否屬實?”

毛驤如實稟報:“是他信口胡謅出來的。”

楊憲冷冷的說:“哦,那押到亂葬崗,殺了吧。”

毛驤卻道:“這人恐怕殺不得。”

“什麼?你敢不尊上令?”楊憲低頭瞪了毛驤一眼。

楊憲所說“上令”中的“上”是他自己。拱衛司中設百戶一名統領全司,百戶之下設有總旗、小旗、校尉、力士四等。應天城中的文臣武將皆知,拱衛司是吳王耳目,專辦秘密差事。拱衛司的首領百戶是誰卻屬機密,極少有人知曉。不知內情的人絕對不會想到,專管辦案、抓人、殺人的拱衛司,首領竟會是一個白衣文人——不起眼的王府文書楊憲。

毛驤磕了個頭:“屬下不敢。只是,裏面那後生是常四的侄子。”

楊憲愕然:“常四?咱們的那個常四?”

毛驤道:“是,楊先生。”

楊憲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可有些難辦了。裏面那小子目睹了小明王沉舟的經過,寶藏的事又子虛烏有。他是絕留不得的。可常四是吳王都看重的人,資格極老。他的侄子......罷了,我把這事稟告上位,他的生死由吳王決定吧。”

毛驤拱手:“屬下領命。”

吳王府。

此刻的吳王府已到處掛滿了白布。王府上下人人身着素縞為小明王掛孝。王府正廳之中放着一口棺材,棺材內空無一物。棺材后則泰然擺放着一方牌位,牌位上大書“大宋龍鳳皇帝之正位”。

偌大的正廳此刻只有兩人。廖永忠跪在棺材前,吳王朱元璋則坐在一個蒲團上為小明王燒着祭奠的紙錢。

朱元璋開口道:“在死人面前別說假話,本王問你,皇上是怎麼死的?”

廖永忠答道:“是御舟漏水,溺水而亡。”

朱元璋站起身,走到廖永忠面前:“抬起頭,看着本王。”

廖永忠抬頭看着朱元璋。朱元璋如今雖只是吳王,卻有着令人生畏的天子之威。

“再問你一遍,皇上是怎麼死的?”

廖永忠不想,或者說是不敢在朱元璋面前說假話。可實話又怎麼能說出口呢?他的腦海里浮現去滁州接小明王前,朱元璋對他說的一句話。

那天,朱元璋事無巨細的交待給廖永忠迎小明王入應天的種種禮制儀仗、路上的護衛安排。交待罷,朱元璋似乎是自言,又似乎是故意說給他聽:“皇上進了應天,本王該騰出王府給皇上當皇宮。唉,搬來搬去,委實麻煩。”

廖永忠揣度,主公似乎是想小明王死但又不便明說。於是乎有了瓜步渡發生的那一幕......

廖永忠用沉默回答了朱元璋的問題。朱元璋抬起腳,一腳狠狠的踹在廖永忠肩頭。廖永忠是挨了一腳,從地上爬起,又匍匐跪倒在地上。

“你啊,自作聰明!下晌本王會發一道王命。廖永忠失職,致皇上意外溺水殯天。念廖永忠征戰多年,頗有戰功,其罪從寬。現奪其一切官職,仍領本部水軍兵馬,戴罪立功。”

奪了官,卻沒收廖永忠的兵權。這樣的處罰其實不算處罰。

廖永忠叩首:“末將甘願受罰。”

朱元璋道:“罷了,下去吧。”

廖永忠退出大廳。朱元璋拍了拍棺材,對着小明王的牌位說道:“韓林兒啊韓林兒,你是一個好人,但做不了好皇帝。放心,待本王問鼎天下,定會讓普天下的老百姓都過上太平日子。到那時你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王府總管雲奇進到正廳內:“上位,楊憲求見。”

朱元璋坐到蒲團上,繼續給小明王燒紙錢:“哦,讓他進來吧。”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獃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着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麼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雲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麼,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着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誌性建築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後,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屬於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拚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後拿着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藉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傢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着從糧食袋裏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裏,而後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着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着絡腮鬍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屍體。

此刻他的眼神裏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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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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