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暴躁小星在線罵人
紀南星來酒館工作了兩周,效果顯著。
很多人都被這位年輕小姑娘的歌聲所吸引,還有人錄下視頻發到網上去,砸出了不小的水花。
在網上看到視頻的網友也紛紛慕名而來。
離小表演台最近的幾張桌,坐的就是紀南星的小粉絲。
紀南星在台上唱了好一會了,她禮貌的對前面的幾位顧客笑着點了點頭,然後下台走到吧枱裏面休息。
沈千樹遞給她一杯鮮榨的雪梨果汁。
紀南星撇了撇嘴:“我想喝冰鎮橙汁。”
沈千樹把雪梨汁塞到紀南星手裏:“不行,那個太甜了,一會你還要唱歌呢,清水和這個你選吧。”
紀南星看着已經拿在手裏的雪梨汁,不情願的喝了一口,因為沒放糖,不太好喝。
不過對於她來說,這比清水好得多。
沈千樹在吧枱里忙着服務顧客,紀南星就坐在她身後的小板凳上,手肘抵着膝蓋,托着腮看沈千樹,嘴邊咬着吸管。
從紀南星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清沈千樹的側臉,她鼻樑很高,微微低着頭,垂着眼眸認認真真的做着手裏的工作,因為出了汗,她兩鬢的髮絲稀落的粘在顎角。
沈千樹穿着的短袖t恤,袖子被她卷了上去,露出白嫩的肩膀。她大臂的肌肉線條不似男人一般硬朗,是柔和纖長的,很好看。
沈千樹似乎感受到了身後的目光,她回頭看向紀南星,見紀南星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四目相對,紀南星不但沒有收回視線的意思,反而目光更加肆無忌憚的上下掃着沈千樹。
沈千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蹲在紀南星面前。
“你為什麼總是盯着我看?”
這句話從她與紀南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想問了,為什麼總是盯着她看。
紀南星不慌不忙的嘬了一口雪梨汁:“你好看呀。”
沈千樹:“……”
沈千樹不太能理解現在的小鬼頭心裏都在想些什麼,她也不想理解,索性就當她說的是真的吧,被人誇獎也不是件壞事。
紀南星休息片刻后,繼續回到小表演台上唱歌去了。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進來后直奔吧枱旁邊的冰箱,然後自己拿出一罐啤酒,打開,噸噸噸喝下大半罐,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女人在沈千樹對面坐下,看她的狀態應該是在來青梨酒館前就已經喝了不少了。
“藍姐,好久不見。”沈千樹待她坐下后和她打了個招呼。
這個把青梨酒館當作自己家一樣的女人叫劉水藍,三十三歲,是酒館裏的常客。
一年前她男友捲走了她所有錢,然後跑路,兩個月後再次找到那個男人時,才發現他是一個有家室的騙子。
劉水藍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只是默默離開,自此一蹶不振,整天飲酒度日。
劉水藍頭上亂糟糟的羊毛卷顯得她很邋遢,古銅色的皮膚上穿着一件粉紅色的緊身弔帶,下身隨意搭配了一條牛仔短褲。
不過劉水藍五官精緻,即使沒有打扮,穿着隨意,也依舊很好看,還很性感。
劉水藍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小表演台上的人,然後轉頭和沈千樹說道:“之前的那個小帥哥呢?怎麼走了。”
“嗯,他組了一支樂隊,沒時間在這駐唱了。”
劉水藍把剩下的酒喝光,然後用手使勁擦了一下嘴巴,她搖了搖頭,表情中透着一絲遺憾:“唉,我還想和他發展一下呢,沒緣分嘍。”
沈千樹輕輕抿嘴笑了一下,她知道劉水藍不過是在開玩笑,如果她真的想的這麼開,也不至於日日買醉,活的像一灘爛泥。
不過沈千樹倒沒資格去開導劉水藍,因為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劉水藍將吧椅轉了個圈,她靠在吧枱上,欣賞着紀南星的歌聲。
不一會她開口道:“這小丫頭可以啊,有兩下子。”
然後她又面向沈千樹:“你就得招個漂亮小姑娘,你看看前面那幾個小子,哪裏是來喝酒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不比你之前屋裏都是爺們兒強,這客源不就上來了?”
沈千樹聽到這話眨巴了兩下眼睛,覺得有道理,不過她又想了想,假意皺起眉毛:“你看我不像漂亮小姑娘嗎,藍姐。”
劉水藍看了她兩秒,擺了擺手道:“你就算了吧,你能喝死一頭牛。”
沈千樹:“……”
夏季,即使到了夜裏也依舊很悶熱,沒有一絲絲風,漆黑的天穹里佈滿了點點生輝的星星,沈千樹望着天空吐出淡淡的青煙,像是為黑夜織起一張白紗,上面點綴着顆顆星光。
沈千樹不喜歡夏天,不只是因為她不耐熱,那年夏天的離別對她而言是刻骨銘心的。
她想忘記,可每每到了夜晚,那種思念的感覺更加強烈。
沈千樹熄滅手中的煙回到樓下。
小表演台那邊圍了許多人,吵吵鬧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沈千樹第一感覺就是有喝酒鬧事的。
她往人群走去,還未靠近就聽見了裏面的聲音。
“喲,現在都淪為賣唱女了,你當初要是跟了我,也不至於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可沈千樹聽着卻有些熟悉。
隨後跟上的是李哲彥的聲音:“你會不會說話!你嘴巴是吃了屎嗎,說話這麼臭!”
沈千樹剛穿過人群,就看見一個少年伸手拎住李哲彥的衣領,正欲動手。
“你幹什麼!”紀南星高聲喝道,她一把推開了少年。
被紀南星推開的少年向後踉蹌了兩步,隨後站穩身體,瞪着雙眼揚聲道:“這是你男朋友?呵,紀南星你就找了個這樣的弱雞?”
“還真是賣唱女配店小二,之前能看上你,真是我眼瞎了!”
“韋俊成,你t3的,我去你,***,****,**……”紀南星口齒清晰,指着韋俊成的鼻子開罵,句句含媽量極高,把周圍的人聽的一愣一愣的。
李哲彥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這是從溫柔可愛,弱不經風的紀南星嘴裏說出來的,今天紀南星的操作直接刷新了李哲彥對她的印象。
紀南星頂着一張白皙甜美的小臉,軟軟的聲音,罵著最髒的話。
韋俊成憋的滿臉通紅,卻擠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他氣急敗壞,揚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紀南星見狀立即緊閉雙眼,小臉微微轉向旁側,準備迎下這一巴掌。
她等了一會,那種疼痛感遲遲沒有印在她臉上。
紀南星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沈千樹的背影,她死死抓着韋俊成舉在空中的手腕。
紀南星躲在沈千樹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對韋俊成做了一個鬼臉。
韋俊成被氣的七竅生煙,他用力轉動手腕,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沈千樹手上的力道加重,疼痛感從他手腕處蔓延開來。
韋俊成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杜淮左這時也從人群中走過來,他一米八八的大個站在韋俊成旁邊,擋住燈光,黑暗壓在韋俊成頭頂。
韋俊成不禁咽了咽口水,他縮了縮脖子,下意識想逃跑,卻被沈千樹抓住動彈不得。
“你……你t開我,你們這是什麼垃圾酒館,放開我!”
沈千樹甩開他的手:“把他給我扔出去。”
杜淮左接收到信號,他拎着韋俊成的衣領往門外拽。
“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韋俊成掙脫開來:“什麼破酒館,遲早倒閉,呸!”他臨走扔下咒罵的話,然後灰溜溜的跑了。
酒館恢復平靜,沈千樹轉頭看向紀南星,眉頭微微蹙起:“你是不是傻,他要打你,怎麼不知道躲。”
紀南星笑得甜美,語氣中帶着俏皮的感覺:“嘿嘿,我忘了。”
說完她重新回到小表演台上,拿起了結他。
沈千樹搖了搖頭,感嘆紀南星這個傻孩子,明明看着還挺機靈的,卻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
不過紀南星哪裏是忘了,是已經習慣了,她個子矮,力氣又小,之前受人欺負時根本就還不了手。
但紀南星也沒有就此任人隨意欺負,別人打她,她躲不掉就受着,挨完打再打回去。
即使她打不過也要打,扔包,扔椅子,反正就和人拚命。如果實在沒有還手之力時,她就開罵,把他們祖宗十八代都罵個遍,她覺得這樣至少不算吃虧。
李哲彥還沒緩過神來,他目光隨着紀南星的身影轉動,最後落在小表演台上。
杜淮左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你不會被那個小流氓嚇傻了吧。”
李哲彥麻木的搖了搖頭:“我的白月光,破碎了。”
杜淮左被他的話逗笑:“這不挺好的嗎,人家南星剛剛還保護你了呢。”
李哲彥:“淮左哥,你說我們以後在一起了,她會不會天天罵我,我估計罵不過她。”
杜淮左:“你想的太遠了,你能追到再說。”
李哲彥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算了,以後還是當哥們吧。”
杜淮左白了他一眼。
-
這段時間沈千樹很少遲到,她早到已經不是酒館的新鮮事了。
今天她也來的很早,只不過開車到門口,遲遲不肯下車。
她坐在車裏,吹着空調,靠在座椅上,她想着這個時候如果有人送來一杯酒,就更完美了。
“咚咚。”車窗被敲響,是紀南星站在車旁,用手圈成一個“括號”往車裏看。
沈千樹把車窗降下來一個小縫隙。
紀南星向下揮了揮手,示意她再多降下來一點。
沈千樹降下一半的車窗,外面的熱氣瞬間撲面而來。
“怎麼了?”沈千樹現在只想快點聊完,然後關上車窗。
“你在裏面幹什麼?怎麼不進來?”紀南星扒着車窗,蹭着車內的冷氣。
沈千樹:“外面太熱了,不想出去。”
紀南星:“你開的太涼了,會吹壞身體的,而且你溫度開得這麼低,一會下來不是會更熱?”
“吹不壞,沒事。”說完,沈千樹就要升上車窗。
“有事,你快出來。”紀南星急忙開口阻攔,她趁着沈千樹的手還沒有觸碰到關窗鍵,踮起腳尖,把手伸進車窗里,從裏面打開了車門。
她拉着沈千樹的胳膊:“今天一點都不熱,你相信我。”
沈千樹反方向用力,死活不出來:“啊,紀南星!我會熱死的,你放開我。”
紀南星:“出來吧,出來吧,真的不熱。”
沈千樹:“我不!”
沈千樹癱坐在吧枱前的椅子上,將臉蛋貼在冰冰涼涼的吧枱面上,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紀南星坐在她旁邊,雙手握着橙汁,咬着上面的吸管。
沈千樹看了眼時間,還沒到五點,然後她幽幽道:“紀南星,你為什麼每天都來這麼早。”
紀南星吸了一口橙汁:“不早了,我來的時候大家都到了。”
沈千樹臉下的吧枱面已經被她捂熱了,她拖着臉蹭了蹭,換了個位置。
“你是駐唱,不用來這麼早。”
“我早點來試試設備呀,萬一營業的時候哪裏出了問題,多耽誤時間呀。”
沈千樹“哦”了聲,沒再接話。
紀南星看着沈千樹熱的在吧枱面上來回換地方,又看了看散在她脖子上的頭髮。
“老闆,你來。”說著,紀南星攬住沈千樹的臂彎,往一旁拉。
沈千樹雖不情願,但又不想和她來回拉扯導致出一身汗,所以就隨着她的力道,跟着她走。
紀南星把沈千樹拉到玻璃櫃門的冰箱面前,玻璃上映出兩人的身影。
紀南星墊着腳,伸了伸手,向沈千樹的頭頂抓去。
可紀南星一米五九的個子,才差不多到沈千樹肩膀的位置,想攏起她的頭髮實在吃力。
她拍了拍沈千樹的肩膀:“你蹲下來點。”
沈千樹照做,把身高降低。
紀南星攏起沈千樹的頭髮,為她紮起一個馬尾。
“怎麼樣,有沒有涼快些。”
沈千樹通過玻璃上的反射,看了看腦袋後面的小啾啾,點了點頭。
“謝謝。”她揉了揉紀南星的頭頂,然後又趴回吧枱面。
好吧,看來沒什麼大作用。
炎熱的天氣令人心情煩躁,紀南星今天的曲風是很清新,活潑的,搭配上她獨特的嗓音,像極了一顆活蹦亂跳的薄荷糖,為在場的所有人降溫。
在吧枱里的沈千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節奏,輕輕點頭。
杜淮左看向身旁的沈千樹,她後腦勺的小啾啾隨着她點頭的動作微微顫動,杜淮左覺得很好玩,嘴角也染上一抹笑意。
“千樹,你想過留長發嗎?一定很好看。”杜淮左說道。
留長發……
沈千樹沉默了片刻,然後吐出三個字:“不好看。”
杜淮左見沈千樹臉色突然沉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啊……對了,長發會很熱,還是算了。”
眼看着氣氛有些尷尬,杜淮左連忙轉移話題。
“今天下午隔壁飯館的老闆娘來找你,那時你沒來,她也沒說是什麼事就走了。”
“嗯,等空出時間了我再去找她。”
杜淮左呼出一口氣,心裏暗道:還好話題轉移的及時。
沈千樹手上忙着工作,但思緒卻已經飄遠了。
“千樹,你留長頭髮嘛~你留長發一定很好看。”
“我好好奇你長頭髮是什麼樣子的。”
“啊?不要假髮,你留嘛,好不好。”
“我們家千樹可真好看,長頭髮也可以駕馭的了,又美又颯,抱抱!”
沒畢業之前,沈千樹是長頭髮的。
“
酒館陽台。
這裏是沈千樹每晚必打卡的地方。
伴隨着濃濃的夜色,點上一支香煙,對於沈千樹來說這是一種最好的解壓方式。
她捻着煙盒裏的鋁箔紙,看着裏面的半盒煙,她最近的吸煙量好像少了很多。
是個好事,說明她最近沒怎麼想那些煩心事。
陽台門口,扒着一大一小兩顆腦袋。
是李哲彥和紀南星蹲在門口。
休息中的紀南星剛好撞見了也要來陽台放鬆一下的李哲彥。
紀南星:“老闆好像心情不太好。”
李哲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們老闆可是個大情種呢。”
紀南星抬頭看向李哲彥,一臉不解。
李哲彥瞬間起了八卦的癮,小嘴叭叭的不停。
“聽說呀,老闆上大學那會談了個戀愛,結果畢業之後對方就人間蒸發了。”
“之後老闆就變得鬱鬱寡歡,你別看她現在像個正常人,實際上啊,她是僅存着那一點點希望度日,一直在等着那人回來。”
“你說她這不就是傻嗎?我跟你說,那就是個渣男,就是不想負責,怕咱們老闆纏着他,然後就跑了。”
“唉,嘖嘖,可憐啊。”
在李哲彥說到一半的時候,紀南星就開始緩緩向後退,但他沉浸其中,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感嘆,渾然沒感覺到異常。
紀南星離他越來越遠,李哲彥才察覺到身旁的人沒了,就回頭去看,見紀南星在他身後表情很不自然。
紀南星朝他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回頭。
李哲彥回過頭,一道黑影壓在他頭頂,沈千樹正黑着臉站在他面前。
“老……老闆……”李哲彥嚇得連忙站起身,連連後退,聲音都在顫抖。
“然後呢?故事講完了?”沈千樹聲音冰冷,周身都散發著寒氣,感覺周圍的溫度都涼快了不少。
“不……不是,老闆,你聽我解釋……”
“這個月獎金……”沈千樹拍了拍李哲彥的肩膀:“沒了。”
李哲彥望着沈千樹離開的背影,欲哭無淚,他又轉頭略帶怨恨的看向紀南星。
“你別看我,我小聲提醒你了,你講的太投入,都沒聽見。”說完,紀南星跟在沈千樹後面下了樓。
李哲彥顫抖着手點燃香煙,他望着天空。
蒼天啊,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這個可憐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