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束光
##18
張致堯早上拎着老三樣回辦公位的時候,隱隱瞥見路軫辦公室里的燈光。走過去,果不其然這個人已經在上班了,手裏的早飯是對面溫泱店裏出售的三明治。
他啃着酸菜粉絲餡的包子走過去,大馬金刀坐在路軫對面:“你這連着吃了多久了?還沒吃膩啊?”
“你上大學的時候天天一碗豆汁,我也沒報警。”路軫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操控着鼠標。
張致堯瞄了眼電腦界面,密密麻麻一堆字,他沒興趣。
三兩口吃掉包子后將膠袋團了團:“我這兩天開始辦理調職的手續了。”
路軫對着屏幕,語氣淡淡。一點也不像是對待即將在國望並肩作戰的隊友應該有的態度:“哦。”
“算了,我走了,我不討你嫌棄。”張致堯哼了一聲,起身要走。
屁股剛離開椅子,路軫就叫住了他,倒不是他回心轉意了:“你今天去一趟,順便去人事李莎那邊拿一份文件送給她。”
張致堯笑:“求我辦事?”
路軫:“那我自己去。”
張致堯阻止:“別,我去。我下午去送,正好下午的上班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行了,不打擾你努力了,我走了。”
路軫指着門,示意他快點走:“出去之前幫我把換氣打開,辦公室里全是你包子的味道。”
-
溫泱沒想到路軫那邊動作這麼快,下午溫泱就收到了一疊資料,裏面是符合她要求的蛋糕甜品師的簡歷。
把資料送過來的是張致堯,他倒是趁機來店裏摸起魚來了。
環顧店裏,就溫泱一個人在:“老闆娘怎麼就你一個人?”
盧穎的銀行卡出問題了,所以她去處理了。
溫泱接過張致堯遞過來的文件袋:“要喝什麼嗎?”
張致堯點了杯咖啡,坐在最靠近收銀台的位置。他開玩笑:“老闆娘,上次的巧克力喜糖吃到了,好吃。”
溫泱瞪圓了眼睛,這話背後的意思很明顯,他知道了自己和路軫結婚的消息。
最近首府逐漸轉暖,他沒穿外套,只是在襯衫外面配了一件西裝馬甲,沒有外套,肩膀和後背上的肌肉在襯衫和馬甲下面若隱若現,明明長相算是清秀掛的,但那完全可以用腦子想像出來的健身身材和他還真像是兩個人的。
他抬手捏着眼鏡腿,提了提眼鏡:“老闆娘怎麼稱呼啊?”
溫泱報上自己的名字,抬起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三點水加上中央的央,泱。”
張致堯也報上自己的名字,但也想到了自己之前已經給過她自己的名片了。
他是個健談的人,沖泡一杯咖啡的功夫溫泱就知道他和路軫是大學同學。雖然路軫一直幫溫泱補課補習到了大二,但是溫泱對路軫的大學生活並不了解。張致堯看見自己一說到大學,溫泱臉上閃過的好奇,他就有了談資。
他說路軫大學的時候特別狠,大一的時候他們系和隔壁化學物理考了同一張高數卷子,他簡直就是飛機上做考卷——考得高,差點就被隔壁系老師挖去搞競賽了。
不僅如此,他們倒霉,全系最恐怖的滅絕師太帶他們《金融風險管理》,那學期班上掛科的人比黃金周首府景區的人還多。路軫不僅過了,還考了全系的最高分。
張致堯剛開學的時候和路軫關係就很普通,但是他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會有一個男人從外貌到智商再到人際關係都碾壓了他,於是在被路軫完虐了一學期之後他們兩個關係就變得非常好了。
他管這種單方面被完爆叫惺惺相惜。
溫泱是知道路軫聰明的,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聰明。將泡好的咖啡端過去,她又拿了一張紙巾一起放到了張致堯面前。
不過,他既然說路軫從外貌到智商再到人際關係上都壓着他,那麼……他大學的時候是不是很受女生歡迎?
溫泱彷彿害怕在對面寫字大樓11層辦公室里的路軫聽見似的,特意壓低了聲音:“我就隨便問問,他大學的時候是不是有很多人追啊?”
張致堯一眼就看穿了,溫泱這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隨便問。
他壞笑:“你是不是想問他大學的時候有沒有談過戀愛?”
心思被戳中了,她下意識否認。
張致堯笑得更重了:“追他的很多,現在也很多。”
咖啡店裏不散的豆子味道似乎從鼻子裏鑽到了其他器官里,心裏苦苦的。
逗人逗得張致堯特別開心,他端起咖啡,襯衫袖子微微往上跑,露出了手腕上處的皮膚,那皮膚上是花花綠綠的紋身。
看到溫泱失落的表情,他見好就收。
“但你是最後贏家。”張致堯給她束起一個大拇指。
溫泱扁了扁嘴,一點也沒有因為張致堯這個大拇指而開心,但也學着張致堯束起大拇指:“被你安慰到了。”
張致堯:“開心不?”
溫泱點頭:“晚上我就和路軫說,讓他跟我們一起開心。”
看着小姑娘比自己小兩三歲,一點也不是任人隨意揉捏的包子脾氣。
張致堯逗人的皮笑立馬消失了:“別別別,我逗逗你的。他本科沒談戀愛,後來讀研也沒有談戀愛。你就當我今天沒來過行不?”
溫泱伸手:“行,你付錢,就可以走人。”
這語氣、這語調、這樣子,和路軫讓吃完包子滾蛋的他出奇的一致。
這難道就是夫妻相?
因為盧穎在身份證在系統里缺少了一張照片,所以最後銀行卡的問題還是沒解決。外出辦完事回來,就看見溫泱靠在操作台邊發獃。
他大學的時候都沒有談戀愛,所以真的是因為身邊沒有別的可選項了,單純和自己比較熟才結婚的嗎?
盧穎喊了兩聲,她都沒有反應,外賣的單子已經堆積了,不得不上手推了她一下:“溫泱姐。”
溫泱靈魂回歸:“怎麼了?”
盧穎抓起桌上的一堆單子:“外賣單子,賺錢啦。”
-
路軫已經開始對接項目了,搬了台碎紙機進了辦公室,一下午都在整理文件。張致堯兩點多又跑了過來了,手裏拿着溫泱店裏買的咖啡,把咖啡店裏的事情繪聲繪色地重複給他聽,得到了路軫一聲“活該”。
於是,張致堯鬱悶加倍。
等盧穎回來之後店裏一直在忙,三點多的時候來了一個幾十杯咖啡的大單子。之後單子陸陸續續也一直再來,兩個人從三點多一直忙到了六點。
等結束之後兩個人才一直吃了晚飯。
盧穎啃着三明治突然想到了什麼,伸長了脖子朝着店外張望:“今天那個帥哥什麼時候會來啊?”
“才七點啊,我還以為至少八點多了。”溫泱看了眼牆上的鐘,忙了一整天了,居然才七點鐘,“怎麼了?想下班了?”
盧穎腮幫子鼓鼓的,朝着溫泱笑:“這不是怕溫泱姐你望眼欲穿嘛。”
“打趣老闆了是吧?”溫泱給了她一個沒有任何威脅力的皺眉嚴肅臉,反而惹得盧穎笑得更開心了。
兩個人應付了晚飯之後,又來了幾單外賣。將手邊最後一份外賣做完,溫泱抬頭看向牆上的時鐘,時間也不早了。街道外已經一片漆黑,路邊有一輛車等着人,亮着車燈,沒一會兒又很快駛離。
溫泱:“收拾一下,準備下班吧。”
聽到這話,盧穎下意識望向店外,這個小動作被溫泱看見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盧穎她又打趣自己:“帥哥還沒來呢,溫泱姐你就趕我下班了?”
溫泱將手邊廢棄的小票揉成團之後丟她:“我心疼你。”
能早下班誰會不開心呢?
盧穎立馬小跑着去裏間換掉了衣服,溫泱照舊是把她送出店,站在店門口看着盧穎過馬路朝着地鐵站跑過去。
夜風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升溫,高樓的外牆玻璃內一間間辦公室就像是像素畫上一個個小點,隨着裏面的人上班下班開燈關燈顯示又或是消失。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下班。
也不知道哪一盞亮着的燈後背是他。
回店裏將店的燈關掉了一半,溫泱坐在店裏,人趴在前台玩着手機,等刷了兩個短視頻之後她突然發現這和張致堯賒賬那天的畫面有點像。
那時候溫泱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會和路軫結婚。
忙碌一天之後身上的倦怠帶來了困意,她在前台趴了一會兒,迷迷糊糊間聽見了門鈴的聲音,睡眼婆娑,她好像看見一個身段頎長的人走了進來,他輕輕鬆鬆地就將很沉的店鋪招牌搬了進來。
下巴抵着手臂上,她打了哈欠,還有些雲裏霧裏。路軫放好招牌,看見她那樣子,如果在她面前擺上一張數學考卷那麼真的就像是六年前了。
搬招牌的時候手上不小心蹭到了上面的粉筆灰,他看着眼睛微睜又即將閉上的人,有些玩心地抬手將粉筆灰蹭到她臉上。
她瞬間醒來,人往後仰,和他拉開安全距離。
“等很久了?都睡著了。”路軫拍了拍手。
危險解除,她又開始打哈欠了:“沒,以前也差不多開店要開到這個時候。就是今天比較忙,所以有點累。”
路軫:“張致堯下去拿過來的資料看了嗎?多招兩個,這樣你也能輕鬆一點。”
“老闆,人力支出也是一筆錢。”她將老闆兩個字發了重音。
店鋪是他提供的,按道理他確實是老闆。
路軫聽到這麼稱呼自己,笑:“原來你那條朋友圈是在謝謝我啊。”
“不然呢,你不是老闆嗎?”溫泱反問。
路軫思索了一下,點頭:“張致堯總喊你老闆娘,我是你丈夫,那我確實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