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七零拋妻棄子知情(21)
趙小娟嘴裏嗯嗯啊啊地應着,實際上心裏也不好意思跟她娘說。
這坐月子期間看着他們家消耗雞啊鴨啊魚啊的多,但不是她一個人吃。
她男人也吃着呢。
時清吃卻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因為當初她從醫院回家那天,時清在醫院,一聲不響地把結紮手術給做了。
回來還很有些驕傲地跟趙小娟報備了。
趙小娟當下就被驚到了。
節育手術這四個字,在他們大隊裏就是一個少有人知道的詞。
他們大隊裏唯一一個做了節育手術的,也是因為那家老婆生太多了,導致身體太差,實在是不能再懷了,所以主動到衛生所戴了環。
趙小娟從小到大都沒聽說過有哪家男人去做了結紮的。
她一瞬間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一會兒是害怕這事兒被傳出去,恐怕要被人說閑話。
一會兒是猜測時清這麼做是不是為了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因為自己當初在產房說的那句“再也不生了”的話?
之後就忍不住為這種猜測產生一種不可言說的,有點隱秘的高興。
到最後,這種複雜的心情匯聚成對時清的關心。
“阿清,那你身體沒事吧?!你做的手術傷口在哪裏?縫了嗎?疼不疼?”
一邊說著,趙小娟的手就摸上了時清的上衣。
正是四月底的時候,天氣開始暖和起來了,時清就穿了個夾衫,稍微一掀就掀起來了。
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道傷口。
其實說實在的,這年頭結紮手術雖然做的人少,但醫生的技術不錯,傷口小還不怎麼疼。
做完手術只要稍微休息幾天,注意別勞累到就行。
要不是今天跟趙小娟提起,時清自己都快忘記了。
這話說給趙小娟聽,她直接一巴掌拍在時清肩膀上,埋怨他:“你自己不當心,小心以後身體不好!”
之後,就逼着本來就不怎麼愛吃葷腥的時清跟着她一起補身體。
趙小娟也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事兒,怕別人在背後說閑話,傳得沸沸揚揚,就讓時清別往外說,碰見人問,就說是她的月子餐。
沒想到,反而被自己老娘惦記上了。
這事兒吧,別人不好說,自己老娘倒是可以說的。
趙小娟偷偷在孫蘭耳邊跟她說。
當天晚上,時清從複習點回來,就看到丈母娘做了一桌子菜,幾乎是半哄半勸地讓他多吃點,眼裏滿滿都是愧疚。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也不知道,丈母娘是怎麼了。
反正,自那之後,老丈人一家對趙小娟月子餐耗量大這事兒,就再也沒有二話了。
不僅沒有二話,還幫着置辦食材,從其他公社收雞蛋鴨蛋回來,外人問,都說是給家裏女兒準備月子飯。
一時間,整個小紅旗公社都流傳着趙小娟有福氣,生個女娃,被當成寶貝一樣供着的傳言。
當然,背地裏有些人的酸言酸語不可避免,但是趙家人這個時候都不當回事了。
這女婿都能為了女兒的一句“不生”做了結紮手術了,那他們家要對女婿還沒有信心,那他們成什麼了。
趙小娟出月子的時候,已經入了夏日。
剛剛滿月的時小寶的滿月酒沒有大辦,她的姥姥姥爺就只是準備了不少紅雞蛋,分給親近的人家。
沒辦法,再過一個多月,就是今年的高考了。
今年,大傢伙兒都有了經驗了,眼看着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到高考了,時清家和複習點就成了整個小紅旗公社人員來往最頻繁的地方。
有好幾個知青去年考的時候沒考上,今年就加倍努力。
經常是在複習點和時清家一天好幾個來回地跑。
七月中旬,熟悉的小客車再次停在小紅旗公社村口。
今年報考的人數比起去年只多不少,原本還空着一半的小客車,今年就已然全部坐滿。
一大早,孫蘭和向小琴就特意炸了油條,煮了雞蛋,盯着時清和趙小娟吃下去,滿口說著“考一百分”、“不要緊張”之類的話。
時清有時候也很無奈,其實要他說,都已經集中複習了將近一年,況且也已經經過了去年的檢驗,會考哪些內容,有什麼題型,他們都知道,也都針對性地加強練習過,根本不需要這麼緊張。
但沒辦法,一個是丈母娘,一個是大嫂子,任憑他在外人面前再怎麼冷臉嚴肅,在關心自己的家人面前,也只好舉手投降。
小客車轟隆隆地開走。
留下小紅旗公社送行的人還站在村口。
“你們說,這回咱小娟兒能考上嗎?”
孫蘭忍不住念叨。
但這回,誰都沒辦法回答她。
整個公社,沒有人會對時清考上這事兒抱有懷疑態度,但對趙小娟,就難免的議論紛紛。
坐在車上,身子跟隨着汽車一晃一晃的趙小娟心裏也被不安和緊張填滿,甚至沒有心力再去多看一頁書多寫一道題,連手都在抖。
時清一看她這個狀態,就知道不好。
他想了想,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小本子。
翻開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這段時間以來,公社其他人問他的各種重複性問題。
既然是高度重複率的問題,一來說明不會的人很多,二來說明難度高,即便是問過了也還是記不住。
這其中,有好大一部分都是來自趙小娟。
在車上寫字看書容易影響視力,時清就直接拿着本子,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
趙小娟原本只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沒想到,時清提的問題實在是刁鑽,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什麼緊張不緊張,滿腦子都被他的各種問題填滿了,腦筋的轉速也幾乎達到了最高速。
這一問一答,很快引起了小客車其他人的注意。
不久,原本屬於時清和趙小娟兩個人之間的一問一答就變成了一車人的一問一答。
等大家到了縣中學門口下了車,即便是再怎麼緊張的人,這會兒也放鬆了不少。
或者說,不是放鬆下來了,而是習慣了這種緊張的精神模式了。
沒辦法,在車上時清和另一個年長的據說是高中畢業的知青負責提問,其餘人負責回答問題,都是隨機抽答,經常是前一秒還在感嘆這個問題自己記得不清祈禱千萬不要抽到自己的時候,下一秒,自己的名字就響徹整個客車車廂。
緊接着,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憋紅着臉承認自己不知道,然後被時清和那個年輕知青要求,當著眾人的面大聲朗誦答案十遍,以達到一種狹義的“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的效果。
與之相反的,是被點了名然後正確說出了答案的青年,一個個昂着頭,臉色紅潤眼睛發亮,滿臉寫着驕傲和自豪。
但這樣的人到底是少數,尤其是在時清問的問題越發細節,難度越發高之後,更是少之又少。
這樣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小客車上的眾人下車時,大多人都紛紛鬆了口氣,看着眼前的縣中學,只覺得從沒看到過這麼清新脫俗的考場。
陸續還有其他公社的考生到了校門口,乍一看到這一群人的精神面貌,紛紛一震。
“這小紅旗公社的社員,竟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