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凹個人設不容易

除了開酒吧，吳亦歡也熱衷於帶貨，他最想帶的貨是酒，而且是越貴越好的酒。酒的盈利模式很簡單——勾兌。酒和水的按照一定比例一勾兌，喝多了的人根本判斷不出來。

當然了，他偶爾也會代購甜點、油炸、水煮和燒烤。雖然代購這幾樣的利潤並不大，但是可以幫他圈很多女性粉絲。

他的中央空調的性格特別適合圈女粉，不管是線上還是線下。這體現在他每天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朋友圈的大部分女性朋友和少部分男性朋友群發“早”。

然後和回話的女士們進行幾句尺度介於友達和曖昧之間的對話，然後每天都會在手酸得打不動字之前用“讓我睡個回籠覺”來給這幾十段對話做個結束，當然，這七個字也是群發的。

要維持中央空調兼帶貨的人設，單單是早晨的幾句早安顯然是不夠的，他還有一套頗有心得的朋友圈動態發佈節奏，即他所謂的“631大法”——

無厘頭、冷笑話佔60%。因為真的沒人願意看負面的東西，也沒人願意看你賣慘，因為大家都只會覺得自己最慘；

以正能量的形式來自黑佔30%。一個接地氣的中央空調，即讓人覺得親切同時就介於友達和曖昧之間，絕不投入真實情感，不做海王也不做魚；

不露神色地帶貨佔10%。因為他知道純帶貨會帶來兩個後果：一、別人覺得他low；二、他自己覺得low。

不露神色的帶貨就是在一個日常的場景中不經意地出現商品，比如——

“今天莫名地覺得很喪

感覺靈魂脫離了軀體

臉上寫滿了渾渾噩噩

也許只有活蹦亂跳的兔兔

能讓我也重新活蹦亂跳”

這麼一段話結合一張在照片邊緣處不經意間擦身入鏡的兔兔冷泉伏特加，就能輕鬆收穫很多贊和想上門買醉的請求。

這個所謂的“631大法”建立在吳亦歡長達14年的營銷策劃的崗位經驗和實踐基礎之上，已經順利地幫他吸滿了4個微信號共20160人的粉絲——以妹子為主。

因為他的微信名叫“易歡”——他解釋說就是很容易就能感到快樂的意思，所以他的稱呼由“歡弟”、“歡哥”、“歡叔”以及亂入的“歡喵”組成。

為什麼會有“歡喵”這個稱呼呢？因為他的頭像是一隻吐着舌頭的貓——儘管他屬狗，卻選了只貓作為頭像，因為他覺得在妹子們的心目中，貓軟軟的，抱着很暖——我就很暖，吳亦歡想道。

也許你要問——吳亦歡圈這麼多女粉，還把自己定位成中央空調，他的老婆就不管管嗎？這其實是他的痛點——他和他老婆已經分居兩年多了，之所以還沒離婚，完全是因為他們有了兩個孩子，一兒一女。

這樣兒女都有的配置，曾被很多人當做人生圓滿的典範，而他自己卻不以為然。每當有人說他兒女雙全時，他就會給那人看他兩個兒女的試卷，然後反駁說，那是因為你沒有教他們寫作業，然後他又會聲色並茂地展示出男子單打、女子單打、男女混合打、男女車輪打的橋段。

我們都知道，大部分80后的婚姻其實並不幸福，因為身為獨生子女的他們，面對了太多父母怕絕後——不，咱們換個文雅點的手法：家族失去傳承——的壓力。

父母們直接表現出來的做法，就是當你過了25歲——這是男的，女的是22歲——如果還沒談戀愛，就等同於沒人要，他們家族就要絕後——不，家族就會失去傳承。

於是他們會把很多陌生人的照片一股腦子地丟到你的面前——當然現在是往你微信里塞一大堆陌生人的微信號——然後說，喂！這些人條件都不錯！看得上的，照片背後有聯繫方式，先聊聊看，多聊幾個！

這感覺像不像是在菜市場買菜——喂！這幾隻雞都不錯！你看中哪幾隻，買回去慢慢殺！

吳亦歡的顏值其實很耐看，很多人說像明星玄彬，尤其是下巴上帶點沒刮乾淨的鬍渣的時候，所以他經常刻意給下巴上留點小鬍渣。

他的個頭也高，一米八五的大高個，衣品也很不錯，當年他的穿衣風格不像現在這樣一身黑，而是走的英倫混搭風。

格子襯衫是標配，貼肉穿着，然後外面搭一件牛仔或者山羊皮的夾克，夾克的扣子從來只扣最下面的一個，其餘的扣子都空着，格子襯衫最上面兩個口子也空着不扣，露着鎖骨——零幾年要是就有鎖骨控的話，估計會被他迷死。

他特別喜歡穿緊身的褲子，因為那時他的腿形確實好看，所以收腳褲、七分褲、破洞牛仔褲落他腿上都能發揮它們最大的作用。

他還留着長度到眉下一寸的劉海，偶爾扎一個小揪揪，然後頂着他媽說像個道士的輿論壓力下出門。

年輕時的吳亦歡桃花運泛濫。泛濫到什麼程度呢？他的qq空間總能收到很多情書，手機也能收到很多表白短訊。

所以，其實和這樣一個人做朋友或者同事的話，會被他的日常給打擊死，因為他時不時就會一驚一乍地來一句：“我太陽！又是哪裏的姑娘想不開啊！”或者“我太陽！怎麼老有妹子加我！煩死了！”，以及“怎麼搞的，請求添加信息99+，還都是女的！”當你覺得他終於不說我太陽的時候，他會蹦出來一句——“我太陽啊！”

友情提示，“我太陽”是吳亦歡的口頭禪，因為他自認是一個高材生，是一個有素質的人，因此把“我日”改成了文雅而專屬的“我太陽”。

同時，“我太陽”是一般級，“我太陽啊”是比較級，“我親哥個太陽”是最高級。

所以，能和他做朋友的人不多，而能扛住他的“太陽炮”的同事也很少。

基本上，他總是被同事以騷擾為借口而投訴，然後領導會用不務正業的理由將他開除。

“上班就好好上！談戀愛就好好談！”他的母上大人對這個已經被勸退十幾次的兒子下達最高等級警告的時候，吳亦歡已經來到了他第25個年頭上了。

沒錯，就是華國家長怕絕後——不，怕家族失去傳承——的deadline上。於是她把一堆照片丟到了吳亦歡的面前：“喂！這些人條件都不錯！看得上的，照片背後有聯繫方式，先聊聊看，多聊幾個！”

吳亦歡敷衍地用眼底的餘光掃過了這幾十張照片，然後選中了其中一個，丟到他媽的跟前：“這個姑娘不錯，眉毛好看，嘴唇厚，左眼下還有美人痣，旺夫！我覺得可以！”

他這裏用的描繪姑娘的詞語，都是按照他媽的套路來的，尤其是“旺夫”一次，既說明了自己想突破目前失業在家的窘境的希望，同時也抓住了他媽的想讓他突破目前失業在家的窘境的希望。

這兩個希望一double，他的母上大人眉頭上揚，嘴角上翹，拿起照片仔細端詳了十幾分鐘，感覺要把上面那姑娘給看到靈魂里，然後，她緩緩地翻過照片，看着背面的名字——劉艷紅。

看着母上的臉從社交笑變成慈母笑的時候，吳亦歡心中依稀掠過一絲自己押錯寶的驚恐。

按照他的原計劃，選這個姑娘，是因為她的顏值最低，她媽一定會處於對後代顏值的考慮而pass掉，但是既然選了她，又尊重了她的推薦權，沒有抹她的面子，再加上“旺夫”一詞的加權，很明顯決定權的尷尬被丟到了母上大人的跟前。

然而，母上大人卻露出了慈母笑。

吳亦歡越想越覺得事情將往不好的方向去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