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服
“褚哲,站起來!你給為父站起來!”
蒼翠yù滴的湘妃竹林里,一道飽含憤怒、不爭的怒吼聲砰然傳來,聲音洪亮,如綻chūn雷,炸響在竹林附近十數丈遠。
竹林無風自動,葉片簌簌而落;山石無物自鳴,清脆悠然作響!
這道呵斥聲落幕少頃,竹林一處落滿竹葉的凸起開始發生輕微晃動。七八個呼吸后,但見竹葉掩映下,露出一名少年的青澀面容。
少年臉sè蒼白,像是常年不照陽光,氣血不足;額頭鐵青,口鼻溢血,平淡無奇的五官上滿是狼狽疲態之sè。此人正是褚哲。在褚哲身前四丈遠,是一名身材欣長的中年男子。男子身穿深藍sè長袍,面如冠玉,虎目闊鼻,英挺剛毅的側臉卻給人以鍾靈毓秀的氣質。
男子身左兩丈處,一名身穿紫sè紗裙的美婦,目不稍瞬的瞧着褚哲,美眸紅腫,手掩櫻唇,嚶嚶哭泣。美婦兩邊,是一群男女老少,大約二三十餘人的模樣。這些人望着褚哲,或焦慮、或擔憂、或不屑、或幸災樂禍,表情各異,卻相同的沉默着。
“傷勢這麼重嗎?連挪動身子都這麼費力!”褚(音同楚)哲哈哈喘着大氣,極度小心的挪動被打傷的身體,可四肢處傳來的痛感,如烈火灼燒,陣痛不已。
冷氣倒抽,全身打擺,才支起的半邊身子砰然摔倒。在身體重重落地的剎那,身體帶來的刺痛深入骨髓,接着,一聲毫無遮掩的呻吟就地散播開來,好痛!
真的好痛!
十五年來,褚哲第一次感到陣痛原來可以這麼深入骨髓!而且這傷勢,還是自己的生父、褚家家主褚振軍親自動手造成的!
“烈陽伏天掌!他這是要殺我嗎?!”褚哲驚懼莫名,顧不上嘴巴鮮血越流越多,恨恨的瞧向中年男子,目中怒火愈發熾盛!
“你給我站起來!馬上站起來!”
中年男子褚振軍再次怒喝,冰冷的眼神不帶一絲歉疚。在這一刻,褚振軍完全脫離了一個父親的身份,他好像忘了被自己重傷的正是獨子褚哲!他的臉上只有憤怒,只有怒火,只有不甘和冷血。
褚哲身體驀地感到一陣陣冰冷。黝黑的眼睛閃過一絲錯愕,一絲痛苦,和一絲忌恨。這就是自己的生父!這就是時刻將家族掛在嘴邊的褚振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褚哲瘋狂的笑着,大笑聲中吐出數口鮮血,忍着劇痛站起來,襤褸的衣衫罩在瘦削的身體上,蕭瑟不已。
“褚振軍!你休想讓我放棄心蝶!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放棄!”
褚哲聲嘶力竭的咆哮道,臉上的鮮血越流越多,“我自幼被你們指腹為婚,反抗不得!待見過心蝶,我一見傾心,你又要強逼我退婚!褚振軍,你是不是太冷血了?我是你兒子!”
褚哲的質問擲地有聲,鏘鏘般的回蕩在整個竹林之內,空氣在瞬間都變得安靜。紫衫紗裙的美婦聽了褚哲言語,美眸流淚,聲音哽咽道:“哲兒!哲兒!”說著就要走向褚哲那裏,卻被身後一名眉發須白的老者伸手拉住。
“大長老!”美婦見了身後老者,焦慮的神情愈發悲切。
“你是我兒子,我才會這麼要求你!”褚振軍臉sè稍緩,看着身體愈發虛弱的褚哲勸道:“陳家家主陳虎要退卻這門婚事,他能讓我褚家出人率先提出這個決定,都算是照顧了我褚家的顏面。家族利益前,誰都無法置身事外,何況你還是我兒子!”
“嘿!家族利益?褚振軍,你還真是窩囊啊!”褚哲嘴角上浮,滿臉嘲諷,玩味道:“就因為東方家那個老不死的突破脫胎境,咱們褚家就得矮他們一頭?你今rì為了家族利益可以犧牲我,明rì傳遍整個湖城,你還怎麼立足?!”
褚振軍眉頭微皺,俊逸的臉上露出一絲踟躕和無奈。伴隨着這種感情,還帶有沉沉的自責。
東方家的大長老突破脫胎境,湖城“三大家”的勢力平衡就被打破。東方家族想和陳家聯姻,取得自身勢力的進一步發展。褚家作為另一個當事人,就得迫於壓力做出退讓。
褚振軍也不想這麼做,可面對惹惱了東方家族的後果,迫於壓力做出妥協反而最能讓整個家族接受。東方家的第三代東方朔也是天之驕子,和陳家陳心蝶聯姻,在三年前或許還無法被人接受,但自從褚家天才褚哲寞落後,這無疑是最“珠聯璧合”的一對。
“哲兒!”美婦依舊在低聲哽咽,即使心理早有準備,面對眼前這個結果,她仍舊十分傷心。褚家沒有脫胎境強者,所以就要做出忍讓。忍讓的結果,就是以兒子的婚姻為代價?她突然發現,在弱肉強食的武道中,一切東西都是那麼無力。
在美婦身旁的這些男女老少,臉sè也都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這件事情他們是知道的,在今rì之前,他們或許和褚哲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矛盾,可褚哲一旦答應解除了陳家的婚姻,rì后在整個湖城,顏面丟失、難以立足的就是整個褚家!
他們都是褚家的一份子,如果有第二個選擇,誰會願意這麼做?
“哲兒,我身為褚家家主,今rì來這裏並不是和你商量的。我來是要告訴你這個結果。”褚振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目光再次變得清明。“你以這次的避退,換來褚家的勵jīng圖治,厚積薄發,這個場子,褚家早晚能找回來!”
“哈哈!哈哈!”褚哲聽了褚振軍的話,不住的搖着頭,眼中掠過一抹重重悲戚,“三年前,我從淬血境三重天直接跌落煅骨境兩重天,一夜間從‘天才少年’徹底淪為一個廢物,你別說不知道這是‘羅生門’在背後下的手!”
“褚家作為一個依附‘羅生門’的勢力,就因為rì后我的成就不可限量,所以他們就暗地裏害我?這件事你分明清楚,可你選擇了妥協!如今東方家族要和陳家聯姻,聯姻的對象正是你兒子的未婚妻心蝶,你也要選擇妥協!”
“褚振軍,我究竟要為這個家族犧牲幾次?”褚哲說著,雙眼愈發的紅腫,在那憤怒的瞳孔里,不甘、痛苦像是一團被點燃的怒火,洶湧的燃燒着。
“我不服!三年來,我都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眼下再捨棄心蝶,我更不能做到!我不服!我不服啊!”
褚哲怒吼着,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目光冰冷、嫉恨和冷血。他大笑着,旋即笑聲愈發平靜,整個人卻穿過竹林,向著前院跑去。
美婦見到這一幕,再也抑制不住的悲傷哭泣起來。褚振軍望着褚哲消失的方向,身體發著輕微的顫抖,掩在長袖下的雙拳使勁的握着,勒出了幾道血痕!
“三哥!”一名年約三旬男子出現在褚振軍身後,手掌拍了拍褚振軍肩膀,勸道:“三哥息怒。褚家的確有愧於褚哲。讓他發發火,或許就能想通。”
褚振軍搖搖頭,看了身後男子一眼,嘆息一聲道:“不會的。他的脾氣,我很了解。你去看看他,別讓他發生意外。”
······
“東方朔!你這個混蛋給老子出來!東方朔,你這個混蛋給老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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