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說故事
邵秋實修鍊幾日,體內禁制隱隱有鬆動之感,便服下聚靈丹,衝擊築基。
聚靈丹的丹力化開,身體逐漸熱了起來。
隨着汲取的靈氣化為靈力,金色靈力沿着經脈遊走,身體就更熱了。
熱力蒸騰,有什麼東西順着毛孔往外流,是雜質,洗精伐髓排出身體的雜質。
靈脈之中,靈氣本就充裕,洞窟里靈霧環繞,窮盡目力不過看清十丈之外。
此時,靈霧更加濃郁了,修為運轉之下,連方鼎之中都縈繞白霧,邵秋實盤膝而坐,手腳陷入白茫之中,頭髮眉毛上更是掛着靈氣凝結的露珠。
靈力在體內周天運行之法早已熟稔在心,靈氣濃郁,修鍊起來便更是事半功倍。
內視之下,金色靈力遊走經脈,點點散於肌骨,本來晦暗的經脈隱隱有了一絲幽光。
因為劍傷,心脈本是周天行徑下最晦暗的一處,經過數天修鍊也明亮了許多。
最後一個大周天行盡,邵秋實只覺得渾身一輕,神識外放了。
邵秋實身處傅府地下,神識外放,便瞧見傅府中,長廊掛了紅燈籠。
照習俗,大年三十掛燈籠,可以一直掛到初二。
看來邵秋實養傷的一段時日,臘月已過,外面是新年了。
傅府的大門前停了車馬,等在車前的車夫和僕婦念叨着回門。
回門?那就是大年初二了,大年初二是媳婦回門的日子。
「嫂嫂慎言。」傅仲達的聲音,將邵秋實的思緒拉了過去。
傅府極大,邵秋實雖在此住了兩年,還是有許多院子沒進去過。
此時邵秋實進的就是一處陌生的院子,穿過海棠枝蔓掩映的庭院,邵秋實看清了站在廊下的少年郎君。
翻過了年,邵秋實十歲,傅仲達十四了,本就少年老成的傅二郎君脊背挺拔,眉目越發舒朗。
傅仲達對面的婦人二十歲,約莫就是傅仲達口中的嫂嫂。
傅仲達行二,上面只有一個庶出的大哥傅伯達,能被他稱為嫂嫂的自然就只有傅伯達的正妻鄒氏。
鄒氏穿得清雅,衣衫以鵝黃和輕紅為主,滾了雪白的兔毛邊,頭上簪了絨花,也是鵝黃輕紅配的,若非梳了婦人髻,單瞧容貌,根本看不出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此時,鄒氏瞧着傅仲達,眼底都是不耐:「我說得可有一句不實?他自己去那等子***地方染的臟病,我也伺候了許多日子。今日初二,好容易回一趟娘家,難道還要為他耽擱?」..
院子裏並不止鄒氏和傅仲達,傅仲達帶了小廝讀書,鄒氏的身後也跟着幾個娘家陪嫁的女使。
聽見鄒氏堂而皇之地說著***地方說著臟病,半點不避人,傅仲達抿了抿唇:「嫂子要回門自是無可厚非,多住幾日也是應當應分。只是鄒家路遠,這幾日大哥若熬不過去,兩個侄子怕是趕不及床前……」
「就是這樣我才要將孩子也帶走,」鄒氏的搶白打斷了傅仲達的話,「你也不看看他生那一身惡瘡,哪日換下來的被褥不是浸透了膿血?可憐傅博只看他一眼便嚇得哭了半晌,之後連着數日半夜從睡夢中驚醒,傅文又尚在襁褓之中,我怎麼可能把他們留在這裏?」
「大哥畢竟是孩子生父。」
「他做下醜事之時可想過他是孩子生父?」鄒氏又打斷了傅仲達,「他這輩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迷上那娼妓后再不肯與我同房,若是叫我也染上臟病,兩個孩子怎麼活?」
邵秋實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大郎君傅伯達。
畢竟,傅伯達在傳聞中潔身自好,是傾慕妓子,夜宿勾欄還與其分床而眠不越雷池半步的正人君子。
忽然,這君子不僅早與妓子暗通款曲,還通得染了臟病渾身膿瘡藥石罔靈行將就木。
而那本該通透明理綿里藏針的夫人鄒氏一口一個娼妓***,話里話外都是不屑掩飾的直白鄙夷,邵秋實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
終於反應過來的瞬間,邵秋實不禁感慨傅仲達實在是個說故事的好手。
竟能將這樣一個長滿惡瘡浸透膿血的故事說得浪子回頭賢妻大度,真真的回味悠長。
傅仲達又與鄒氏言語了兩句,鄒氏寸步不讓,說什麼都要帶着孩子回娘家。
目送着鄒氏的背影,傅仲達嘆了一口氣:「讀書,派幾個人護送嫂嫂。」
讀書垂首應下:「是。」
離開鄒氏的院子,傅仲達迎面撞上一名婦人。
傅仲達率先開口:「今日初二,季姨娘怎麼不回門?哦,我倒是忘記了,季氏早沒了。」
邵秋實何曾聽過傅仲達如此刻薄外顯地說話,聞言不由得一愣。
婦人姓季,正是數月前傅大老爺抬進府里的外室,傅月懷傅晷的生母。
或是聽了傳聞先入為主的緣故,邵秋實潛意識裏想着季氏即便不是絕色,也該生得嫻靜清麗,且腹有詩書氣自華,雖生養了一對兒女,卻比不經事的小女娘更有韻味,叫人見之忘俗。
結果邵秋實大失所望,這位季氏個子不高,生得也平庸,穿得倒是不差,不至於淪為僕婦女使之流,卻從頭到腳透着一股子老實巴交的憨厚,是的,就是老實巴交。
聽見傅仲達的話,季氏不僅老實巴交,還惴惴起來:「妾請二郎君安。」
傅仲達目不斜視,闊步離去。
季氏瞅着傅仲達的背影,幾經掙扎,終於鼓起勇氣開口:「二郎君,六哥兒找到了嗎?」
傅仲達不答,也不回頭。
季氏就在後面巴巴地追,一直追到馨園門前,讀書攔住了她:「姨娘請回。」
季氏不肯走,在門前徘徊不去,又不敢叫門,滿眼期盼的樣子竟叫邵秋實想起哈巴狗。
最後讀書看不下去:「六郎君回來,必讓他立馬去找姨娘。」
季氏這才紅着眼圈,依依不捨地走了。
「季氏走了?」傅仲達問道。
剛跨過門檻的讀書點頭:「姨娘是聽勸的,已回去了。」
傅仲達怔怔地坐着,盯着四面書牆愣神。
讀書等了等,才道:「剛得了消息,城外殺賊的廂兵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