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賭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村中的人都被嘈雜的言論從各自的事情中拉了過來。晨曦的朝陽爬上東空,呼吸着清新的空氣讓人身心為之放鬆舒暢。楊子清深深吐了一口氣,蒼白的小臉上隱隱浮現兩片紅頰。不知是晨早清新空氣的原因,還是吃驚於躺在地上嗡聲不起的大黃這副滑稽模樣,如此看上少了病態倒也着實像一個美人胚子。"
別出聲,誰讓它昨天嚇你來着,教訓教訓它為你出氣!"
楊子俊看了看四周,又從掎裳聯袂的人群硬生生擠了出來,俯在楊子清的耳邊鬼密地說道。本來威武不可一世的大黃狗總喜歡在村頭晃晃身上油亮光潔的毛髮,齜牙咧嘴兇狠惡叫。一夜而過,就能看到兩隻肉紅sè的大耳朵無力垂在頭上,忽然它大鼻子動了動像是聞到了什麼?驟然站起龐大的身軀,搖擺着光禿禿的肉尾,在擁擠的人群里嗅來嗅去。光頭大漢還在原地大聲謾罵,大致的內容就是"
什麼哪個沒娘生乾的好事,不得好死,生孩子沒屁眼……"
之類的粗俗話語。"
大黃,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光頭大漢看到大黃在人群嗅來嗅去,料想這兇手定在不遠處,心中暗狠:"
若是抓了他,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隨即他緊緊跟在大黃的身後,不斷推攘一旁站着不動的人群,厲聲道:"
都給你家爺爺閃開,今天若是發現是你們其中一人乾的好事,看我不廢了你!都給我站到一邊誰都不準走。"
想要散去的村民只能駐下腳步呆在原地。"
劉禿子,真該死!"
一個村民在嘴邊低聲咒罵了一句,只能依言稍稍挪動了身體,讓出小道駐在原地。村民口中的劉禿子是楊家村唯一的異姓,而他卻是徵收稅的人,原因無他,據不可靠證據顯示他是當地官員的遠方二表舅的大姨媽的外甥的表弟的大侄子,關係不可謂不錯綜複雜。大黃像一個審查者,一一嗅了嗅每個人的氣味,然後搖搖頭又繼續向外尋着。低矮的毛草小屋,破舊的泥土煙囪,冒出團團青煙升空,楊子俊看了看隨風飄走的炊煙,顛了顛懷裏的妹妹,笑道:"
我們回家,娘也應該做好飯了。"
不大的聲音如同驚雷奔走,炸響在大黃的耳邊,它抬起碩大的頭顱望向遠行的那個身影,憤怒里有一絲懼意的汪汪直叫。回頭撕扯了劉禿子的長袍,狗頭又轉向楊子俊。劉禿子安撫了身邊的黃狗,盯着遠處的人影,嘴角的肌肉牽動,怒火中燒,當下高聲喝喊:"
前面的那兩個人給我站住。"
說罷,急步追去,似乎能感覺到了一團怒火正在醞釀,空氣中也因此平添出火熱。濕潤的空氣突然間變得溫熱起來,不知何處乒乒乓乓的打鐵聲從角落出來,甚是響亮。楊子俊鬆了松身上的長袍,頭也不回地拐過路彎,火紅的大爐灶裏面放了幾塊燒紅的鐵疙瘩。一個渾身肌肉的大漢正在奮力敲打手裏快要成型的鐵具。"
難怪會這麼熱!"
楊子俊偏頭看了看,走到一旁對打鐵的大漢笑道:"
大叔,麻煩你一個事可以嗎?"
大漢看了眼前的俊俏少年,劍眉星目,即使着了不太相襯的粗步麻衫卻不顯邋遢,不像一個生在農家的孩子。暗自稱讚了一番,也放下手裏的活,笑道:"
孩子有什麼事嗎?"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路彎處能夠看到人影綽綽,中間還有一個大狗的模樣。楊子俊五彩的眼瞳幾道奇光一閃而過,然後又變成了黑sè,看上去和常人無異。他抬手一指火紅的爐灶,微微笑道:"
那個等下我想用。"
大漢回頭看了看爐灶,也不明白無緣無故的一個孩子要用它能幹嘛?以為他另有所指,大漢疑問道:"
你要用燒鐵爐?"
如今人頭攢動,本來平靜的小村早晨,全因為一條禿狗變得熱鬧非常。空氣也開始變得燥熱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此處是打鐵的地方?打鐵的大漢不明所以看了看攤位前擁擠的人群心中暗想:生意難道要興隆了?不禁對昨晚拜過的神明信仰更甚。"
原來是個毛頭小子,我且問你,大黃的毛髮是不是你所為?"
劉禿子上前一步,怒目圓睜,伸手就要拉過楊子俊。"
老大不小的,居然還跟一個孩子動手動腳的也不知還不害臊?"
後面人群不知誰嗡聲說了一句,聲音不大,而在這嘈雜的議論聲卻極度刺耳。劉禿子面sè突變,發暗的臉上似乎又黑上了幾分,伸出的手也生生停在半空,而後尷尬縮回。楊子俊熟視無睹,低頭看了看想要叫囂的大黃頓時五彩的霞光稍縱即逝。他嘴角微微一翹,目有深意和大黃對視了兩眼。"
汪,汪……"
大黃的幾聲吼叫逐漸降下,直至最後吭了吭便畏懼地縮了縮腦袋躲在劉禿子的身後,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委屈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楊子俊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移向劉禿子。突然噗嗤一笑,一手拂在肚子上作難忍狀,扯了扯旁邊楊子清,哈哈笑道:"
子清,看見沒有禿瓢,禿瓢,和地上的大狗一樣,都是禿瓢!沒毛的!"
劉禿子面沉如水,磨了磨牙齒髮出吱吱響聲,雙拳緊握,眼中充滿了血絲,狠聲道:"
我在問你,大黃的毛是不是你弄沒的?"
人群里不少人被少年的舉止給弄的哭笑不得,別人在找事,居然還敢出言諷刺,心下為這孩子暗暗捏了一把汗。楊子俊笑了許久這才面前的直起身體,揉了揉肚子,忍住笑聲,淡淡道:"
是我弄的,怎麼了?這不和你一樣都成禿瓢了,很好看呀!哈哈,笑死我了!"
他再度做剛才那種動作,興余之時又低頭在楊子清的耳邊輕輕說上兩句,邊說邊用手一會指人一會指狗的。逗的楊子清也在旁邊捂着小嘴嘿嘿笑了,淺淺的兩個酒窩掛在一張蒼白的臉上。劉禿子心中委實憋出了火,眉毛似乎都被氣的直挺了起來。他用力吹了吹口氣,手拂了拂胸口,發黑的臉sè才好轉少許,手指對面兩個小孩,yīn狠道:"
你家大人是誰?我要他們給我個交代!"
打鐵的大漢,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是生意興隆的徵兆,是圍着看熱鬧來的,他看了看氣沖牛斗的劉禿子,心中大喊不妙。卻是不知這是誰家的孩子,盡然不管好惹上地頭蛇。他從攤子上伸過手輕輕扯了一下還在笑着的楊子俊,關心道:"
孩子,去道個歉,認個錯也就沒事了。"
我為什麼要道歉?誰讓那隻死狗嚇我妹妹來着,它活該!對吧?子清。"
楊子俊笑笑在楊子清的鼻尖上颳了下。楊子清畢竟小上幾歲,又沒見過如此場面,再看了看地上光禿禿的大黃,心下緊張,她握住楊子俊的手,顫巍巍道:"
哥,要不我們道個歉吧?要不然爹娘知道了又要罵你。"
我才不呢,我拔了虎爺爺的毛都從來不用和他道歉,更何況一隻欺負你的大黃狗。"
楊子俊不屑地蹭蹭了鼻子。隨即他又抬頭看向劉禿子,笑道:"
你要是敢和我打個賭,若是你贏了,我就把那狗毛給長回去,若是我贏了,你就不再追究,我還要讓那隻狗給我妹妹道歉!如何?"
孩子,怎麼不學好的還跟別人學起來打賭了。"
鐵匠急聲道。"
哥,我們回家吧,我不要大黃給我道歉。"
楊子清不放心地喊了一句,可當她看到楊子俊從容不迫的神情,也只好緊緊抱住他的手臂,不再多說。劉禿子一聽,本來發黑的臉sè緩和了下來。繞有興趣,道:"
我很好奇你想跟我打個什麼賭?"
楊子俊松下了楊子清,出言安慰了兩句,然後不急不緩走到發著紅光的爐灶前,赤紅的煤炭上有淡淡的藍sè火焰不停燒灼着裏面幾塊鐵疙瘩。爐灶前方空氣似乎都想要燃燒起來,晨早的涼意卻是無影,只有撲面而來的熱浪讓他本來白皙的臉上變得火紅。所有人也不明白這個少年到底打的是什麼賭?都是好奇地看着楊子俊一步步走進爐灶旁,各自咽下一口唾沫,嘈雜的聲音也在這刻安靜了下來。一切都是那麼寂靜……只有淺淺呼吸繞在每個人的身邊。楊子俊偏頭一笑道:"
我的賭就是,我們誰敢徒手把這爐灶里的鐵塊取出來誰就贏了,怎麼樣?你敢嗎?"
高熱溫度把一張青澀俊俏的側臉映得通紅,從旁一看忽然感覺沒來由的一股寒意瀰漫四周,那張臉看起來居然有點可怕的味道。"
徒手取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