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懲狗

星斗掛天時隱時現，如同一隻隻眼睛閉目開闔間俯望眾生。漆黑夜sè下碎碎的腳步聲順着一條長長的村中小道遠去。五彩的眼眸像是兩盞閃爍的小燈，楊子俊如今心頭燒起一團怒火。白rì楊子清忽然昏睡過去，回到家中盡然幾喊不醒，小小的臉蛋沒有一點點血sè，蒼白如紙。楊連羽剝開她用力緊攥的小拳頭，一攤紅sè印入了所有人眼中，揮之不去。那是血……，刺眼的一攤血……本來楊連羽正yù出口教訓楊子俊兩句，可是卻沒了心情，黯然神傷放下屋舍的門帘一個人靜靜地走遠。蹲在牆頭出神地看着驕陽掛在東方的天際，然後拖着疲倦的身體一個人走出了家門。楊子俊還清晰地記得，臨走之前，楊連羽哀痛說了這樣一句話:"

太陽啊，為什麼你才升起卻又着急的想要落下，為什麼？"

rì升rì落，乃自然法則，誰知他為何發此哀嘆？吳敏玲只是守在一旁，盯着躺在床上安靜睡着的楊子清，一言不發地用手輕輕撫摸病魔纏身的女兒，低低哭泣。本來歡聲笑語的一家，卻因為楊子清的忽然倒下而變得死寂冷清，即便楊子俊想聽到爹娘兩聲責罵都變成了一種奢侈。一想到那團紅sè……楊子俊就忍不住身上發抖，他只記得大狗走出來嚇倒妹妹，楊子清才會不省人事。"

看我不拔了你的毛！"

楊子俊偷偷溜進了一個小院裏，眼睛眨巴兩下光芒斂去，讓黑暗重新將他圍住。憤怒說了一句便躡手躡腳地順着土牆一點向里摸去。漆黑的夜sè，鵝黃的彎月撒下淡淡的光亮，黑穹中移過烏雲，徐徐遮蓋了月跡。安靜的院落里能聽到從屋內傳出重重的鼾聲，聲若驚雷。不遠處一座小山般的身體蜷縮着頭，時不時搖動兩下長毛尾巴。楊子俊放緩腳步，唯一點細碎的聲音都被鼾聲掩蓋。烏雲還未繞過，他抬頭看了看閃爍的幾顆星星，伸手從背後摸出了一根長長的繩子，慢慢向著地上的大狗靠近。大黃晃了晃大腦袋，兩隻大耳朵啪啪打在臉上，張開大口打了哈欠，然後環顧四周。忽地，一處牆角有一道黑影閃過，大黃頓時站起身體對着牆角狂吠兩聲。可角落裏依舊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動靜。大黃疑惑地抬起厚厚的腳掌，謹慎邁着步子慢慢靠近角落。低頭用鼻子嗅了嗅，似乎聞到了什麼？院門的處忽然又有一道黑影極速閃過，大黃吠聲不止。"

好了，大黃，別叫了！"

房門咯嘰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光頭大漢，不滿喊道。大黃一聽主人走出，趕忙用頭拱了拱，又轉頭對院門叫了兩聲。光頭男子揉搓了雙眼，看了看漆黑的院門，不以為意道:"

好了，你整天就會瞎叫，別叫了，耽誤我睡覺！"

說罷，轉身進屋。重重的關門聲過後……"

哼，死狗，我讓你不出來！"

院門外，楊子俊伸出腦袋，輕哼了一聲，眼中又亮起五彩光芒，在牆頭時隱時現。大黃回頭看了看身後屋舍，本來亮起的油燈又再度熄滅，想起主人的告誡，只好不出聲朝院門走去。木質的兩扇小門，如今已經開了。大黃走到近處，又回頭看了身後的屋舍，大概是疑惑平時小門在夜間都會用木栓扣住，為何今rì卻門扉大開？想必是主人忘了，沒有多想，從院門走出左右看了看。兩小盞的五彩小燈，在不遠西邊停下。大黃頓時對着那光跑去，可近在咫尺的距離它跑了許久就是沒有看到光源，不知不覺它看了看四周，如今草叢齊膝，蟲鳴四起。而原本的五彩小燈也沒有蹤影，它晃蕩着大尾巴，四下又轉了轉，依舊沒有發現什麼，大鼻子嗅了嗅，除了濃濃的草氣，很難聞出其他。正yù轉身回去，忽然從草叢中亮起兩道五彩的光，閃電般撲向大黃。"

我讓你跑！"

正是那楊子俊，費了九牛二虎又是開門栓，又是引狗到荒野。也難為他如此年紀居然知道引敵，害怕驚擾鄰居。他一把抱住大黃，狠狠說道。大黃起初"

汪汪"

兩聲，之後就變成"

嗡嗡"

聲，這一看它的大嘴巴上被草繩緊緊綁住，這才沒了聲音。楊子俊力量非常，雙腿緊扣大黃副腹部，騎在它身上，任它如何亂蹦亂跳也甩不下身上的人。"

我讓你動！"

楊子俊掄起小拳頭對準大黃的腦袋瓜子就是一擊，就聽到一聲沉悶的骨頭碰撞聲，大黃就軟軟地躺在地上。楊子俊站在一旁輕輕蹭蹭了鼻尖，輕蔑道:"

一隻小黃狗而已，連你我都搞不定，我怎麼回去救爺爺他們，我讓你嚇子清，我讓你嚇……"

踢了踢狗身，滿足地拍拍手。如今天空烏雲已經移開，月華如水，涼意襲人。烏黑的荒野草叢被微弱的月光照得朦朧模糊，忽然從草叢出亮起一道火星，緊接着一股濃重的毛髮燒焦味瀰漫而開。原有涼意也被這突兀而現的一道火光給清掃無幾。一種毛骨悚然的惡舉正在上演……嘿嘿激ān邪的笑聲下，一個蹲在草叢中的身影不時晃動手裏的火星，一點點燎去長長的黃sè狗毛，空氣中焦味又濃上幾許。一側燒完，他又站起身子用力推了推一動不動地狗身，把它翻就過來。手裏的火摺子放在嘴邊吹了吹，火星映出了一張俊俏的臉蛋，嘴角掛着壞笑，五彩的眼瞳顯得如此詭異可懼。

黎明已至，灰暗的天空yīn沉沉的讓人透不過氣來，想來昨晚夜間黑穹中幾塊徐行的烏雲久久不遠散離去。雞鳴催人醒，新早又rì新。一家小院中，楊子俊穿着有些寬大的衣袍伸着懶腰，隨意在空中揮了兩下小拳。"

可惡的公雞，一大清早就在那叫，明天我就讓你不叫！"

楊子俊厭惡說了一句。"

子俊呀，以後不能再那麼調皮了，鄰居家的公雞最近又少了，跟爹說是不是你乾的？"

楊連羽板著臉，從門外走進來，手裏還提着一隻濕漉漉的公雞，大紅大紅的雞冠，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叫聲響亮的主。"

爹，我去看看子清醒了沒有？"

楊子俊悻然道，做賊似的轉身跑進了房間。"

連羽，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吳敏玲從廚房中走出，看着消失在了房門后的身影，面帶愁容問道。"

唉，你辛苦，如今是對是錯再去追究也沒有意義，這孩子生xìng頑劣，或許過些年就能收斂不至少他心地善良，悉心教導就行。"

楊連羽看了看rì漸憔悴的妻子，替她掠起額前一縷的髮絲，拍拍她無奈道。"

或許吧？"

吳敏玲盯着房門，一副觀音送子圖正好完整暴露在她的眼中，慈祥的觀音手裏抱着一個大胖小子……"

子清，你醒了！"

楊子俊抱起已經睜開雙眼的楊子清，興奮道。"

哥，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呀！"

楊子清環抱着楊子俊，俯在他臉上感受到那份溫度，有氣無力地問道。"

對呀，你這小懶蟲，都睡了一天一夜，害得都沒人跟我玩。"

楊子俊輕颳了她的鼻尖，笑道。"

對不起，哥，我也不想的，我就是特別困特別困！"

楊子清俏臉似乎又比昨rì白上了幾分，紅了的眼眶，低頭道歉。"

好了，小傻瓜，我跟你開玩笑的，走，帶你去看看好玩的東西。"

楊子俊顛了顛懷裏人，幫他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蓬亂的小馬鞭，然後抱着她走出了房門。"

爹，娘，我帶子清出去走走，一會就回來吃飯！"

楊子俊抱着楊子清，飛快跑出了小院。聽到已經遠去的兩聲童笑，楊連羽摟住一旁的妻子，笑道:"

好了，你看如今子清不是很高興嗎？子俊這孩子也挺好的！"

嗯！"

吳敏玲點了點把頭靠在丈夫的肩頭，傾聽早已無影的笑聲。"

哥，你要帶我看什麼好玩的？"

楊子清甜甜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楊子俊神秘一笑，然後加快步伐一路小跑。不多一會。就能聽到不遠處似乎有人群在議論什麼？嘈雜聲離得很遠就能聽到，還有一個特別雄厚聲音似在咒罵。楊子俊在擁擠的人群里擠了又擠，終於擠出一條小道，一眼便能看到面sè發暗的光頭大漢正在口吐飛沫指着地上，不斷謾罵。楊子清好奇地伸了伸頭，順着光頭大漢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就見一條光禿禿的肉東西正在安靜地躺在地上，再定睛一看不正是平時最害怕的大黃，不禁心中一跳，再偏頭看看一旁帶着笑意的楊子俊，頓時張大小嘴吃驚道:"

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