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城市深處
深夜，幽暗的街道上，僅有零星的燈光從房屋的窗間滲出，在昏黃的路燈照明下，街道格外寂靜壓抑。
十一站在街道最末端的路燈下，看着巷尾深處死相凄慘的男性屍體，陷入沉思。
他俯身檢查了一遍遺體，找到了兩樣有用的物品，分別是來自王都內部的標誌性聖劍徽章與一封信件，拆開確認之後，信件內記錄的內容是與某人碰面的具體事項。
毫無疑問，眼前的屍體很大概率是相約在此碰面的接頭人。
“傷口撕裂程度嚴重、臉部已經破相、肢體被惡意扭扯斷開…”
從眼前的信息來看，十一大致判斷死者生前遭遇了性質惡劣的虐殺行為，不知虐殺的動因究竟是私底下的仇怨還是由於此次的隱秘會面，如果是後者，那意味着自己可能已經落入了險境之中。
他捻了一下屍體上的血漬，隨着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他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許多。
房屋凸起的磚瓦之間，詭異荒誕的身姿貼伏在牆上，尖銳牙齒之間滲出的津液不斷滴落，血紅色的目光死死地凝視着燈光下方的倩影。
選擇好合適的位置以後，野獸般恐怖龐大的爪牙緩緩張開，如離弓之失般向下飛撲而去。
“風暴錘。”
十一在空中快速劃過印記，隨手抓起路邊的垃圾桶蓋子揮去。
突兀的碰撞聲響擊碎了夜色的寂靜，駭人怪獸的頭部遭到了狠狠地重創，在衝擊力的後勁下被生生拍飛，身軀在地面上滾動了數周。..
就在此時，一名行人出現在了視線範圍之內，就在獸人倒下位置的不遠處，十一暗道不妙。
獸人同樣注意到了行人的存在，於是臨時改變了襲擊對象，躍起身來猛撲向身後。
“小心！”
這個距離，即便使用神速印全力衝刺，恐怕也沒有辦法及時阻止行人遇害。
白狐面具在路燈的映照下逐漸清晰，白色繃帶緩緩脫落，握持在手中武器的真實樣貌得以重新顯現，刀身於身前綻開，清澈明亮的刃口反射着燈光，呈現出完美的環形弧度，好似在黃昏下升起的一輪新月。
面具女子側過身體，柔韌的身軀微伏地面，借力朝着怪物飛撲的方向上挑刀身，僅剎那，兩段軀體重重撞擊在牆壁上，腦袋呈現出畸形的角度勉強連在身上，已經沒了性命。
看着眼前這一幕，十一有些愣住，沒想到這名路過的面具女子實力如此強大。
四周重歸寂靜，二人隔着一具屍體相望。
“你就是接頭人嗎？”
面具女子若無其事地振去刀身上沾染的血跡，淡然發問。
看着手中的徽章與信件，十一明白了情況，來者似乎把自己當成了王都的接頭人。
事已至此，如果能夠利用好這個身份或許能幫助自己繼續了解這座城市更深處的秘密。
十一心裏暗想。
“我我我…”
十一感到呼吸急促，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幾乎就要吐了出來，一旦動了說謊的念頭，身體就會出現幾乎丟了半條性命般的強烈不適感。
“你沒事吧？是受到了襲擊嗎？”
琴連忙過來攙扶着快要倒下的十一。
“其實我…”
“潛伏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經常會遇到類似的襲擊。”
琴對眼前人的處境表示理解。
“我只是路過這裏…”
“我明白你的意思。”
說完，琴拿出了懷中象徵自己身份的橙色晶核，向其展示着。
十一徹底無語，不知眼前這名女子究竟是性格直率還是缺心眼。
休整一陣過後，十一將怪物的屍體拖至光線較為明亮的地方，似人似獸的猙獰面龐讓人心驚，在明顯屬於人類的衣物下方，膨脹的肌肉覆蓋著黑色的野獸毛髮，已經難以看出人類的特徵。
就在把怪物軀體放倒的一瞬，晶瑩的藍色晶核隨之從衣物間掉落而出，琴撿起晶核檢視了片刻，訝異與驚恐在一瞬間佔據了她的大腦。
“蒂娜…”
“這是市長守衛的衣服…”
十一端詳着怪物身上的衣物，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理查德守衛的衣物與其最為相似。
據他所知，只有位於費諾市另外半邊的禁區里才會出現這種由人所化的恐怖怪物，難道說城內也已經不再安全了？
“請和我詳細說明關於這些怪物的事情！”
琴語氣堅定地請求道。
“哥哥，在幸福鎮受到的傷好些了嗎？”
蒂娜的語氣充滿歉意，雖然不是出於本意，可畢竟傷到雷克斯的人是自己，她的心裏仍然沒有邁過這道坎。
“那件事不怪你，蒂娜，都已經過去了。”
雷克斯的語氣溫柔，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對了哥哥，這裏是哪裏，琴怎麼不在我們身邊？”
蒂娜放下了心中的負擔，隨即問起了身邊的情況。
眼前這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讓她頗為恍惚，彷彿身處在由瘋狂之人所做的一場噩夢當中
“等等。”
雷克斯突然將琴拉至身後，似乎想要躲避着什麼具有威脅的事物。
由黑色物質匯聚凝結的立體人像佝僂着背，宛如站立在地面上的影子一般，它們舉着手中的火把，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來回巡視着。
蒂娜瞪大了雙瞳，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形態的怪物。
見虛影逐漸走遠，雷克斯才放鬆下來向其解釋道。
“我們遭遇了海難，僥倖漂泊到了此地，在找到你之前我已經在島上生活了數日，據說這片廢棄的城市遺址曾經的名字叫做費諾市。”
“因為一種未知的恐怖詛咒蔓延覆蓋了整座城市，人們在詛咒的影響下紛紛化身成了形狀詭異的恐怖怪物，僥倖存活下來的人終日生活在恐懼與不安之中…”
二人在倒塌的廢墟間行進着，勃朗街，一塊立牌傾斜着立在地面，這是一條不算開闊的街道，散落在四處的破碎房屋磚瓦間，畏縮其中的普通民眾手腳不斷發顫，對永遠不會到來的早晨感到絕望。
“這條街道上存在的就是這座城市僅剩的普通人類了。”
“怎麼會…”
蒂娜對眼前這番煉獄般的悲慘景象感到震驚。
“呃啊！！”
痛苦的叫喊聲劃破街道此時的寂靜。
蜷縮在角落裏的男人面目猙獰，黑色物質從他的腳下不斷蔓延，逐漸覆蓋遍佈他的全身，在黑色物質的影響下，部分肢體開始發生急劇的變化，逐漸演化出怪物的特徵。
“雷克斯，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幫他！”
見眼前的普通人類正逐漸向怪物的方向演變，蒂娜忍不住驚呼。
雷克斯沒有回應，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走到了異變男人的面前。
在脖頸內骨骼的錯位聲中，一切重歸平靜。
蒂娜捂着因驚訝而顫抖不已的雙唇。
“沒用的，他已經沒救了。”
雷克斯冷冷看着死在眼前的男人，沒有一絲愧疚。
“被詛咒附身的人如果失去了主的庇佑便再也無法回頭。”
“主？”
蒂娜不知雷克斯此話的含義。
“當我漂泊到這座島時，是主發現並解救了我，也是祂指引我發現了海邊的你，生活在這條街上的人都曾受到過主的恩賜，只要得到了認可，詛咒便再無法傷害到我們。”
“蒂娜，我們走吧，去見見我們共同的恩人。”
陰暗的下水道內，蒂娜赤裸着腳踝，雙目茫然，身體朝前晃動着，非人的呢喃聲回蕩在下水道之中，彷彿受到了指引般，她獨自向著下水道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