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番外五

今冬雪下的早，宮中紅牆黃瓦配上一片白茫茫頗有幾分意境。

荀寧之坐在龍榻上捏着手中筆，饒有興緻的看着外頭雪景。

苒竹見他心思不在公務，也就大了膽子道：「聖上這幾日腿可還痛着？若是還不舒坦，臣妾再縫些軟墊給您護着腳踝。」

荀寧之聞言淡笑：「你那等綉功便莫拿出來顯了。」

「哎呀，這不也是臣妾的一片心意？」

苒竹坐在綉墩上，手中還抓着光祿寺給她熬的七味瓜子，便是同荀寧之說話的時候，也偶爾忍不住送嘴裏一顆。

荀寧之看着微微皺眉：「瞧瞧你都吃成什麼模樣了，胖得一年讓宮中繡房換了四次朝服。」

「……」

苒竹低頭看了看自己明顯隆起的肚子，訕訕放下了手中瓜子。

只是她心裏不舒坦，免不得回嘴：「臣妾便是養出個窈窕身又有什麼用？聖上也不愛看。」

荀寧之聞言一噎，不再言語。

他也知道這些年自己愧對苒竹，未能給她一兒半女不說，還因着她獨寵後宮遭到許多非議。且這麼多年來，苒竹忠心耿耿從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不僅對他，就是對小圓子和太子也從沒起過什麼惡劣心思。

荀寧之有些愧疚，便道：「這些年辛苦你，你若有什麼心愿只管同朕說，哪怕你想要出宮亦或尋個男子再嫁朕都可答應你。」

「什麼？」

苒竹暴跳起來：「聖上利用臣妾多年，如今臣妾年老色衰便要給臣妾趕出宮去？」

「臣妾在宮中位高權重，人人見臣妾都要跪拜行禮，這宮中日日穿不完的釵環衣履，美食奇珍，臣妾為何要出宮過苦日子去？」

「臣妾小心敬養太子，如今太子大了，日後臣妾榮升太后地位更加尊崇，臣妾為何要出宮？」

「聖上，臣妾一點兒都不想出宮……」

說著，苒竹噗通一聲跪在了荀寧之面前。

若非他二人多年來已培養出幾分交情，遇見其他帝王聽見後宮妃嬪如此講話，怕不是要氣死當場。

好在荀寧之是個大度的，根本不願意同她計較，聽見她說要做太后，也只是按着眉心無奈答道：「不出便不出，也只有你覺得宮中是什麼好地方。」

他看着苒竹，想起些往事頗為感慨：「說來你運道真是不錯。」

聽見不用出宮苒竹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臣妾不僅運道好，命數也是一等一的。」

想當年她不過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奴僕，龐府中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任誰都能呵斥上幾句，可不過是幾年功夫，她就成為了大慶朝最為尊貴的幾人之一。

有如此身份地位，她還奢求什麼？更不會不長眼的同聖上太子亦或是小圓子作對。

只要她腦袋清醒不做什麼危害社稷的事兒，自己就能享一輩子的福，這樣的生活又有什麼不好的？

簡直比皇帝還快活。

「福公公來了，臣妾要把那燉了四日的佛跳牆起出來給福公公吃。」

遠遠見着院外的小圓子，苒竹眉飛色舞步跑去了小廚房。

荀寧之拿摺子的動作微僵。

他口中嘟囔着自己在這半日，也不見苒竹給他拿勞什子佛跳牆，如今小圓子人還沒進屋，那好吃好喝的便準備好了，真不知道該說苒竹眼裏沒他這個一國之君，還是說她太會鑽營。

小圓子剛進屋，就有宮女上前為他脫下鵝毛大氅，他抖落靴子上的雪接過熱騰騰的佛跳牆吃了兩口。

「殿下可吃了？」

「吃了吃了，福公公您先用。」

苒竹推着小圓子，絲毫不理會荀寧之的眼神。

「福公公，你待會兒同聖上回寢宮還是去宮中直房啊？」

小圓子放下羹匙：「你可是有事要我做？」

苒竹捏着手帕有些不好意思：「我尋思着您幫我帶些東西給汪瑞，他為聖上操勞整個人都瘦成什麼樣子了？上次我見他送太子回來，那面頰都凹進去了，所以我想着你幫我帶些吃食給他。」

「啊？」

小圓子有些為難的看了看荀寧之。

倒不是他不想帶東西，而是他實在有些怕汪瑞。雖然汪瑞也不曾對他如何，但那人眼神冷，性子也冷，說起話來跟刀子似的，他實在打怵。

「行不行啊……」

苒竹伸着白胖的手拍着小圓子的手臂，小圓子艱難點頭，答應下來。

荀寧之見狀調侃道：「汪瑞可不像會搭理你的模樣，你倒是會找人。」

「怎麼啦，我管他理不理我，只要我在這宮中有個營生做便成。萬一日後他在宮中無趣，我二人還能做個伴相互養老。」

她算是想明白了，自己這輩子也就能跟太監宮女相扶到老了。

荀寧之從沒對太子隱瞞過自己的身世，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拿太后的譜，雖然自己盡享榮華富貴，但說來也是無依無靠。

可她不怕，宮中有的是人，隨便尋個看着順眼的放在身邊跟自己一同作伴養老，又有什麼不好？

像聖上同小圓子這般不也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