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番外四
白悅芙被罵得怔住,她看着桑桑好久沒說話。
桑桑繼續哭求:「小姐,無論是侯爺還是世子對您都很不耐煩了,您如今再也不是以往撒撒嬌,說幾句重話便會讓侯爺幾日不吃不喝哄着您的時候了。」
「您再鬧下去,就真什麼都沒有了。」
「您跟侯爺哪裏還有感情能再消磨下去呢?」
這道理她不信白悅芙不明白。
桑桑取了祭祖的衣裳給她換上,白悅芙便也由着她擺弄,待穿完衣裳后,她坐在妝枱前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在,忍不住閉上了眼。
面前這滿頭白髮,面容枯槁的女人是她?
怪道表哥不願見她,這般模樣便是她自己看着都心生厭惡。
「快,快幫我上妝梳頭。」
白悅芙慌張起來,讓桑桑幫她梳頭上妝,只是她狀態太差,遮不住的白髮同憔悴滄桑面容,怎麼看都與祭祖的華服很是違和。
二人在屋中收拾許久,白悅芙才勉強滿意同桑桑走出了院子。
「桑桑你動作快些,莫要耽擱了時辰。」
她大步走向祭祖所在的影堂,只是剛到人便傻在了當場。
影堂中,蘇馨兒穿着一看便是新做的祭祖衣裳,規制雖同嫡妻樣式不同,但也並未差了什麼,她如今跪在影堂門外,帶領着身後所有下人跪拜。
影堂中的丁虎同丁衡崢,正從蘇馨兒手中接過供香,一一插到牌位前。
世家大族,從沒有哪個府上會讓姨娘代替正頭夫人祭祖的。
白悅芙看着丁虎父子二人出來,丁衡崢熟練抱起跪在地上的小女娃,蘇馨兒站在一旁為他們端上早早做好的百米粥,口中念叨着本該由她來說的吉祥話。
他們四人一起,好似才是正正經經的一家人。
白悅芙見狀只覺刺眼,她走上前去正準備說些什麼,丁虎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從丁衡崢手中抱走女兒去了正廳。蘇馨兒也緊隨其後,彷彿沒有她存在一般。
府上下人這時候哪敢說什麼,一個個都躡手躡腳離開。唯獨丁衡崢似什麼都不知一般,開口問安。
「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娘親在?你爹爹如此羞辱我你不僅不阻攔,還任由那女人代替我的位置祭祖?你可知這是什麼意思?日後府上下人還會把我放在眼中?」
白悅芙抄起影堂擺着的貢品,狠狠砸在地上。
丁衡崢看向地上狼藉,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可惜了那燒鴨冬筍餡兒的餛飩。
「我同你說話,你聽不見?」
丁衡崢抬起頭,語氣平緩:「爹爹等了您許久,吉時都過了半個時辰才開始祭祖儀式。」
白悅芙語塞,有些慌張道:「我……我已經來了,就算我不來,也不該讓蘇馨兒代我祭祖,這家中還有規矩嗎?」
丁衡崢眉頭一動,沒有說話。
白悅芙卻是被他的表情刺得呼吸困難,這一刻她竟是十分厭惡母子連心這句話
只因她確確實實彷彿聽見了丁衡崢說,這府上早就沒了規矩的話。
她沒了能說的理,便只顧着哭泣,桑桑拉着她道:「少爺休沐回府,想來是累了,夫人不若去正堂主持冬至宴席,用了膳還得給下人這一年的打賞與補貼。」
「我現在還哪有心思管下人去?你沒見他父子二人一個兩個如何對我的?」
白悅芙咬着唇:「我不過是不想你娶那白子入門,你便多年在外不歸,如今回府卻還抱着那庶出的東西在懷?你有沒有拿我當你娘親?」
丁衡崢喉間一動,有些話就要說出口,卻還是硬咽了回去。
他面容沉鬱的看了白悅芙一眼,冷聲道:「孩兒未曾用膳,先去正堂用膳了,若娘親有什麼想說的,待孩兒用過膳后再來聽您教誨。」
說完,丁衡崢也離開了影堂。
白悅芙無助的拉着桑桑,心中莫名慌亂。
桑桑卻是看着她嘆了一口氣。
能勸的她都勸了,她也再幫不上其他什麼了。
冬至祭祖的闔家團圓飯白悅芙到底沒有去,待到她掐算着時間讓桑桑去尋吃完飯的丁衡崢時,桑桑才告訴她世子早就離府出門去了。
她讓人尋丁虎,甚至說是自己病了,丁虎也未曾出現。
白悅芙這才確定自己是真的失了丈夫同兒子的心。
想明白這些,她突然病了,病勢凶凶幾日便到了藥石無效的境地。
桑桑去尋了丁虎三日,丁虎才出現在白悅芙的房中,見她已然孱弱得說話都費力,他才不忍心拉住了她的手。
「去……去尋崢兒回來,我有話同他說。」
丁虎擦去白悅芙眼角的淚水,讓身邊隨侍去宮中找了丁衡崢回來。
見到母親病成這種地步,丁衡崢也頗為心疼。
「母親……」
白悅芙見到丁衡崢,慌忙流着淚道:「衡崢,是娘親錯了,都是娘親的錯。」
「娘親不該阻攔你娶若濃為妻,娘親實在不該。」
丁衡崢道:「娘親不必再說,此事過去許久不值得再提了。」
「值得的,值得的,你未娶若濃未嫁,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們去陸府提親,讓你爹爹去陸府提親,若濃會答應的,她一直在等你,她會答應的。」
「娘親如今不再拘着你了,你娶了若濃便一切都好了。」
丁衡崢垂眸,微微掙脫了白悅芙的手:「娘親不要再想這些,您好生用藥,把身子養好才是正事。」
「你要娶若濃,娘親如今不拘着你的婚事了,你難道不開心嗎?」
丁虎拉開兒子,對躺在床上的白悅芙道:「你好生休息,這些雜事便不要再管了。」
示意大夫上前給白悅芙號脈開方,丁虎則推了丁衡崢出去:「府中有我同大夫,你先回宮中去吧,到底是皇家差事,走得久了哪成。」
丁衡崢心下煩亂,看着自家父親,眼中帶着三分感激。
送走丁衡崢,丁虎讓大夫開了方子,又囑咐桑桑好生照顧白悅芙后,便離開了主院。他也不知自己是生性涼薄還是如何,可如今只要看着白悅芙,他便覺心中有口氣堵着一般。
第二日一早,他還未醒,便被蘇馨兒匆忙推了起來。
「主院那頭出事了,昨日夫人吞金……沒了。」
丁虎聞言又驚又怒,那股子憤怒,甚至掩蓋了嫡妻身亡的悲痛和惋惜。
「你……」
「我已經處理好了,除了夫人身邊的桑桑無人知道,她那邊應該不會同世子說……」
丁虎按着眉心:「讓桑桑選,看她是陪着夫人還是離開上京。無論如何,此事不能讓衡崢知道。」
蘇馨兒點頭,也很不能理解白悅芙的做法。
「夫人的屍身我尋人用石灰保護起來,如今天冷拖個三五日不成問題,世子那邊我隔幾日讓人送信。」
「辛苦你了。」
丁虎說完,穿了衣裳去到他同白悅芙主院,只是到了院門口卻沒有再進去。
他不能原諒白悅芙的所作所為。
她這般算什麼?
昨日把衡崢從宮中叫回,晚間便吞金,這是想讓衡崢一輩子活在自責同愧疚的陰影中,還是如何?
亦或是她想讓他父子二人愧悔,悲痛,一生沉浸在她委屈而死的罪惡中,還是她死前,根本就不曾想過他父子二人?
丁虎抹了一把臉,雙眸猩紅。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如願,他不會告訴衡崢她是如何而亡,更不會告訴衡崢她是一個多麼自私的母親。
她只能是重病而亡。
丁虎看了眼昔日大敞今日緊閉的大門,腦中只餘下一個念頭。
他的表妹,這一生一直在做些不合時宜,自私且不顧他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