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不必這麼早考慮
喬嵐起身喚來丫鬟給她備水洗漱后，關上門一個人吃起了早飯。
喬嵐撿了碟子上的一枚熟雞蛋，朝着桌角磕了磕，按在掌心滾了一圈，一點一點剝起了雞蛋殼，跟腦內的系統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你說我昨天哭了一晚上，是我自己哭的，還是喬氏哭的？」喬嵐疑惑道。
她雖然覺得心煩，但遠遠沒有這麼悲傷，做夢時哭了整整一晚。
【宿主綁定在這具身體時，身體內的靈魂已經全部消散。】1818給出的答案很明確。
「就沒有什麼意外嗎？」
【人類的情感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軀體是情感的容器，1818無法從科學層面解釋感情這種東西。如果宿主還覺得難過，1818可以試着開導宿主！】
「不了，我挺好的！」喬嵐只是有點感慨。
喬氏的記憶對於她來說，就像藏在閣樓里累積成山的透明箱子內的物品，她不知道某件東西具體在哪裏，也不能一時間全部打開，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
經過昨天的事情，屬於喬氏這些年的怨念全部展現在了她的腦內。
喬嵐覺得，喬氏與丈夫走到今天這一步，兩個人都有問題。
她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
可以看到喬氏身上的一些毛病，她自小被嬌養長大，帶着自己的驕傲和幾分脾氣，作為世家女，夫君雖出身寒門但上進努力。
在周圍的貴婦圈子裏，岌岌可危的喬家是她懸在頭上的一把淤泥，反而是段岳秀的一心一意讓她成為眾人羨慕的對象。
喬氏很享受周圍人羨慕的目光，心中沾沾自喜，且經常在外人面前誇耀這些，但對丈夫的愛也是真的。
可段岳秀卻忽然弄出來一個外室子，就像一桶污水直接潑在了她身上，毀了她精美的妝容與華麗的衣裙，壞了她苦苦經營的一切。
夫妻倆感情就此破裂……
後來的幾十年裏，夫妻關係從未緩和過，不是段岳秀沒認錯，只是喬氏不願意接受。
段岳秀彌留之際家中兒孫請喬氏過去，喬氏都沒有去，只在靈前悲痛了一日後大病一場，此後閉門不出。
喬氏的這個性子，段岳秀沒有把真相告訴她，喬嵐也有幾分理解。若是喬氏知道了真相，指不定明天後宅的婦人都知道，大後天京城大街小巷全都知曉了。
當時段家大兒子已經去了，二兒子不成器，小四年紀還小，還有一屋子的孩子，段家需要有人支撐。
段茗青是最好的人選，讓他考科舉當官，才能護着這一大家子。這許是段岳秀能想到的最好結局，便讓這個錯繼續下去。
至於段岳秀自己，雖是君子行徑，可待人太過寬厚了。
對段家村的杜家，把老宅田地的收益交給他們。對唐韞青，耐着性子帶着他一家家找人。
對喬氏更是如此！夫妻相處十幾年了，段岳秀深知喬氏有些小毛病，不僅沒好好糾正妻子，教導她變得更好，反而一味包容，讓她愈發厲害。
喬嵐覺得自己如果是段岳秀，有一個孩子需要她去，她絕對做不到那麼仔細，她去了幾次以後，可能讓她的助理代為處理一切，孩子不願意也得願意，不會讓他拖太久。
如果段岳秀的錯是太善良了，那石錫元的錯就在於他毫不善良。他沒有心！
家人死在京城，墓碑都沒立一個，就幾十年不回來。
要是他有心，隔幾年回來一次，指不定就見到了自己的好友，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都還在。
可他沒有！他心太冷，太自私了。
如果石錫元有段岳秀三分德行，早就找到自己的兒子了！
所以做人既不能學段岳秀，也不能學石錫元。太過善良會被人欺負，太過冷漠也會失去很多東西。
喬嵐感嘆了一番，見眼皮子上的腫已經消了大半，早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打開系統的土地檢測功能，查看自己那萬畝田地的情況。
院外，丫鬟婆子們安靜守着。
正院的屋子內，段茗敬幾人齊聚一堂。孩子們吃完早飯都去念書上課，屋內沒人說話，靜得可怕。
直到門口的位置傳來輕微的動靜，屋內眾人齊齊望去。
王氏慢慢走了進來，面色輕快。
「大嫂，娘怎麼樣了？」段茗敬關心道。
王氏輕鬆道：「湘嬤嬤進屋倒茶水時，說娘把早飯都用了，還吩咐她們鋪紙研磨！」
能跟往常一樣幹活，證明人還好着呢！
屋內的人聽完鬆了口氣。
段茗敬點了點頭，忽的開了口：「那石錫元怎麼辦？」
段二爺自覺是個是非分明的人，在他看來，石錫元與自家爹娘的不和脫不了干係。他昨日光顧着和段茗青說話，把這個人給忘了。
如今想起他還在府內，吃自家的糧食睡自家的屋子，想想就生氣。
提到石錫元，王氏面露難色。
哪怕王氏不喜他，可石錫元畢竟是她父親的救命恩人，還是被她弟弟帶來京城的。
就在王氏為難怎麼處理這個人時，段茗青忽的開了口：「這人我來處理吧。」
王氏擔憂看向段茗青：「三弟，你真要去嗎？」
「大嫂，沒事的，讓我去吧。」段茗青堅持道。
王氏點頭，讓段茗青自己處理，再合適不過。
柳氏仍有些擔心看着自己的丈夫。昨日發生的這些事，除開段家的一群孩子，家中其餘幾人都已知曉。
眾人聽完皆是感慨不已！
這是自家長輩的成年舊事，輪不到他們來辨別對錯，心中唯一期盼的，是老太太能好好的，莫要為此事太過分神。
段茗青如何處理石錫元幾人不知，只知道石錫元當天下午就收拾了東西離開段家，只余王鎧之還留在客房。
喬嵐下午時聽說了石錫元離開的事情，單單把段茗青喊到了跟前。
喬嵐：「倘若有一日，石錫元真的敲鑼打鼓把你認回去，你打算怎麼辦？」
段茗青的回答很果斷：「娘，兒子生是段家的人，死是段家的鬼，我不會改名換姓，也沒有別的爹娘。兒子會為您養老送終……」
養老送終就不必說了！
喬嵐覺得自己還年輕，不用這麼早考慮。
她想了一會兒開口道：「你恨石錫元嗎？」
段茗青：「恨，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