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切磋
“陽春麵,你別看我們楚家家大業大,最開始老祖宗創業的時候就是賣面發家的。”
說起往事,少年人一臉自豪,抓起她的手就去了廚房。
一頓忙活下來,他手裏也沒停過,抓了一把麵粉和成麵糰,再將其揉的光潔有彈性,最後才是切割。
水開煮麵,切一把碎碎的蔥花和鹹菜放進碗裏,再來勺豬油和醬油,開水這麼一衝,再將麵條挑起來放在碗裏。
江寧咽了咽口水,麵條是現擀的,蔥花和豬油化開,入口絲滑又有嚼勁。
“好吃。”江寧捧着碗,連湯汁都喝的乾乾淨淨。
楚承業一臉得意:“那是自然,我跟你說我什麼都不行,但唯獨做吃的這方面,我那簡直是天才,廚神來了都得喊我一聲爺!”
他一邊說一邊扒拉着碗裏的面,大口大口唆進嘴裏。
等吃的差不多二人才死魚般的模樣癱在凳子上。
“現在想想真是不值得,燕燕不值得,一百顆靈石也不值得,啊對了,你不是還和安海他們打賭嗎,你上次那麼對他,回頭肯定要找你麻煩,那看來這段時間我更要住在這裏了。”.
江寧風輕雲淡:“急什麼,不還有一天嗎,明天就知道了。”
楚承業哼了一聲:“我都給你煮麵吃,你有事還瞞着我!”
江寧:“虧我以為你是良心發現。”
楚承業道:“哼,還好意思說呢,白折騰,你就藏着吧你。”
江寧道:“也沒什麼特別,就是你們棲霞峰這兩日會出事,沒事也別往我這跑,尤其記住,莫去找那師姐尋仇。”
在他眼中,這姑娘儼然是一副高人的姿態,她說的話,不敢不從。
於是這兩天就果然沒有到處瞎跑,更沒有來青竹峰晃蕩。
江寧也樂得個清閑,今天天氣也不錯,於是起了個大早去食堂排隊領粥。
雜役弟子每日都是如此,每天只吃一頓,就是一碗能照出人影子的清粥和一個拳頭大的饅頭。
食堂里三三兩兩的弟子圍坐一起,她隨便選了個位子坐下,突然開始懷念有楚承業在的時候了,至少還能多吃一個饅頭。
江寧邊吃邊喝,聽別人閑聊。
角落裏兩個穿着粗布素衣的弟子正在說棲霞峰的事。
說話的人跟那個安海一樣,尖頭鼠臉,說起話來跟說書的一樣,惹得好幾個女弟子發出驚嘆。
江寧瞥眼看過去,那人也看了江寧一眼,見她枯瘦如柴,皮膚蒼白,一臉倒霉相。
沒理會她的目光,繼續賣弄關子和身邊的人說:“還不止如此,那棲霞峰昨兒個鬧的可厲害了。”
有人道:“棲霞峰能出啥事,不是還有傅長老守着么。”
“還傅長老,你說你消息也太不靈通了,他都出去十幾天了,所以這段日子都是席師兄在管理。”
“哦,你意思是席師兄管理出紕漏了?”
“當然不是,是峰主的義女....姚師姐出事了.....你們猜出了什麼事兒?”
“這還用猜嗎,倒不如來問問我。”少年從門外走來,尋了一圈,徑直朝江寧走過去,笑眯眯的:“江寧,餓不餓,我給你帶了滷蛋。”
眾弟子一看,大喜:“這不是楚師兄嗎,你快說說到底出了啥事?”
楚承業道:“急什麼,等我喘口氣再說。”
江寧接過滷蛋,敲了敲殼,慢慢剝開,放進嘴裏,總算有了點味兒了。
“楚師兄你快說呀....”
楚承業揮揮手讓他別著急,然後看着江寧道:“你真神了,這兩天我忍住氣沒去找那女的報仇,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她居然還有一個身份,是我們峰主義女。我來了都半年了,居然都不知道,她藏的還挺深!”
他數着蛋殼,把殼碾碎,繼續道:“這都不提了,我聽說昨天鬧的動靜大,她差點把耳膜都戳破了,那場面嚇死個人。”
“啊,這是中邪了吧?”
“別瞎說,我們天心門內外都有陣法,怎麼可能中邪....”
楚承業道:“聽我說完,今天聽女修們說她把自己關在屋裏不吃不喝不睡,整個人已經瀕臨崩潰,折磨的夠嗆。”
之前江寧提過醒,他自然知道這是那少女應得的報應,誰讓她不分青紅皂白就搶靈石,還把燕燕的魂魄擊碎了?這就是報應唄。
楚承業問:“她害的燕燕投不了胎,遭報應是應該的,不過這好像也不是特別嚴重啊。”
江寧笑笑:“人只會敗在自己手裏,比如失去希望,失去信仰,以及信任別人的能力。”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和此事有什麼關聯,但楚承業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聽起來這好像比死掉還要絕望。
“讓開讓開!”幾個弟子大搖大擺走了進來,隨手推開擋路的雜役弟子。
為首的人朝江寧這邊走了過來,示意身後的人放下手裏的籮筐,隨即才把屁股一挪,往凳子上一坐,“前段時間是江師妹你偷師學藝被罰,師長念你受了傷才沒讓你幹活,現在你已經好了,還有閒情逸緻在這裏調侃我們棲霞峰的事,怎麼,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
楚承業厭煩道:“雜役弟子也要吃飯不是,不就干點活兒嗎,也沒不準不吃飯就幹活啊。”
“嘖,我倒是誰,原來是楚大少爺,怎麼,這是要為人家出頭?”
楚承業皺眉:“安海,你別欺人太甚....”
“哎喲瞧這委屈的,好像我在欺負你一樣。”安海覺得有趣,眼神輕蔑,“我說楚大少爺,上回你這位江師妹可是和我們定了賭局來着,如今人人都知道那厲鬼是姚師姐所除,並未經你二人之手,那按照規矩這是不是該賠償我們的賭資?”
這件事確實理虧,楚承業說不出話來,要是平日裏別說這麼點,再多也給的起。可現在除非向自家父親低頭,否則別說賠巨額靈石,便是隨便十幾顆也沒那麼容易拿出來。
他憋紅了臉,絞盡腦汁想辦法。
江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沉聲道:“海師兄說的賭局,我沒什麼印象,不知可有證據?”
“沒印象?下山的時候可是說好的,難道你想賴賬不成?”
江寧道:“師兄誤會,我從不賴賬。”
這小女子狡猾的很,安海深怕又被鑽了空子,雙眼一轉,“要證據不是,本少爺還真有證據!”他看向身後的人,“把冊子拿過來。”
那人遞上一本小冊子,安海狠狠摔在桌上,“看好了江師妹,這裏面可都有每個人下注多少,作為莊家,你理應賠雙倍!”
江寧湊近一看,確實寫的清楚,如此她也省得再去回想,直接按照上面的靈石收賬便行了。
安海冷笑:“我知道你沒錢,窮光蛋一個,不過沒關係,你可以不用賠,但上回你掐我脖子丟我面子,今兒個你只要跪下來給我敬杯茶,恭恭敬敬的喊我一聲海師兄,這個事兒,本少爺替你擔了。”
江寧一臉感動:“難得海師兄如此大度,不過嘛,敬茶是不可能了,喝我的洗腳水倒是有機會。”
“啪!”
安海猛地一拍桌,“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上回是我一時大意,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實力!”
話音剛落,安海便猛地一掌朝江寧拍去,這次他已經是做足準備,誓要找回當日丟了的面子。
掌風凌厲,剛至江寧跟前卻被一道罡氣所阻,生生被彈飛出去。
“啊,海師兄!”
“海師兄你怎麼了....”
安海撞到柱子上,口吐鮮血,正疑惑江寧怎會有如此高的內息時,卻見一白衣男子飄然而至,他袖袍翻飛,顯然剛才那道罡氣便是由他擲出。
在場弟子一臉疑惑:“席師兄怎麼來了?”隨即反應過來立馬行禮。
那人點點頭,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安海,冷冽道:“門規森嚴,聚眾挑釁鬥毆,各杖責三十棍。”
“等等....席師兄你這是誤會,我們沒有聚眾鬥毆也沒有挑釁啊...”
“是啊席師兄,掌門也沒說不可以賭博啊,再者小賭怡情...我們是來問江師妹給靈石的。”
“剛才就是切磋而已....”
“切磋,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席師兄你來的正好,剛才他們仗勢欺人,您就該好好管管!”
安海還想要解釋,話還沒出口,男子又道:“杖四十。”
他聲音沒有絲毫溫度,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勢,在場之人立馬就噤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