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飛劍

第三章 飛劍

青州鎮妖司的人看着高大威武的狼主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一身氣勢不怒自威,天地間好像只剩下這一尊武神,令人下意識就想納頭便拜。

他們正要見禮,卻又見一個少年從車上下來,明明看着單薄纖瘦,卻能自然而然地站在狼主身旁,不被奪走半分風采。他臉上噙着淺笑,俊秀的臉有種攝人心魄的美。

不過也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們就回過神來,恭敬地行禮:“恭迎狼主親臨!”

赤狼衛孫起不動聲色地用眼角餘光瞥了眼林有缺,向初五請示道:“大人身邊這位是?”

初五拍了拍林有缺的肩膀:“他叫林有缺,是晏清大人的徒弟。”

孫起瞳孔驟縮:“少監大人!?”

初五朗笑道:“正是。”

孫起眼睛猛地一亮:“少監大人回來了?”

林有缺搖了搖頭:“師傅與我說過,她此生不想再踏足世間。”

孫起遲疑道:“這是為何......”

初五似笑非笑:“你有幾條命,就敢問這種事情?”

孫起渾身一顫:“是卑職僭越了。”

初五掃視了一眼:“張厚德好大的威風我還不值得他出來一見嗎?”

孫起搖頭:“大人自然不敢怠慢狼主,只是青州近日妖邪頻出,司內人手吃緊,有些妖物又過於強大,非大人出手不能制服。現在大人應該正在追獵一頭骨妖,這才無法抽身見您。”

說罷,他苦笑一聲:“”

初五挑了挑眉:“哦?這倒是正好,我去幫他把此事解決了,再一起商討誅殺旱魃之事。他現在在哪?”

孫起說:“那骨妖原在西北平負山處出現,在大人趕去后就四處奔逃,具體位置每時每刻都在變動,卑職也只知大人現在位於平負山千里之內,更精確的就不知道了。”

“無妨,到了那裏我放開威壓,張厚德自然知道我來了。”初五笑道,“小缺,你也一同去吧。”

初五看向林有缺,他正抬頭看着天。

初五問:“你在幹什麼?”

林有缺一動不動:“我在找那頭骨妖。”

初五也跟着抬頭,卻什麼都沒能發現:“嗯?”

林有缺沒有回答,而是認真地去探尋星辰的軌跡。

過了一會兒,他收回視線,望向孫起等人:“你們確定只有一頭骨妖?”

孫起有些茫然:“對啊。”

林有缺說:“按照我觀星的結果,他現在正在被四頭大妖圍攻。”

一個女人越眾而出:“什麼?”

孫起反應過來:“還請小友別開玩笑,現在還是大白天,哪來的星給你觀?”

林有缺平靜道:“無論日夜,星辰從來都在。師傅教了我這麼多年我或許會看不到,但只要看到了,就絕不會看錯。”

初五將追月身後的馬車脫下,翻身坐了上去:“他在哪,我們馬上過去。”

林有缺右手按住劍鞘:“不必了。”

之前那個女人焦急道:“為什麼?”

林有缺望向西北:“去。”

眾人忽然感覺一陣冷,像是突然間下了大雪,每一寸肌膚都結起了冰。

然後是一道光,一道煊赫堂皇無可阻擋的光,刺得他們睜不開眼。只有初五看清了那柄優美致命的長劍,只一瞬便消失在了天際。如果不是劍身上飄逸的“臨江仙”三字鐵烙一般烙印在腦海之中,初五甚至會懷疑剛剛自己看到的是否只是錯覺。

林有缺說:“因為我的劍去了就足夠了。”

半個時辰前,張厚德走入了一處村莊,路上只剩下披着破爛衣裳的白骨。

他沉默着推開面前屋子的房門,屋子裏頭的一家老小也都已失去皮肉。他重複着這一舉動,直到走進了最後一間屋子。看到了大同小異的慘劇,無非是七歪八扭的白骨又換了一批人罷了。

張厚德掏出一張符籙,符籙在他指間緩緩燃盡,紙灰飄了起來,飛向了遠處深谷之中。

他走出屋子,輕輕帶上了門:“張某實力有限,那日未能將它當場擊斃,讓它逃竄許久,才有今日以生民精血療養傷勢的慘劇。待我斬它歸來,再親自安葬各位。”

“張某緊隨其後,你竟還敢停下來行兇,當真是好膽。”他目眥欲裂,“孽畜,張某必生拆了你!”

張厚德微微下蹲,地面隨着他的動作凹陷下去,他猛地用力,循着符籙指示的蹤跡飛奔而去。

吸收了些許凡人精血稍有恢復的骨妖重新幻化了血肉,竟是個妖媚的美人,肌膚白得像雪。她赤裸的纖足踩在泥濘的地上,卻不染分毫塵埃,在滿是迷霧的深谷中顯得詭異卻又動人。

她抬起頭望向狂奔而來的張厚德:“張大人真是威風,奴家好生害怕。”

張厚德抽刀怒道:“死!”

骨妖迎着凜冽的刀光勾起紅得像是沾血的嘴唇:“真可惜呢,今天要死的不是奴家呢。”

濃重的迷霧中飛出一道巨大的黑影,生生扛住了張厚德的含怒一刀,接着一震身子把他生生震飛。

張厚德收刀拄地,止住後退的身勢。

撞開他的是一頭五米高的飛僵,渾身上下寫滿了古怪邪異的咒文。

他環視四周,又有三個形容恐怖的妖物爬了出來。

一頭人首犬身滿面笑容的異獸,一頭渾身冒着黑火的黑色麒麟,還有一個渾身裹在有着繁複花紋的黑色法袍中的高大身影,只是看一眼就讓張厚德心底止不住地湧上恐懼,彷彿遇上天敵。

他摩挲着刀柄:“巫......”

那骨妖嬌笑起來:“張大人還真是眼高於頂,明明我們幾個待在一起,你卻只看到了一個巫么?”

張厚德躬身沉腰,用力握緊刀柄:“我這是有些驚訝,這些上古時期的老東西還沒死乾淨呢。”

穿着黑袍的巫開口,聲音沙啞,聽起來像是有毒蟲爬過耳邊:“這片天地本就該是我們的,你們不過是竊取了我們領地的蛆蟲。”

張厚德蓄勢待發:“巫視我們為豬羊,我們自然要推翻。現在這個時代,沒有你們的容身之地。”

骨妖嘆了口氣:“張大人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功夫操心別人呢。”

她的眸子裏閃着猩紅的光:“我雖差你一着,這幾位的修為可都不遜色於你。”

張厚德問:“我鎮妖司紫狼衛不下五十人,你可知為何青州只有張某一人?”

骨妖忽然心驚,厲聲道:“殺了他!”

“因為青州有張某一人足矣。”

張厚德拔刀暴起,像是手持雷霆審判罪惡的神明,那清冽的刀光浩浩蕩蕩地塞滿了骨妖的視野,讓她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

剩下三妖皆反應不及,唯有那個巫眼裏邪光一閃,接着一個草娃娃出現在了骨妖剛剛站立的地方,被一刀劈成齏粉,而骨妖則出現在了十米開外的地方。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妖艷的麵皮竟就此被生生削去。

“你當初似乎沒有那麼強?”骨妖臉上肉芽涌動,接着又生出了一張麵皮,“想來這是什麼消耗極大的秘法,你還能撐多久呢?”

張厚德撕下一塊布條把手和刀柄綁在一起:“殺你足夠了。”

那頭邪麒麟猛地撲向張厚德,張厚德抽刀砍飛了它:“滾!今天我先拆了那具骨頭,你們晚些再來領死!”

激戰良久之後,他滿身是血拄刀立地,把骨妖的頭顱扔在地上,一腳把它踩進土中:“張某要你死,你如何得活?”

那個巫的黑袍也被劃破,露出了俊美的臉:“你很強,在狼衛之中應該也是足以排進前五的高手。可惜你太自負了,不然也不會這麼簡單地踏足此處陷阱。你死了之後,我們就少了很多麻煩。”

張厚德朝地上吐了口血沫:“你也很強,強到我這最後一刀只能留給你。”

巫心頭一跳,就見張厚德渾身傷口崩裂,血像噴泉一樣濺了出來。

“你在燃燒命元?”

張厚德朗聲笑道:“你們屠戮我朝黎民,張某恨不得生啖爾等血肉。今日既見諸位,大丈夫又何惜一死?”

巫轉身後撤,另外兩頭妖物也做猢猻散,張厚德滿頭黑髮逐漸轉白:“逃不掉的......”

遠處吹來一陣風,有劍破開雲霧而來,斬三妖而歸,電光火石,倏忽如夢。

張厚德不再燃燒命元,看都不看三妖的屍體一眼,只是獃獃地站在原地,最後兩行熱淚滾滾落下。

天底下能出此千里飛劍的不過一人,那是他們鎮妖司的少監,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神。

他向著飛劍來處單膝下跪,抱拳垂首:“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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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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