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禁忌

三人避開噴洒着熔岩的山峰，沿着山腳亂石嶙峋的小道朝更加偏僻的黑暗深處走去，希德爾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但他還是一往無前地朝着未知的方向探索。

去探索那些只存在文學或者古典內記載的神秘地域，每當他站在亂石密佈的山坡上向遠方眺望，他心中總有那一份莫名的興奮，就像是觸碰禁忌一般。

踏過小道，走上那些被架設在萬丈深淵上方的簡陋木橋，它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讓人覺得安全可靠，但它卻給了希德爾一發強心針，也許再當他翻過眼前的山頭，他就能在遙遠的天際看到一處類人生物的棲息點。

無論是什麼都行。

由未知生物發出的沙啞旋律是這片黑色大陸的主旋律，聽女祭司說，那是一種類似山貓的煩人生物，喜歡用短促的尖嘯去求偶。

她說是就是吧。反正希德爾也不了解。

一如他期待的，越過山頭，沿着蜿蜒如同細蛇的小溪流，他們看見了一座橫跨在山峽的廊橋，以及廊橋背後的小山村。

小村莊蜷縮在山坡上，如同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孤獨的坐在山坡上，遙望遠方綠瑩瑩的小溪。

當他們真正靠近這座村莊時，他們發現村莊內腐朽破爛的屋子遠遠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古老。不過他們更加驚訝的發現其中大部分房子早已荒廢，其中還有不少以及塌陷成一座座廢墟。

因為長期見不到陽光，幽暗地域常常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黴菌臭味，但在這座村莊......氣味像是經過了幾個世紀沉澱后的濃重，包含歷史的厚重感。

這個孤零零坐落在偏僻角落的可憐村莊內，是否還存在着苟延殘喘的人兒么？希德爾不清楚，正常人幾乎不會踏足這裏。

如果有，那他們如何在這裏生存？這裏的耕地看起來少的可憐，貧瘠的山坡上也看不到飼養牲畜的痕迹，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莊裏。三人噤若寒蟬的走在略顯荒廢的山莊內。

關於這種偏僻的山莊的故事，往往都是圍繞着狂野且令人難以置信的主題。

這次也不例外。

三人在村莊內來回左拐右拐，迷路了幾回。在卓爾鄙夷的目光下，幾人來到了一座兩層的木製‘別墅’面前。

這座建築是村莊內最高大且最完好的建築，如果真的有人在此居住想必一定在這座屋子裏。

建築外圍的圍牆爬滿了類似薔薇的藤曼，空氣中也隱隱約約散佈着莫名的花香，在蔥蘢的植物的妝點下，給這座死氣沉沉的建築沾染上一絲超凡的歷史美感。

希德爾看着形狀好似死人骷髏的類薔薇藤曼陷入了沉思。

叩叩叩！

穆莎敲了敲封閉的大門，雖然在希德爾眼裏就是多次一舉，這種地方看起來就不想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出乎他的意料，片刻之後，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巫嫗打開了一條門縫，透過門縫用警惕審視的目光打量門外的三人。

“你們是......”

穆莎非常自然熟的說道：“讚美女神，我叫做穆莎是來着蛛魔城的蜘蛛女神祭司，請問你是當地的鎮長么？”

“嗯？”確認過門外同族的身份，老巫嫗有些詫異的打開門，用一陣細微且虛弱的聲音開口道：“年輕的先生們，你們快進來，你們是不是迷路了？還好你們看到了房子，還知道躲進來。不然野外餓昏遊盪的野獸可是非常可怕的。”

希德爾冷不伶仃的打了個寒戰，老巫嫗頭上掛着因為年時已高而日益稀薄的白髮，臉上堆徹的皺紋讓他有種說不清楚的敬畏感。還有她那雙充滿血絲卻帶着充沛精力的綠色目光。

用虛弱的聲音說出奉承般古怪且熱情的獻媚口吻，讓希德爾產生一種異樣的錯位感覺。就像是發情雄性看見漂亮雌性一般，小心但眼中卻帶着十足的侵略性。

還有她的衣服，在他看來那件衣服和一塊骯髒的破布沒什麼兩樣。

希德爾情不自禁的看向身邊的女孩，後者也一樣默契的給希德爾投來目光。小手比劃着只有互相才能看懂的手語。

希德爾明白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察覺其中的異樣。他在轉頭看向那個高傲的傻女人，講實話，真的有一種丟失腦幹的美。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個老巫嫗不懷好意的諂媚是多麼的反常，在穆莎眼裏顯得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這裏可不是你熟悉的蛛魔城。

老巫嫗和女祭司在前面攀談，後面跟着兩個盡量壓低自己存在感的人。門後房屋的狀況相當的良好，木屋的牆上有幾扇不透光的格子窗。

當希德爾踏上那長滿不知名地蘚的古老台階時，沒來由的感到一絲惶恐，他有些不安的轉過頭，背後只有蔓延着黃色迷霧的無人街道。

“怎麼了？”女孩用手語比劃着，她溫暖的手在希德爾熱感應視覺內看得一清二楚。

希德爾搖了搖頭，嘴角向老巫嫗的方向撇了撇，表示等會再說。

但是希德爾還是不敢妄下結論，因為一些細枝末節的刻板印象就對熱情的土著居民心懷敵意，未免太過武斷同時讓人害臊吧？

希德爾詫異的發現他的心中居然產生了些許矛盾，一方面察覺到老嫗的反常，另一方面又希望一切是自己多慮了。

陰暗的環境中，佈置着簡單而且原始的傢具，希德爾沒來由的感到一絲厭惡，他沒辦法指出到底是屋子內的什麼讓他產生厭惡的情緒。

是房間內飄散出來讓人格外憎恨的臭味，還是那高懸在案板上的蛛神雕像？

肉眼可見的每一處細節都包含時間的打磨，要不是佈置的傢具太過於簡陋寒酸，希德爾覺得這裏還算是一處愜意的隱居場所。

希德爾來不及仔細查看這座古舊木屋的各類細節，就被主人催促着帶往前廳附近的起居室。

老嫗示意他們坐下來，並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你們是在長途旅行么？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外來的旅行者了。”

希德爾笑着表示對冒昧打擾的歉意。

老嫗這時接住了話頭，繼續說了下去：“聽說你們是從蛛魔城來的。哎！我從來沒去過那裏，但是只要是城裏人，我一眼就能辨認的出來。年輕的先生們，很高興能見到你們這些新面孔。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像見到像你們這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讓我高興的了。”

老嫗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希德爾突然覺得她好像對自己的興趣缺缺，主要的精力與熱情還是放在那個的小女人身上。

年輕的卓爾精靈被老嫗熱情的吹捧捧上了頭，雖然表面上還維持着禮貌性的矜持，但時不時向希德爾投來自得的目光是瞞不住的。

“你們放心在這裏住下，新面孔在我們村內是非常安全的......“老嫗喋喋不休的向穆莎熱情的詢問，她看起來非常高興。

希德爾心中的厭惡卻更勝一籌，他迫切的想離開這裏，於是藉著旅行奔波疲憊的理由向主人家討要了一間客房。

他拉着女孩走進有着低矮天花板的房間，一張木床和幾把椅子，還有一個書架，滿是灰塵的窗戶向房內透入一絲微微的光亮。

希德爾不願坐下來，自從進入這座房子，他就感到了一絲模糊的不安，讓人聯想起本該破碎遺忘的秘密。

他靠近窗邊輕輕掃開窗戶上的灰塵，平靜浮躁的內心。他開始覺得這很不對勁，不知道收了什麼影響他失去了冷靜的態度。

他開始重新思考，進入這個古怪且毫無裝飾的房子后，或者是進入這個村莊內，究竟是什麼在影響他們。

他也很有理由懷疑，今天是否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希爾！”

一聲清脆的呼喊將他從冗雜的思緒里拉起。

“怎麼了？”

“希爾，我覺得.......”

希德爾對女孩噓聲，小心的指了指低矮的木製天花板。

後者會意，一時之間狹小房間內再度寂靜無聲。

“我不喜歡那個老巫嫗，她的四肢看起來很不協調。”看着女孩揮舞着手臂的可愛模樣，希德爾忍不住笑出了聲，心中的陰霾也消散了不少。

這時他猛然醒悟，到底是什麼讓他反感不已，不是古怪透露着腐朽氣息的屋子，也不是暗藏在黑暗角落垂涎的目光。

而是那極為扭曲且令人後怕的不協調感。

那個老嫗有着一副看似極其不合理的骨架，隱藏在骯髒黑佈下的畸形身體。即便她儘力維持正常的體態，但是走路時的不協調感出賣了她。

希德爾想起穆莎之前的話語，迷失在蛛魔城之外的卓爾種族會因為長期脫離女神的懷抱而墮落，而且逐漸退化。

希德爾之前其實不以為然，在他眼裏那不過是長期近親結婚而產生的畸形兒。只不過披上了一層迷信的神秘色彩加上宗教渲染的無聊傳說。

但他現在卻懷疑，事情好像沒這麼簡單，也許今天晚上她們能讓他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這光怪陸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