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首先當務之急是找到她,她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
陳桃之在鏡前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裝和短髮,就準備出發。
但比腳步更先的是手機的鈴音。
是李琉璃。
“喂。”
還沒等陳桃之疑問。
對面就先問道。
“你那有不認識的人找你嗎?”
陳桃之摸了摸頭。
“似乎沒有。”
違和。
“為什麼這麼問?”
“…”
“我這已經有好幾位完全不認識的人向我打招呼了,我卻完全沒有任何印象,而且我發現我似乎沒有了一個月的記憶。”
“這個我也是。”陳桃之一邊穿鞋一邊回到,沃得安靜的飛到他的兜里似乎還沉浸在之前的氣氛中。
“嗯,看來是一樣的問題,你那沒有別的問題吧。”
“應該沒有。”
“那就好。”
在掛斷的電話中,陳桃之走出了門,看着完全陌生的街道,他一愣回頭一看自己的房子也沒有印象。
“看來說早了。”他無奈的笑了一聲。
作為經歷過之前那些“大風大浪”的存在,他早就不會隨便“大驚小怪”了。
但在尋找前往學校通路的路上,他經歷了新一輪的電話風暴。
“不好了,我好像沒了一個月的記憶,而且為什麼我家裏插着一把聖劍啊!還有…”
“我好像遇到問題了,你有往前一個月的記憶嗎?我似乎沒有相關記憶了。而且為什麼我手上多了一家店鋪?以及…”
叮鈴鈴。
一串自行車鈴聲如笑語般劃過。
陳桃之看向那。
“我們的校服。嗯,那應該是那條路了。”
他向那走去,不知為何他的腳步並不急促。
他想到了那個夕陽下的步行,少女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後面,夕陽劃下兩個影子,長發輕拂,少女的微笑就如昨日。
眼前的自行車背影漸行漸遠,不知為何他又想到了那輛從后而來的自行車,以及那一句:“畢竟他看不見我嘛。”
…,過去的時候一併問清楚吧,這一次要問清楚,不能再讓她打馬虎眼了。
終於到了熟悉的街道,穿過便到了學校。
沃得還在唱着不知名的歌。
從此我是一個自帶bgm的人了,不過要是首更熱血的曲子就好了,這首有點太悲傷了…
熟悉的校門,熟悉的墨蓮面無表情的看着形形色色的學生,只在他們進入時看一眼校牌,微微螓首,像是雕塑般一板一眼。
啊,眼睛對上了。她笑了?為什麼?
微笑中的墨蓮對陳桃之說道:“管理者,早上好。”
陳桃之向著背後瞧去,熟悉的身影並沒有出現,這時他才相信她叫的是自己。
在有那麼一瞬的緊張之後,他冷靜了下來。
今天是這樣嗎?故作冷靜的心聲,的確讓他安穩了不少。
他微微示意,在一雙雙眼睛的矚目下走入校園,穿過過廊,環上樓梯,通向管理者的大門,一路通暢,行人駐足緘默而視,空氣中仿若充滿了莊嚴的氛圍,他一步步走向那兒,大門應聲打開,陳桃之看向了那個座位。果然不在嗎…
座位旁的白蓮露出笑容,是的,笑容。
雖然感覺很奇怪,但陳桃之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先探探情況再說,於是他坐上了座椅,宛如舊日的君王重新登臨了他的王座。
怎麼搞的跟登基一樣…,少年沒有意識到什麼,他一手支着臉想到。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如果這是一場捉迷藏,那麼我該怎麼找到她呢?
“管理者,首先要恭喜您的回歸。”
“嗯。”想着事情的陳桃之隨口應到。
“我們竟然被蒙上雙眼,沒有指引的愚弄了那麼久,不過好在這一切都結束了,忤逆者陳桃枝已經伏誅,您也回歸了,我們重新取回了這個世界的控制,一切都將回歸正軌。”
聽到這,陳桃之歪着頭看向了白蓮。
“我伏誅了?”
“嗯?”
“你不是講的陳桃之…,…”
少年停頓了下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是陳桃枝沒錯啊,怎麼了嗎?”
“…,沒什麼,那我叫什麼?”
“呃?您在開玩笑嗎?復職玩笑?”白蓮來的臉上露出了一時語塞的表情。
“您當然叫陳白水啊。”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原本浮動的感覺消失了,宛如第一次從水中踏上了陸地,船錨沉到了湖底,鳥兒駐足與枝頭,連點成線,貫通而上,這是他的名字,沒錯。
那麼…
白蓮沒有意識到陳桃之的異常,她仍然在說著。
“雖然您剛剛回歸,但爛攤子還很多,首先是大量的改動與違規操作需要解決排查,然後是那幾位的降臨,我這裏收到了幾百條通訊申請,直到現在還在定點發送,但因為封鎖,我們完全沒有回復,不過他們選擇了借物,聰明的做法。不過到現在為止通訊都是切斷的…您有在聽嗎?”
“她是怎麼伏誅的?”
大門隨話語洞開,一個黑影隨之蠕動而入。
“是我解決的。”
陽光猛烈,甚至毒辣,但是她只感覺冷,冷極了。
殷紅的液體留在地上匯如小溪。
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血液的確在流逝。
少女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嘲弄的神情。
“怎麼,終於忍不住了?”
唰,黑影甩去劍鋒上的血跡,他撫了撫劍道:“你頭腦很清醒,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我們不過是在相互博弈罷了。我不得不說你這劍走偏鋒的一招真是很大膽,置之死地而後生?差點被你掩蓋過去了。你看起來在給他們講故事,回顧往,實際上是在講故事給我看啊。但可惜,你玩球了。吃下所有的管理者權限再把所有的支柱力量塞給他,瞞天過海,如果我吃下他恐怕元氣大傷,隨便一個支柱都能解決我。不過現在嘛,你失去了所有擅長的力量,空握權限而不會使用,花花架子好看無用啊。你說,我現在解決你,是不是一切就結束了。”
少女沉默着,突然一滴清涼落在她的鼻尖。
下雨了。
黑影抬起頭,他冷笑道:“你也感覺到了嗎!哭吧!哭吧!你什麼都做不到,就縮在你的樹根與枝丫中一輩子吧!”
你為世界而歌,世界為你而泣。
“啊,古老時代的王,您最卑微的伶優為您獻上忤逆者之血,您還滿意嗎?”黑影蠕動而來,他的腳步如碾碎骨頭般嘎吱作響,令人不適。
陳桃之撫着椅把,他看着他冷漠而無言。
“啊,我的王,真是位高高在上的王,天生的王者,從來便自由自在,從來便無所束縛!”他突然變的歇斯底里了起來,又轉瞬平靜。
“但無事的,我的王,世界重新回到了您的手中,星辰為您喝彩,眾生為您慶祝,而我,您卑微的弄臣也將陪伴左右,為您的豐功偉績,添磚加瓦,我的王啊,您有什麼需要嗎?您有什麼不滿嗎?您有什麼想法嗎?來吧,告訴我吧。”
座位上的人沒有說話,他看着他,一息,兩息,三息…
“可笑的表演還沒有結束嗎?”
失去記憶而經歷了種種后的陳桃之,對危險更加敏感,這個傢伙很危險,最重要的是其實沒個夢前他都聽見一個聲音的警示:小心黑影。在夢遊淡去,在這一瞬清晰無比。它是危險的敵人。
新一輪的沉默由黑影開始,由譏笑結束。
“呵,這就沒意思了。”
“你殺了她?”陳桃之克制住了自己,不至於顫抖嗓音。
“嗯,不準確,我的確將劍刺向了她…”
雨中,劍刺進了少女的身體,但只有一瞬,在少女的錯愕中,她不見了。
“看來不是你的後手。”黑影看着面無表情的陳桃之道。
陳桃之鬆了口氣,但隨後意識到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所以說伏誅這個詞不準確,不過她不會有下次機會了。而您呢,您最卑微的伶優來為您送行了啪,我將謀逆,正如當日違逆世界。”他笑得興高采烈,好像要過節似的。
“放肆。膽敢在管理者面前嚶嚶狂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
白蓮的臉上笑容依舊,但卻是剎那轉冷。
銀白色的電弧攀上她的臉頰。
“我是您掌握世界的右手。”
細密的聲音不斷有序的響起,一組組不規則的構件在空間中憑空浮現,光在它們中間反射接受。
陳桃之並不習慣白蓮的語句,他只是點頭,有些緊繃。
一桿銀槍破空,身隨後。
黑影嗤笑着出劍,但銀槍如同知道下一步一般瞬間盪開,一圈圈環繞着劍身而來,黑影要橫檔卻被先下挑,划斷手筋,數十變招盡皆如此。
“天羅地網,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真是熟悉的味道。”黑影明明處在下風卻笑的猛烈。
白蓮一皺眉,她感覺對方有問題。
“不玩了,有些無趣了。”黑影鬆開了手,槍尖挑開劍穿向了他,在觸到他時,寸寸崩裂。
白蓮在錯愕中瞬間退後。
“你掌握着世界所有的數據又有什麼意義,你根本傷不到我。”黑影說著一步步走來。
白蓮嘖了一聲轉頭向陳桃之道:“管理者請您開啟權限。”
陳桃之沉默着。
“他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啟。他的手中亦早無權柄。”黑影似乎在閑聊一般的說著。
在陳桃之的眼中,世界充滿數據,宛如公式般清晰,唯獨黑影竟是一團黑。
“您不知道嗎…”白蓮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為茫然的神情。
黑影一步步走來,是如此的緩慢,他是如此的“虔誠”又享受這一刻。
時間在流動,這似乎是絕境,陳桃之在思考着對策,白蓮在短暫的迷茫后,選擇攔在身前,一切如老舊放映機中泛黃的鋅銀底片般緩緩轉動,但變數的是身後。
炸碎的玻璃,將陽光散的五彩繽紛,勾爪帶來的還有一名纖弱的少女,她單薄的身影就如狂風中的柳絮般飄入此地,小巧的皮鞋努力穩住身形,熟悉的白大褂式風衣輕輕擺動,Z小姐的臉上架着一副墨鏡,彈了個響指道:“長話短說,我的時間非常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