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雷雨昏
屋外紫黃雷龍怒吼，每閃耀一下都彷彿鋪天蓋地，傾泄下來的雨滴也如百萬大軍一般，狂呼不止，像是衝鋒在屋頂之上一般，噼啪作響。若不是屋內眾人及時生火將身上烘乾，光這寒意只怕到天明不知要病倒幾人。
“奶奶的，這雨下了三天三夜了還這麼大，真是流年不利”
“是啊，一路上黃河渭水的水位都在上漲！好在不周山山勢高大，蓄擋了上游的水！但是此地出現了化蛇和長右，只怕今年註定不太平”
“閉嘴，現在誰不知道今年不太平？說是句龍大人派人刺殺黑帝失敗！可誰知道這是不是嫁禍給我們，不管怎樣，這個梁子是結下了。”
一個漢子在火堆上搓搓手，駁斥道。
“徐大哥，你之前說我們共工氏族各大村落的戰士都開始往奔流城集合，這是？”
這時，火堆旁一個赤身少年問向這個漢子。
漢子面露不解，但是他對這英氣的少年頗有好感，特別是剛才俠義之舉更是讓他心中讚許，於是看着這個少年反問道：姜兄弟村莊難道沒收到烽火傳書嗎？那該死的黑水妖突襲之下，大軍已經連破我們三城，奔流城再守不住，豫州九郡將無我們共工氏族立足之地啊。
少年怔了怔，低聲說道：我的村子已經沒了。
眾人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姓徐漢子拍拍少年肩膀說道：沒關係，這次句龍大人和相柳大人也趕來了奔流城，據說要在這裏打決戰了。唉，原本我們百餘人來支援，可是黑水妖一路封鎖，到現在我們只剩下數十人了。其他各路人馬也不知道怎麼樣，此地離奔流城不過一日日程，原本我們以為安全了，沒想到又遇到了凶獸。好在姜兄弟身手不凡，除去一害！當是少年英傑啊。
這少年即姜水離，只見他從低落情緒中走出，擺擺手道：徐大哥謬讚了，我也是僥倖。
在數刻之前，姜水離與眾人彼此確認不是敵人後，姜水離便邀請眾人幫忙一併把橫屍在外的村民搬進了其中一個較大石屋，等眾人忙完，便一起進了另外一座石屋躲雨，待眾人生好火，就攀談了起來。
眼前這個漢子姓徐，名奔，是水族豪俠，這次黑帝大軍壓境，也是他率領眾人趕來為奔流城解圍，只是黑帝大軍一路封鎖，加上天災人禍，到這的人也不剩下多少了。
一個漢子這時說道：奶奶的，這次聽說對方來了五萬大軍，我們奔流城守軍不過1萬，加上各路豪俠，這次不好打啊！
“可他奶奶的不是嗎，不過這不代表我們可以多殺幾個黑水妖了？聽說對方領頭的將領是祝融，他是我們水族五傑之一，實力相當奶奶的深不可測啊”另外一個漢子附和着。
“怕他奶奶個肺啊，我們句龍大人和相柳大人也是五傑之一，這祝融只怕是有來無回！”
一個漢子似是不服般嚷道。
唯獨徐奔一臉愁容，這漢子看徐奔沒說話，於是問道：徐哥，你說是吧？
徐奔緩緩抬頭看了眾人一眼，搖搖頭說道：水族五傑這裏聚了其三，三人若有一人閃失，我水族...唉，要是其他四族再有什麼動作，水族經此一戰，怕是難以再抗衡啊。
眾人聞言一陣默然，正沉默間，卻是姜水離開口問道:各位前輩，能否給在下介紹一下我們水族五傑？
徐奔一怔，但是一想到姜水離畢竟年少，可能剛出村子，族中又無長者，有些東西不知道也是當然，於是整整嗓子，耐心解釋道：五族各有英傑，這些英傑都是按名氣和實力排名，像我們水族有一帝二聖三豪五傑，一帝即黑帝，二聖即聖女女丑，聖子玄冥。三豪即伯符，蒼淑，廷堅。五傑即“禹”“祝融”“句龍”“相柳”“後土”。因為我們水族佔據九州中心，於是這五位大人分別駐守我族邊城，這次水族內亂，三傑相抗已是必然。好在帝派的後土大人和禹大人遠在邊疆，祝融年紀不大，雖說他實力在句龍大人和相柳大人之上，但是二對一的情況下，我們應該能守住奔流城。如若能擒住祝融，再次和黑帝談判為我們共工氏族正名，水族再次融洽，那是最好的。畢竟水族已經犧牲太多，大軍也不能一直耗在這裏。
“徐哥，正名個屁啊，要我說他奶奶的我們乾脆就反了那黑帝！讓句龍大人稱帝！我們共工就是水族王族！”
一個漢子拍腿而起，神情激昂。卻沒想徐奔卻是理都不理，只是往火堆加入乾柴。
大漢見沒人回應，不由有點尷尬，倒沒有繼續說什麼。
聽到這裏，姜水離大概對水族大勢有了一定了解，但是不知道為何，當徐奔說到二對一的時候，姜水離卻心裏多出了一份不安的感覺，於是他問道：五傑很厲害嗎？
這個問題似乎也是其他人想問，便一起看向徐奔，畢竟這裏也就徐奔見識多廣，自黃帝身死，九州分裂有一段時間了，五族卻是大部分時間都處於相安無事狀態，偶爾有摩擦，但是無大戰。可以說其他人不久前都還在務農，真正上過戰場的少。唯獨徐奔遊歷過多處地方，這裏當屬他資歷老，名氣大。
徐奔想了想，見眾人期待的眼神，他臉上帶着崇敬說道：我年輕時從伍報效在相柳大人麾下鎮守南方。我記得那次是南方火族和我們水族起了衝突，我部被火猴子偷襲，死傷慘重，在危急時刻正是相柳大人隻身一人趕到，在火猴子大軍之中，相柳大人轉變魔身，頓時化作一尊高達百丈的九頭殺神，當時那一戰，殺的塵埃遮天蔽日，日月無光！火猴子幾千人都葬身在此，某種意義，相柳大人算救了我一命呢！
眾人聽后驚呼道：數百丈魔身？
姜水離聽后也震驚不已，心想這還是人嗎，人可以這麼強嗎？
徐奔見眾人有點不相信，不由急了，怒罵道：他奶奶的，老子可沒有吹牛，說不好你們這次就可以看到了！
眾人見他如此神態，心中其實信了不少，又有漢子說道：那相柳大人都這麼強，我們共工族族長句龍豈不是更強，那祝融來了，只怕是要哭着回去，哈哈。
“不對，是不能讓他回去”
“也是，哈哈”
眾人跟着大笑起來，一時間一掃外面暴雨陰霾，氣氛活躍不少。
不過姜水離心中不安卻沒有消失
“刺殺不管是否是真的，但這血仇已經結下，如果是我，既然選擇殺掉對手，便一定不會再留後路”
姜水離心想。
夜色深了，徐奔安排2人輪流守夜之後，便和眾人在火堆旁沉沉睡去。畢竟這些天太累了，外面的雷鳴和屋內的此起彼伏的鼾鳴合奏倒是讓姜水離有些睡不着。於是他找個陰影地方盤坐開始運行着滄浪決。畢竟前方凶途莫測，多增加一分自己實力，就多一分接回貔的希望。
分隔雖然只有幾天，他倒是想念起那憨態可掬又貪吃的小傢伙了，當然，還有幽谷里的神仙姐姐。雖然只見過一面，他知道神仙姐姐身份只怕也是非凡，也不知道比起那女丑姐姐怎麼樣，女丑姐姐既然是水族二聖之一，那這次大戰估計還能見到她，戰場之上，自己說不定有機會接回貔，可是五傑都這麼強，二聖實力只怕也是不弱，奔流城啊，奔流城，我將玉牌歸還之後該何去何從呢？
啊！是的，我要變強，只有變強自己才不會失去，自己才能保護需要保護的東西，只有我們氏族贏了，我才可以接回貔！
想到此節，姜水離不再胡思亂想，開始專心運起滄浪決，說來也怪，之前他運行滄浪決的時候感覺體內氣息遊動一個周身很慢，但是今天丹田的氣息卻更多了一份蒼勁有力，似乎是自己經脈擴充不少，隨着他入定，慢慢的他呼吸如潮汐一般變得綿綿悠長，而他每運行一個周天，渾身氣力就像是增長几分。看樣子今天這一戰，因禍得福實力增進不少了，不光似乎已經築體，體內真氣也更加充盈。他不由大喜，更是投入。
屋外依舊電閃雷鳴，距離石屋不足百里處。紫黃雷龍不斷在墨雲之中游曳吞吐，天空時而變得紫黑，時而變成藍黃，在傾盆暴雨之下，一座巍峨要塞沿山延伸，跨莽原，橫川河。而在要塞城牆樓閣之上，一個頭戴高頂，身着華服的男子正緩緩放下手裏的千里鏡。
“南楚狂人祝融，半月破我三城，兵鋒千里逼你我回來與他決戰，當真是名不虛傳”
“還行”
在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神情高冷，身着戰甲，俊武不凡的男子。
“嘿嘿，說我們刺殺黑帝，真是好主意啊，我們怎麼沒想到去刺殺他呢？說不定我們兩個聯手也許有戲，你看，牆外那小傢伙就想對我們干點什麼”
華服男子是已經習慣了身邊人的惜字如金，他敲敲城磚，嘿嘿說道。
戰甲眼神一凝，漆黑的眸子射向城牆外某處。
“找死！”
戰甲男子說罷，后蹬借力凌空飛起，雙手握拳乘着暴雨便是向黑暗中轟去。只聽一聲呼~~哧~悲鳴，一團血霧混合雨水炸開。
不到片刻，黑夜中再次傳來一聲破空聲，只見戰甲男子沉穩着地，一雙帶血羽翅被他丟在城牆上。
“原來是條小蛇啊，無趣，無趣”
華服男子卻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扶了扶自己高冠。見戰甲男子沒有說話，他繼續說道：
這次決戰，你我勝了，水族元氣大傷。你我輸了，共工氏族從此苟活於世。柳兄，你說這該如何選擇？
“沒得選”
相柳俊眉擰了擰，答道。
“哪怕死？”
“毋寧死。”
“哈哈~世人都說共工氏族族長是我句龍，依我看啊，我不如你相柳。”
相柳神情依舊冰冷，望着城外不遠處奔涌不息的大河，他的眸子比黑夜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