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調查所Ⅳ

詭異調查所Ⅳ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在這個空蕩黑暗的環境下尤為突出,一簇微弱的火光只能夠勉強照亮眼下一小片區域,邢舟試着將手中的打火機朝四周晃了晃。

根本無濟於事,什麼都看不清,以打火機為中心,方圓二十厘米以外都是黑漆漆的。

“艹,什麼都看不見!”

下面的宋漾開口,“老大,手機上有自帶的手電筒。”

同時,他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聲輕笑。

“被帶偏了。”邢舟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拿出了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

他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空間並不大,四周都是用石壁圍起來的,直徑差不多有三米左右,只是不知道這個石洞上下有多深。

邢舟又將手機盡量的往下伸了伸,想觀測一下他們離地面遠不遠,“你往下看。”

“下面有什麼?你可別嚇我啊!”宋漾嘴裏不停叨叨着,頭還是慢慢低了下去,“我去!”

邢舟目測宋漾離地面大概有差不多半米,而自己離地面也就兩米多,直接跳下去完全是沒問題的。

宋漾手一松,就跳下去了,邢舟緊跟着,落到地面后,他抬頭看戲似的看着還在上面掛着的賀臨淵,難得調侃一句,“用接嗎?”

“你想當肉墊?”

“那算了。”邢舟聳肩,退後了幾步。

賀臨淵也就離地面四五米,邢舟自然不會相信他會摔死或者骨折,況且這人看着就不簡單,若真摔這麼一下就嘎嘣脆了,那還真是出人意料。

邢舟看他從高空一躍而下,從他的慣性動作及細節來看,邢舟篤定他是個練家子兒,而且身手很可能在自己之上。

邢舟從小就連散打,實力自然沒話說,他目光一沉,再次看向賀臨淵。

賀臨淵與他擦身而過,走到石壁前。

邢舟轉頭看去,才發現那裏有一個小型機械設備。

“知道這是什麼嗎?”賀臨淵瞥了他一眼。

“發電機?”邢舟不太確定,因為眼前這個設備與市面上的發電機不太一樣,機身比普通的要小太多。

“嗯。”不知賀臨淵按到了那兒,發電機突然顫動起來,“轟轟”的響。

“就這小玩意兒還他媽自動的?”宋漾被這聲音嚇了一咯噔。

“啪”周圍頓時一片明亮,暖黃的燈光略微刺眼,一直處於昏暗中的邢舟一下子適應不了,忙閉上了眼睛,緩了幾秒才能勉強睜開眼睛。

原來石壁周圍掛了四盞壁燈。

邢舟緊盯着賀臨淵,感覺他好像對這裏很熟悉,但轉念一想,就像他之前說的,這裏本來就是他的地盤,對這裏熟悉好像也正常。

“看我幹嘛?”賀臨淵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瞬間猜到了他心裏的想法,“看見這上面的灰了嗎?”他指着發電機,“比我年齡還大呢。”

他這麼一解釋,邢舟反而覺得可疑了,“這麼說,你不知道你房子下面有個這麼深的地洞?”

“那你知道你家以前是一片亂葬崗還是火葬場嗎?”賀臨淵不答反問。

“你他媽會不會說話啊?!”宋漾直接嗆了回去。

邢舟攔住了他,畢竟現下不是吵架的時候,“賀先生,你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哪裏。”賀臨淵不知什麼時候點上了煙,正吞雲吐霧着,“倒是你,擅闖他人私宅不說,現在又是對我咄咄逼問,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邢舟無視他的話,“剛剛你為什麼要我掏出打火機?手電筒不是更方便嗎?”

“這你就不懂了,在這種地方,必須用打火機才能體驗到探險的氛圍,再不濟熒光棒或者頭燈也行。”賀臨淵頗為嫌棄的說,“你整個智能手機在這深不見底,又昏暗壓抑的地方晃來晃去,像什麼話,瞧着不倫不類的!”

宋漾一聽就樂了,“少年,你是在玩兒命知道嗎?”

“我比你大。”賀臨淵簡單粗暴的回了宋漾四個字。

得了,兩人又吵起來了。

邢舟打斷宋漾將要脫口而出的髒話,“你知道怎麼上去嗎?”

賀臨淵蹙眉,“我也不知道,找找吧。”

雖然他的可疑之處在邢舟心裏並未排除,但是這句話還是有點可信度的,“行吧,那我們只能在這洞底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機關了。”

“誰他媽沒事幹,在這兒挖了個這麼深的坑!”宋漾循着地洞走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喂,你家蓋房子的時候沒注意下面有個大坑嗎?是不是沒打地基啊,那可不行,這不出事兒了!”

邢舟只想堵住耳朵,安靜待會兒,宋漾就是嘴炮本炮,說起話來沒個把門,賀臨淵更是不讓,要不是一個是好友,另一個不好下手,他恨不得踹這兩人一腳。

邢舟嘆氣,突然頓住,他盯着面前的石壁不語。

四周石壁上都鋪滿了一層灰塵,眼下這一片兒,邢舟明顯看出了灰塵下的石面略微不平整。

其實整個洞底來看,說不上粗陋,石壁砌得都還算平整,地面也是很平坦。

邢舟將石壁上的灰塵隨意擦了擦,上面的凹凸紋理逐漸清晰可見。

“石壁上有東西。”

“哦?”賀臨淵湊上前看了一眼,“好像是刻上去的。”

熱氣隨着他一張一合的嘴撲面出來,邢舟略感不自在,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兩步。

“這不會是壁畫吧?那可就是文物了,擺在我眼前的古董!”宋漾聽他這麼說,更是興奮了。

“我估計這四周的石壁上都刻着東西。”邢舟說著,用脫掉的外套去擦上面的灰塵。“你倆別只顧着看。”

宋漾也趕緊上前幫忙。

“不好意思。”賀臨淵反而向後退了幾步,“我有潔癖,碰不得灰塵。”

“有潔癖可是探不了險的。”邢舟挑眉說道,卻也沒強迫他。

“那就不探好了。”賀臨淵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兒,又點了根兒煙。

“那啥,小賀,借根兒煙。”宋漾丟下了手中的活兒,屁顛屁顛的湊到賀臨淵跟前兒,完全忘了之前兩人還視同水火的樣子。

邢舟瞅着他這沒出息的樣子就是一陣無奈,“你什麼時候不能抽?”

“唉,平時小白管得嚴,我不敢抽。”宋漾砸吧了兩口煙,就好比八百年沒抽過了似的,一臉陶醉。

“喲呵,就你這樣兒還有女朋友?”賀臨淵饒有興緻的說,“傳授一下秘籍?”

“切,女朋友什麼的我可不感興趣,我更喜歡男朋友,懂嗎?”

“難怪我一直單身。”賀臨淵若有所思說道,“...原來是方向錯了啊。”

邢舟沒好氣的瞪了兩人一眼,“搞基需謹慎,搞好了像他這樣兒,搞不好你就是下面那個。”

賀臨淵難得被懟得啞口無言。

最終在邢舟與宋漾兩個人的共同努力下,石壁總算被擦乾淨了,隨着一副壁畫完整的呈現在眼前。

整副壁畫裏的內容看起來精簡明了,沒什麼複雜的工藝技術可講,更像是隨手刻上去的。但是,透過上面的一筆一劃都能看出來刻畫之人繪畫功底還是很深厚。

邢舟習慣性的摩挲了一下脖子前的玉扳指,雖然這玩意兒他戴的時間不長。

“是春秋時期衛國的。”賀臨淵冷不防的開口道。

“嗯?”邢舟一愣。

“衛國?離我們現代有多久?”宋漾滿臉疑問,嘴裏還不停嘀咕着,“唐宋元明清...也沒衛國啊?”

你這個學渣閉嘴!

賀臨淵朝他反了個白眼,選擇無視他的問題,“這個人是衛宣公。”

邢舟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壁畫上刻的是一個男子身着華服,立與高堂之上,下面跪着幾排人,應該就是文武百官了。

賀臨淵又指向跪在地上的女人,“這是夷姜。”

一個女人跪在地上,旁邊一個看似是侍女的女人懷裏抱着嬰兒,他們面朝的方向站着一個男子,手上拿着應該是聖旨,正在宣讀,邢舟猜測應該是一個宦官。

邢舟聽到這裏,恍然大悟,指着另一副畫面,問道,“這是太子伋?”他看着賀臨淵,語氣卻十分篤定。

“還不錯,居然知道這些。”賀臨淵嘖嘖嘆道。

“我看起來很傻?”邢舟不欲與他多計較,轉頭繼續看向石壁。

“衛宣公?太子伋?這上面刻的不會是一段歷史吧?”宋漾這被勾起的好奇心正蠢蠢欲動着,一時沒得到滿足,便開始催問。

“的確是一段歷史。”賀臨淵開口說道:

“春秋時期,衛國的在位國君還是衛庄公,也就是衛宣公的老子,他有一個小妾叫夷姜,夷姜那時不甘寂寞,就與還未即位的衛宣公,也就是公子晉暗通款曲,公子晉也是個荒淫無恥之徒,不僅與自己的庶母亂搞,甚至珠胎暗結,誕下了一子。”

邢舟在一旁聽着他略帶幾分嘲弄的說辭,一時無言。

“這就回到了壁畫上的內容,衛宣公在即位后封夷姜為夫人,更是立其私生子為太子,太子伋。”賀臨淵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有感而發,“看人家,做了這種事兒不藏着掖着,反倒還要公之於眾!”

“然後呢?然後呢?”宋漾迫不及待的追問。

“衛宣公命右公子教授太子伋,之後為了鞏固太子的地位,右公子想方讓太子伋與齊國之女宣姜聯姻,你猜後來怎麼著?”賀臨淵似笑非笑。

“結果宣姜被衛宣公看上了。”邢舟直接果斷的揭穿了他留下的懸念。

“嘖,你...”

“請問,你是如何做到將一段人人皆知的歷史故事講的如此興緻盎然,抑揚頓挫的?”

“不瞞你說,我就特別喜歡給小朋友講故事。”

‘小朋友’宋漾可不幹了,“你快繼續說!”

賀臨淵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只是衛宣公一眼就相中了宣姜,甚至不顧她是自己的準兒媳婦兒,直接強行納進後宮,宣姜最後也為他生下了兩個兒子,公子壽與公子朔。”

他又忍不住感慨,“一個把亂倫當成家常便飯的男人!太不是人了!”

宋漾聽的一愣一愣的,許是三觀一時承受不了如此刺激的事情。

邢舟倒是從始至終都很平靜,比起他講的故事,賀臨淵本人或許更能引起他的興趣,真的是一邊裝着無辜,卻又絲毫不掩藏自己的不同尋常。

邢舟心緒飄忽不定,賀臨淵依舊講得興緻勃勃,“本來應該是一段悲情曲折且狗血的三角戀,結果女主是個事業型的狠人,硬生生的將八點檔狗血劇提升了一檔。”

“嗯?”宋漾不解。

“宣姜妄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太子之位,於是就聯合自己的小兒子公子朔搞事情,意圖奪取太子伋的太子位。衛宣公本來就對自己強娶了自己兒媳的事情心懷芥蒂,被宣姜三言兩語就給挑唆了,之後幹了件喪心病狂的事兒。”

“廢了太子伋?”宋漾猜測。

“呵!”賀臨淵輕笑,“派人在太子伋出使齊國的途中劫殺。”

“啥?!”宋漾一激動,不小心踩到了後面的人。

“嘶!”邢舟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激動什麼?”

“不是,歷史上真有這種人啊?”看着眼前兩個人都是一臉平靜,宋漾一腔熱血頓時感到無處訴說。

邢舟點了點頭,“歷史上的確是這麼記載的。”

“不過宣姜的長子公子壽還是挺善良的。”賀臨淵繼續說道,“他在知道衛宣公的計劃后,便偷偷告訴了太子伋,勸他避難。”

說的這裏的時候,邢舟聽到了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那時候的人,都是以孝為天,父母之命更是不可逆,即使知道衛宣公想要自己的命,太子伋還是不想違背。公子壽見太子伋執意赴死,就只好將其灌醉,拿着白旄替他前去。公子壽在替他出使齊國的途中,不出意外的被衛宣公安排的殺手劫殺了。太子伋隨後后趕到時,已經晚了,最後也被那些殺手殺了。不用猜,公子朔最後如願以償,成了正史上記載的衛惠公。”

宋漾也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那你說的這個歷史和我們面前這個壁畫什麼關係?”

“整副壁畫上畫的就是太子伋的生平。”邢舟說道。

賀臨淵也點頭附和,“當時太子伋被刺殺的地方就是這裏,太子張庄。”

“哦~”宋漾恍然大悟,“所以這裏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那我們現在在的就是太子伋的墓穴?我聽說古人喜歡在自己的墓室牆壁上刻下自己的生平事迹,對吧?”

“那可不一定。”賀臨淵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你想啊,太子伋本來就是被謀殺的,能有三尺墳坑就不錯了,誰還給你再刻個英雄事迹。”

邢舟避開他的目光,轉移話題,“你說,上一批來這裏的是什麼人?”

“會不會是考古隊的啊?”宋漾說。

“不知道,我覺得呢,我們現在更應該想辦法出去才是,對吧?”

“嗯。”邢舟側過頭,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賀臨淵一直在若有若無的打量着自己,雖然不知出於什麼原因。

“那我們找找有沒有什麼機關吧,這裏肯定還有其他出口的。”說完,邢舟就走到了一旁,他在一處沒有刻畫的石壁面前駐足,反覆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邢舟總感覺上面的壁畫不完整,至於少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賀臨淵突然上前,貼近他耳邊,“你怎麼知道還有其他的出口?”

“猜的。”邢舟看似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兩步,“難不成我猜對了?”

賀臨淵剛要說什麼,就被打斷了。

“老大!我找到了!”宋漾突然大喊一聲。

“還真被你猜中了。”賀臨淵歪頭一笑,便朝宋漾的方向走去了。

邢舟目光一沉,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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