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藍(6)

放好熱水出來，秦繆聽到一陣嗚嗚的狗叫聲，走到客廳一看，小孩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此時坐在地板上，抱住膝蓋縮成一團，又恢復了之前那副膽怯的模樣。

bleu本來睜着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圍着小孩打轉，看見秦繆走過來，立馬撒丫子跑到秦繆身邊，用它毛茸茸的腦袋蹭秦繆的小腿。

秦繆走到小孩面前蹲下，下意識跟過去哄顧斯遠那樣揉了揉他的腦袋，反應過來又迅速抽回手。

“為什麼坐地上?”

語氣很是溫柔，彷彿秦繆面對的真的是三歲孩童。

過了好一會兒秦繆才聽到回答。

“臟……身上臟。”

原來是怕弄髒沙發。

“沒關係，髒了洗乾淨就好。”秦繆試圖去碰小孩露在外面的手指，發現他沒有抵觸，又說，“我幫你放好了熱水，你先去泡個澡，等會兒我幫你擦藥。”

見小孩沒動作，秦繆又說:“不然我只能帶你去醫院處理傷口了。”

這話還算管用，小孩果真慢慢地抬起頭，一雙黑眸里噙着淚。

“哥哥……”小孩弱弱地喊了一句，不知今晚第幾次說，“我好害怕……”

這個樣子，只會讓人更想欺負，秦繆心想。

不適宜的想法一閃而過，秦繆輕輕勾住小孩的一根手指，很認真地說:“別怕，有我在。”

“不會有事了。”

哄了好一會兒，小孩終於肯進浴室，看着緊緊關上的門，秦繆如釋重負般舒了一口氣。

哄小孩真累。

不管是顧斯遠那樣任性難哄的，還是現在這個乖巧無害的，都讓人難以招架。

秦繆覺得精疲力盡，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指向凌晨一點，往常這個時間他正躺在床上夢周公。

又在浴室外站了一會兒，沒聽見小孩喊他，秦繆便到自己房間的浴室洗澡去了。

沖完澡出來，秦繆穿着暗藍色棉質睡衣，頭髮都沒擦就跑出房門，沒見着人，看到浴室的燈亮着才知道人還在裏面。

於是秦繆又回到房間吹頭髮，順帶翻出許久沒用的醫藥箱，最後拎着醫藥箱和吹風機一起去了客廳。

小孩已經洗完了澡，穿着潔白浴袍盤腿坐在沙發上，bleu立着兩隻肉爪子在他身前扒拉，小孩的腦袋抵着bleu的狗腦袋，時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秦繆一到客廳就看到這般景象，不由勾唇一笑。

倒是和狗玩得挺歡。

秦繆悄無聲息地走過去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然後伸手去摟bleu的狗頭，想讓它自己一邊玩去，他要給小孩擦藥。

bleu被拖開的那一刻，小孩抬起了頭，及肩長發還滴着水珠，額前的碎發被攏到耳後，露出一張極漂亮的臉龐。

秦繆抓着bleu爪子的手突然鬆開了，惹得bleu圍着他不解地嗷嗷叫。

那張儘管過去六年依然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面孔，突然間出現在眼前，秦繆怔愣了一秒，隨後滿腹怨恨湧上心頭。

原本柔情似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憤怒與恨意。

秦繆上前猛地把人拽下來，不顧他吃痛惶恐的表情，手上的力度幾乎要把腕骨捏碎。

空氣凝固了那麼幾秒，而後冷若寒潭的聲音響起。

“顧、斯、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