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混沌印記
狂奔了數十里之後，沈毅終於停了下來。
停下來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機甲出了毛病，而是黑袍女子撐不住了。
機甲駕駛艙原本的設計就沒有副駕駛位，黑袍女子一直縮在角落，抓着垂下的電纜才能保持住身體的穩定。
沈毅駕駛着機甲如同脫韁的野狗一般狂奔，他倒是沒事，可黑袍女子臉色青白，一副快要暈厥的樣子。
“你怎麼樣？”
沈毅停住了腳步，扭頭向黑袍女子問道。
黑袍女子搖了搖頭，將頭冠都搖歪了。
“她這是在說她沒事還是在說她快不行了？”小柒問道。
“我哪知道。”沈毅挑了挑眉毛，向四周望去，試圖找一個安全落腳點：“你把他們的語言破譯出來了嗎？”
“大哥！”小柒悲憤的說道：“破譯語言的前提是有語言讓我破，你得讓這大姐不停的說話才行啊！”
“可別……我真怕她一張嘴吐出來。”沈毅看見兩三公裡外的山腳下有幾座木屋，駕駛機甲向彼處走去。
四周都是荒原，一眼可以望到頭，沈毅倒也不怕有埋伏。
機甲繞着那幾個小木屋轉了幾圈，確認沒有人之後，沈毅對黑衣女子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站在機甲的手掌上，讓其將他送到地面上。
沈毅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最外側的木屋房門，卻只見一片狼藉，各種垃圾散落一地，有幾把木椅還算是完好，地面上覆蓋著厚厚一層塵土，看起來已經好久沒人來了。
屋頂破了好幾塊，慘白色的陽伴着黑灰色雪花一起從破碎處落下來。
其他幾間屋子的情況和這間屋子也差不多，不知道已經廢棄了多久。
“我一直很好奇，這種鬼環境，碳基生物是怎麼生存的？”小柒通過頭盔跟沈毅說道。
沈毅又推開一個門，舉着手槍向其中探頭探腦：“母星地球的中古時代，有種生活方式是游牧。放羊放牛放馬逐草而居，冬天的時候就縮成一團，靠積蓄的牧草過日。”
“我覺得這破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冬天的草原。”
小柒哦了一聲：“那這裏的人全都遷徙走了嗎？”
沈毅推開最後一間木屋，也是最大木屋的大門，看着房屋內的景象，握着手槍嘆了口氣：“我知道他們都去哪裏了。”
這間木屋大約有六七十平方米大小，在地板的正中，有一個巨大的‘米’字。
而這個‘米’字，正是由大量的人類屍塊擺成的。
數十顆人頭堆在米字型的正中央，睜着灰白色的眼睛看向門口，與沈毅對視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四周陰森森的，沈毅就感覺身在鬼蜮一般。整間屋子就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大口，不僅僅是光線，彷彿將人的意識也吞了進去。
恍惚中，這個‘米’字彷彿要活過來一般，在沈毅視野中扭曲了起來。
那座由人頭組成的小山竟然有些許晃動，如同要站起來一般。可微微定神后，沈毅卻發現周遭沒有任何變化。
饒是沈大隊長身經百戰，刀里來血里去，也依舊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握槍的雙手也微微哆嗦了起來。
“沈老大，你的腎上腺激素在飆升，需要援助嗎？”小柒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了過來，可聽在沈毅的耳朵里，卻彷彿穿過了悠遠的隧道。
“不需要。”沈毅搖了搖頭，將幻覺驅散出腦海。
“這是究竟什麼？”小柒問道。
“不知道……”沈毅扶了扶頭盔：“應該是宗教儀式什麼的……對了，將這個圖片的全息投影展示給那個美女看看……”
“正在執行……她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她從駕駛艙跳下去了，我該不該攔她？”
“不用了，讓她過來吧。”
說話間，黑袍女子就一路流星帶閃電的來到屋內。
她絲毫都沒有人死為大的意識，三腳兩腳將屍塊踢飛了出去，將‘米’字破壞的一乾二淨。
說來奇怪，在‘米’字被破壞之後，無論是屍塊，還是人頭小山都迅速崩塌為灰燼，如果不是空氣中還彌留着一絲臭氣，沈毅還以為剛剛經歷了一場幻覺。
整間房屋瞬間恢復了正常，再也沒有那種陰森的感覺了。
這個世界實在是太詭異了。
沈毅由衷的感嘆了一句。
隨後向黑袍女子點頭致謝。
黑袍女子喘着粗氣，又是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話。
“就是這樣，保持通話……”小柒趕緊說道。
“咱們認識半天，我還沒有自我介紹。”等黑袍女子說完之後，沈毅指了指自己：“我叫沈毅……”
重複了幾遍后，黑袍女子也明白了沈毅要表達什麼，點了點頭指着自己說道：“秒……妙……廟……”
“妙妙？”
“喵喵？”
“喵喵！”
黑袍女子微微頷首。
“名字很可愛啊……”沈毅吐了個槽，將手槍插回槍袋，做了個吃飯的手勢：“喵喵，你餓了嗎？要吃飯嗎？”
‘喵喵’捂了捂肚子，臉上飛出兩道紅霞。
沈毅見狀，拉着女子走出了大堂，又在其餘木屋中挑了個稍微乾淨點的屋子讓喵喵休息，隨即回到駕駛艙，將已經艙室變形壓垮半邊的應急物資包掏了出來。
其中的大部分物資已經被壓成爛泥，不過好消息是，其中還有幾塊應急食品沒被壓爛。
沈毅又讓小柒收集了些冷凝水，將一塊壓縮餅乾泡進去，生火煮成了兩大碗麵糊糊。
黑夜終於如期而至，沈毅和喵喵在木屋中圍着篝火吃着麵糊糊。而機甲的雷達系統功率全開，監視方圓五公里的一草一木。
兩人將肚子填飽之後，沈毅藉著火光開始修理頭盔。而喵喵則是望着篝火，喃喃的說著什麼，偶爾抬頭看一眼沈毅，又迅速將目光移到別處。
“她能主動說話倒是省事了……”沈毅將已經殘破不堪的頭盔面罩卸了下來，隨即又小心翼翼的將通訊器分離出來：“我剛還發愁怎麼引導她呢……”
“她如果能一直保持這種語速，還有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將語言破譯完畢。但願她的語法夠標準……”小柒回應道。
沈毅將頭盔中的通訊薄片卸了下來，貼在了耳廓上：“要是她一口方言，那就搞笑了。”
很快，頭盔外殼被卸下來之時，小柒終於說道：“語言破譯完畢，現在開始腦同步翻譯……”
沈毅只覺得腦袋一懵，喵喵的聲音突然變得可以理解了。
這時候，喵喵凝視着沈毅說道：“……我想你是個合適的人選，咱們兩人可以有個子嗣，將血脈傳承下去。”
沈毅拆卸頭盔的動作瞬間凝固。
“我有個提議，你暫時還是繼續假裝聽不懂的為妙。”沉默了一下，小柒猶豫的說道。
“……你這金屬腦袋終於提了個好建議。”
……
《世說廣記·言語》：有西域人獻奇獸於宗姬，其型似幼虎，善捕鼠，喜食魚。宗姬本無意於玩物，唯其叫聲喵喵可人，乃養之身側，並賜色目人百金。旁人竊曰：此非喜獸，乃憶舊人。宗姬大怒，鞭數十，驅之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