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永不節哀
三天後是顧美好的葬禮。
這天是個大晴天，萬里無雲，還帶着微風。
天氣很好，但氣氛還是很凝重。
顧漫漫身穿一件黑色短裙，微卷長發在微風中輕輕飄動，美艷又莊重。
來的人很多，大部分是顧美好的病人，還有一些生意上的好友，顧漫漫作為顧家大小姐，在送走所有的人之後，一個人站在了墓碑前，看着面前笑得溫柔的顧美好的照片。
顧美好曾經跟她說，人都是哭着來到這世間的，走的時候就不要讓活着的人掉眼淚了。所以遺照她特地選了媽媽笑得最燦爛的照片。
可是媽媽不知道她會死於非命。
死於她親近的丈夫和疼愛的養女手上。
雖然顧霆不喜歡媽媽，但媽媽對他卻是很好的，顧霆長得又高又帥的端正分明，渾身透着成熟的氣息，儘管現在年紀大了，各方面能力也不行，但媽媽對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不管犯多大的錯，都會給他兜着。
顧霆像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只有顧美好偏偏要把他扶起來。
還有顧期年，上輩子她渾身怒氣地說她用的都是剩下的，說顧美好從來沒有把她當親生女兒，可是顧美好每次都會把好東西留給她，收養她的時候為了讓她沒有寄人籬下的痛苦，只要有時間就會陪着她，連睡覺都是一起睡的！後來還把離自己最近的房間給了她。
可是他們卻狠心殺了她。
盛夏的太陽越發毒辣，顧漫漫額頭冒出細汗，依舊直直地站在那裏。
修長的身影在太陽下格外凄涼。
楊鹿回來時就看到她的好朋友，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那裏，她嘆了口氣，加快了步伐走過去，一把黑色的傘撐到了她的頭頂。
“漫漫，節哀。”
“不，”顧漫漫垂着的手悄悄握緊，眼底藏着無盡的恨，聲音冰冷的開口：“我永不節哀。”至少在沒有將那兩個罪人送進監獄前，她才不會節哀！上輩子就是被顧霆忽悠，她從來沒有懷疑為什麼身體一向很好的媽媽會突然過勞死，也沒有考慮過醫資條件這麼好，為什麼一個簡單的宮外孕手術會發生意外？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只是她笨，沒有去發現。
這一世，拋開她對顧霆父愛的執念，這裏邊不對勁的事多着呢，就像她竟然還不知道為什麼顧霆會突然鋌而走險害死媽媽！
“漫漫，走吧，馬上中午了，再這麼曬下去會中暑的。”楊鹿又嘆口氣，她覺得顧漫漫似乎比悲傷更多的是憤怒，應該是錯覺吧。
顧漫漫沉默不語，好一會才點頭，準備離開。
走了沒幾步就看見一個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戴着墨鏡的男子往這個方向走來，越走越近，顧漫漫甚至能看到他鼻尖那顆若隱若現的痣。三人距離差不多一米的時候，男子看了她們一眼，又偏了個方向往旁邊走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顧漫漫聞到了男子身上淡淡的中藥味，很特別又很熟悉的味道，她不由地回頭看了一眼，她不認識這個人，看他這個方向，她還以為是顧美好哪個朋友呢。
片刻之後，穿着西服的男子緩緩回頭，看着她們離開的背影，墨鏡下的臉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
顧漫漫在楊鹿家吃完飯睡了一覺，起來就滿血復活了，在人家家裏竄來竄去，好像第一次來似的，給楊鹿都整不會了。
上午還要死要活難過得要命，下午就興高采烈到處蹦噠？
心態也太好了吧？
而且這興奮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新來的呢，上星期出事前她們還在家裏吃了頓火鍋，這怎麼跟好久沒見過似的。
顧漫漫確實很久沒來了，出事前她們一起吃的那頓火鍋，就是她最後一次來，後來的三年，她忙着處理各種事，根本沒有時間過來。
楊鹿還在羨慕，就聽到手機推送消息的聲音，她看了一眼，皺着眉頭把手機遞給了顧漫漫。
“顧大小姐，顧阿姨去世的消息被人爆出來了，看這評論，風向不太好，你打算怎麼辦？”
顧大小姐看都不想看一眼，接過手機就按掉了屏幕，上輩子看夠了，這一次就別侮辱自己的眼睛了。
這段時間，顧氏因為一場醫療事故，頻繁登上熱搜，大家對這件事比對娛樂圈還關注，這會兒顧氏醫院負責人顧美好勞累過度，意外身亡的消息榮登熱搜榜第一，底下的評論全部像是來自陰間。
“呵，還勞累過度，我看她是不好意思活着了吧，這麼簡單的宮外孕手術，都被她搞砸了，院長就這麼點技術，這醫院還有什麼用？”
“醫院醫生不行，製藥廠也沒有道德，顧氏到底是怎麼登上江寧十大企業的？”
“別的不說，但藥品不合格直接使用真的不要臉，良心估計被狗吃了。”
“顧氏趕緊倒閉吧！”
“顧美好早就該死了，她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她哪有臉活着！”
“無良商家，全家暴斃！”
一字一句顧漫漫已經刻在腦海里了，沒什麼好看的。
她知道，這裏邊，顧霆肯定花了不少錢去帶輿論，上輩子她看到這些，真是心痛不已，那些人躲在屏幕後面，什麼都不了解，惡毒的話卻張口就來。
這就是網絡時代的悲哀。
“鹿鹿，你相信媽媽嗎？”顧漫漫把手機還給她，開口問。
楊鹿打開手機，看到滿是惡意的評論，退出了界面，“信！”
楊家和顧家算是世交吧，從爺爺的那一輩就認識了，她和顧漫漫一起長大，顧阿姨是怎樣的人，醫術怎麼樣，她清楚得很，她才不是網上那些無腦鍵盤俠。
顧漫漫沖她笑，唇紅齒白，漆黑的眼眸里藏着光，“你信就好，這件事可沒這麼簡單，不過我們就等着看戲就好啦。”
戲，很快就開始了。
楊鹿就這麼看着她，想判斷她是不是真的不難過了。
很快就被顧漫漫這眉眼彎彎的樣子說服了，這小妮子看起來還挺好的。
“鹿鹿，咱打遊戲吧？”顧漫漫眼尾上翹，竟有些撩人。
“打什麼遊戲？王者？你不是不會嗎？我不想帶你，你很菜。”
“……”要不要這麼不給面子？
顧漫漫確實不會，她沒玩過，之前看楊鹿和顧北北玩，感覺挺好玩的，她就也下載打了兩把，結果被他們罵得體無完膚。
“你這雙手只配拿手術刀切割別人，不配玩遊戲，要求你放過峽谷里的人吧，或者你把我也切割了吧。”
然後他們就不帶她了，她自己又沒興趣，乾脆就不玩了。
現在她不想活得和上輩子一樣累了，玩玩遊戲也是樂趣。
“鹿鹿，你再帶帶我嘛，我好好學。”
“姐，要不……咱玩人機吧？練練手。”她不敢匹配，不然顧漫漫會被隊友罵死！
顧漫漫：“……”
所以，愛會消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