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等到顧寧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第一天的早晨。

她靠在柔軟的白色枕頭，扭頭看向窗戶，刺眼的陽光透過玻璃散進了房間。

顧寧不由得眯起雙眼，她的腦袋因為昨天心情的波動，有些眩暈，整個人有些頭重腳輕。

顯然，第三天，陽光恢復正常，不再發射讓人變老的輻射。

窗戶其實有帘子，但是更像是一個擺設，被收斂起來，靜靜垂落在一邊。

房間很空曠，床在靠窗的一面，顧寧很快就認出這是在周璋的「辦公室」——如果真的會辦公的話，除了一張床便一無所有，她甚至懷疑這張床也是昨天才有的。

她身體很清爽，應該是被清洗過。

如果不是身上的紅痕，她會以為昨天的經歷都是幻覺。

顧寧回想起昨晚的經歷，身體還能自發幫她想起失控的一晚。

想到這，顧寧不由得笑了一下，難得，周璋還有這麼主動的一面，如果不是她的刻意放縱，還不知道對方原來有那麼多小心思，尤其是那群觸手們。

他人呢？

剛冒出這個想法，周璋就推門出現了。

「餓了嗎？」

周璋眼神溫和地看着顧寧，嘴角總是掛着淡淡的笑意。

顧寧看着對方的一開一合的嘴，突然想起昨晚的他是怎麼利用它玩弄自己的。

那時她有些惱羞地問：「你從哪學會這些的？」

對方回答：「在死去的玩家記憶中看過這些。」

這個世界的玩家是什麼樣的人，顧寧心知肚明。

「餓了。」顧寧經過一晚上后也平靜下來，她抓起一個枕頭抱着懷中，盯着眼前的男人。

不管看多少次，對方的長相總是會驚艷到她，這樣一想，好像原本猙獰的本體也顯得可愛起來。

周璋根據顧寧之前的口味，準備了麵條。

顧寧坐在床上，就着周璋不知道從哪拿出來的小桌子開吃。

老實說，在床上吃東西一直是她蠻想嘗試的事，雖然這樣做會導致弄髒床鋪的概率大大增加。

但是真的很愜意。

而周璋坐在床邊看着她，也不說話，眼神繾綣。

顧寧也不在意，拿着木製筷子，淡定自若地繼續享用麵條。

說起來，這是她難得比較安全又靜謐的時候。

「啪、啪、啪……」

窗外，突然響起了石頭砸玻璃的聲音，先是一兩個，接着是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響。

顧寧看向窗外。

晶瑩剔透的冰塊猛烈地砸着玻璃，有的濺在金屬的框上，發出鋪天蓋地的聲響。

「這是今天的氣候嗎？」

顧寧下了床，套上鞋子，有些驚奇地來到窗邊。

往下望去，外面是她熟悉的幼兒園景象，鬱鬱蔥蔥的樹被冰雹壓倒，瀝青路覆蓋了一層的冰塊，有的冰塊和拳頭一樣大，幼兒園變成了冰雪世界。

但是顯然，看似夢幻的天氣對於人類來說並不友好，有人撐着已經破破爛爛的傘，有的用外套罩住頭部，更有的直接雙手抱頭往教學樓方向跑。

好幾個玩家防不勝防，腦袋直接被砸出口子，鮮血順着額頭流下，順着路徑流了一地的血液，在透明的冰塊上更加顯眼。

即使是一枚雞蛋，從一十五樓落下，下降時加速度產生的衝擊力也足以當場讓人倒地身亡。

顧寧看到在樓下一米之外，有具屍體躺在冰塊上，在毫不留情的冰雹之下漸漸被淹沒，大塊大塊的鮮血染紅的地板。

如果他能再堅持一下，就可以進樓躲避了。

「今天的天氣看來隨機到冰雹。」周璋出現在顧寧的身後，雙手自然地環抱着她的腰，在對方耳畔說。

顧寧感到自己被冰涼的身體圍繞，有些彆扭地轉了轉臉。

「隨機？」她捕捉了關鍵的字眼。

周璋沒有溫度的嘴唇貼了貼顧寧的後頸，聲音有些愉悅，「這裏每天都有不同的極端天氣，有時是高溫，有時是輻射，今天的是冰雹……」

顧寧被身後人冰冷的溫度凍得哆嗦了一下，於是掙扎開來，面對面靠在窗邊問：「那我之前擔任保安的時候怎麼沒有？」

懷中的人沒了，周璋眼裏有些失落，不過還是解釋道：「想對你隱瞞這些，所以我那次降低了難度。」

耳邊冰雹的聲音不僅沒有停歇，反而有越來越來大的趨勢，像是天空潑下一大盆的冰塊，對地下的生靈充滿了惡意。

窗戶猛烈地搖晃起來，以至於顧寧都有些擔心會不會隨時爆開。

因為噪音太大，她頓了幾秒才聽清過來對方的話，有些驚訝，「這些都是你控制的？」

「也不完全是，比如規則我就沒法決定。」

「那我的規則是怎麼回事？」說起這個，顧寧倒想起自己那就差直接「送經驗」的規則，狐疑地問道。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看到的規則很明顯是某人「定製」的。

周璋自然地拉近與顧寧的距離，眼眸清晰倒映出顧寧的身影，聲音有些慵懶，「改變一兩個人的還是可以的。」

「看來那些玩家運氣還不錯。」代入玩家的顧寧感慨。

要是她在闖關的時候遇到這些可太好了。

「不是運氣，這些人能否活下來看我的心情。」周璋輕聲糾正對方的說法。

顧寧有些不解：「為什麼？讓玩家們死亡不是你們的目標嗎？」

「可以這麼說，但只要我想，玩家就會死亡，死一個和死一千個對我來說都沒區別。」

周璋解釋道，神色溫柔。

聞言，顧寧卻微愣地看着他。

他談起殺死玩家的語氣，就好像與殺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表情溫和得像是理所當然，雖然事實上的確如此。

但顧寧忍不住想，在他眼中，自己是不是與玩家沒什麼區別，畢竟，在生理上，他們是同類。

這樣想着，顧寧也問了。

周璋微微歪了歪腦袋，眨眨眼，「不一樣，你是第一個主動靠近我的人類。」

顧寧被周璋的小動作萌到了，聽到這話，表情有些古怪。

怎麼聽上去這麼像總裁文中的「女人，你是第一個敢這麼對我的人！」

顧寧看了看周璋，他眼裏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最後不得不沉痛地確認，原來對方真的就是這麼膚淺的原因！全然忘了自己當初也是因為沉迷周老師的美貌。

周璋看到顧寧被他成功吸引的表情，眼裏露出一絲笑意，其實對方的審美喜好很好懂。

「說起來，你究竟活了多久？」顧寧看着俊美的周璋，想到自己曾經在休息區中所了解到的，這裏每個副本都至少有幾百年歷史。

周璋表情僵了一下，有些忐忑解釋，「其實我也不知道，按照人類的時間衡量，我大概是在……夏朝的時候就存在了吧。」可能更前。

他記得人類女性並不喜歡超出自己年齡太大的伴侶。

「嘶——」顧寧大為震撼——活的歷史！

「那你以前應該還不是園長吧？」

那時候別說幼兒園了，連學校都不一定有。

周璋頷首，眼神有些悠遠，「太久遠了，以往的事情我也——用人類的話來說應該是忘了。」

顧寧非常認可地點頭，想想她區區一十年的人生，也忘記了大部分的事，幾千年的記憶那就更不得了。

想到這，顧寧又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覺得她有些幼稚啊？

「我去年才懂人類的感情。」似乎看懂了顧寧的想法，周璋眼神透露出一絲控訴。

「那你當初怎麼裝得那麼像人的？」顧寧失聲問道。

「模仿。」周璋氣定神閑解釋。

好吧，這個答案似乎也完全在意料之內，這樣一來，從經歷上確實比不過這個老怪物，但是在感情上，同為菜雞的顧寧有信心完爆他。

其實顧寧還有很多想問的，比如說她為什麼會失憶，又比如說失憶期間對方做了什麼。

但是周璋看着顧寧，眼睛亮晶晶的。

「我們再來一次？」

再來什麼？

顧寧還沒想明白，視線突然顛倒，被周璋攔腰抱起來。

不是，等等，昨天不是才那啥嗎！？

「你這樣不用上班工作的嗎？」

身為堂堂一個boss的職業操守呢？道德在哪裏？規則在哪裏？

顧寧對此感到痛心疾首。

「沒事，其實都一樣。」周璋勾起嘴角，琥珀石般的眼睛專註地看着顧寧，修長但有力的手指抓住了顧寧的手腕扣在枕頭上，低頭蹭了蹭顧寧的脖頸，語氣誘惑，「好不好？」

淡淡地幽香縈繞整個房間，若影若現充斥顧寧的嗅覺，好像在勾引眼前的女人，或者說，就是勾引。

顧寧呆愣地看着他，下意識回答：「……好。」

隨後一個心中警鈴響起。

不得了不得了，都會採用美人計了。

她眼神清明了不少，用力一個翻身，把周璋壓在身下，俯視看着愣住的男人。

對方似乎害羞了起來，眼角微紅。

顧寧滿意地俯下身吻住周璋。

而在周璋眼裏，他其實興奮無比，為了讓這位小姑娘自由發揮，愣是克製得眼角都紅了。

窗外的冰雹依舊在劈里啪啦響着，異常猛烈，有幾方玩家起了衝突，各種武器層出不窮，有的在逃亡n的追殺，還有的虛弱地躺在地上，靜靜等待死神的收割。

室內的人卻像自成一方天地，任管外面腥風血雨。

……

最後的最後，周璋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半獸化，本來有溫度調節的房間氣溫下降幾度，粘膩又潮濕。

顧寧覺得自己淹沒在大海中，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指尖泛白，抓着一切可以抓的「漂浮物」。

顧寧問：「我以後的生活能像之前那樣嗎？」

周璋吻了下她的嘴角，低聲回答：「只要你想。」

「那我可不可以去這座城市逛逛？」

「當然。」

顧寧眼中透露一絲期待。

周璋其實不能理解對方的想法，覺得對於大部分人類來說，對於副本的世界應該是感到恐懼的，排斥的。

但是這麼久的相處，他又能隱隱了解人類好奇的性格。

顧寧睡着之後，周璋抱着她，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歡迎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