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景王兵敗南平陽(中)
被遣去截擊的兵馬旋而回報,未至渡口,已有1支賊兵,從濟水東岸來,遠望其旗號,山陽賊劉昱帳下之大將孫盧及魏元、雲里虎佼彊等也,因其賊勢甚眾,而追兵稍少,料難取勝,故而他們攻殺了1陣,便即撤回。
景尚聞罷,怒而責之:“孫盧諸賊即便勢眾,在水之東岸,倉促難與曹幹賊部合,此正先殲曹幹部賊,繼殲孫盧諸部賊時也,諸君卻竟畏之,錯失良機!”領兵往截的諸將俱惶恐請罪。王黨說道:“其雖在濟水東岸,而1則,出逃之曹幹部賊近萬之眾,2則,並且見到有孫盧等部賊來援,曹幹部賊之士氣必得略振,如此,1定不易很快的就能將曹幹部賊殲滅,而又1旦在水之西岸陷入纏鬥,孫盧等賊渡水到至,與曹幹部賊相合,於我追擊之諸軍實不利也。今先撤回,亦不為過。景公且請息怒。於今定陶縣已得,曹幹倉皇竄逃,定陶之餘縣已不難取,何不先將余縣收復,再做進斗?”景尚撫須沉吟,想了1會兒,說道:“報稱從濟水東岸來的這支賊兵,所舉之旗號系山陽劉賊帳下賊將之旗號,由此可以判知,曹賊今之出逃定陶,當不是欲還乘氏,而應是欲逃去山陽。這是我軍再接再厲,趁勝追進的時候!”王黨聽出些不對,問道:“景公此話何意?何謂‘再接再厲’?”景尚說道:“公適才所言之,且等先將定陶余縣收復,再做進斗,此固穩當之策,然太緩矣。值此之際,以我之見,斷然不可給曹賊喘息的機會,最好的選擇應當是趁勝直進,稍作休整之後,便立即兵入山陽!”王黨驚道:“景公!不可也。”景尚問道:“為何不可?”王黨說道:“不可在3。先攻冤句、繼戰定陶,我軍45日間,兩場大戰,兵士已然稍疲,須待休整之後才好再做進戰,此不可之1也;曹賊雖然兩敗,計此兩戰我軍之斬獲,委實不多,此是曹賊部之實力猶未得損,仍得保全,此不可之2也;劉賊的兵馬比曹賊還多,曹賊今若是果真逃入山陽,其兩部賊兵聯合,34萬眾之數矣,而我軍才3萬人,如果現即緊追不捨,追入山陽,則即是眾寡之勢變易,不再是我軍眾,而是賊兵眾了,此不可之3也。因以我之愚見,當下之良策,應是先收復定陶餘下之諸縣,使我軍將士得以休整,再在定陶招聚豪傑、義士,及與山陽的忠義之士潛做招攬,使之為我軍攻山陽之響應,然後再議進戰山陽。”卻這王黨之此議,細細思之,如他自己之所評,確乎實乃良策。奈何景尚不肯聽之,笑道:“王公,你真是仗打得越多,膽子越小了。曹賊部被我軍接連兩敗,膽氣早喪,縱其賊眾尚有不少,賊兵無膽,何懼之有?劉賊的部中確是比曹賊為多,然你我早就聞之,劉賊實不知兵,論以用兵之能,不及曹賊多矣,今曹賊尚且非你我對手,何況劉賊?其眾再多,賣首之徒耳。王公,你不用再多說了,我意已決,全軍休整1日,明日便渡濟水,緊追曹賊,攻入山陽!等我盡殲曹賊、劉賊兩部,光復了定陶、山陽兩郡之後,上表朝中,向聖上報捷時,王公,少不了你的1份功勞就是!”
王黨勸之無果,也只好由他。
休整1日,景尚、王黨率兵出定陶縣,渡過濟水,攻向山陽。時忽變天,北風撲面,如似刀割,好在晴空萬里,沒有雪意。沿途道上,草木凋0,遠近田野,空蕩無人。本來景尚、王黨等以為,定陶郡為賊佔據,百姓受其殘害,聞得王師到,必會踴躍相迎,卻自入定陶郡以今,包括收復冤句、定陶兩座縣城以後,當地的百姓,僅只有部分的士人、豪強對他們甚是熱烈的歡迎,其餘的黎庶百姓,對他們都是遠遠避開,毫無親近之態。景尚、王黨入進定陶至今,才十餘日,多數的時間都用在了行軍、打仗上,尚無空暇詢問曹幹部在定陶的“惡行”,故還不知曹幹在定陶郡所行之諸政,倒是對此現狀,他倆都詫異驚奇。且也無須多言。
東行百十里,入進山陽郡界。沿泗水南岸繼行。距離昌邑縣城已只數十里遠。景尚用王黨之建議,遣派斥候,多往昌邑縣城周邊打探,並派了幾個兗州州府膽大能幹的官吏,喬裝打扮,亦先行之,看看能不能和昌邑城內的士、吏取得聯繫,又凡所經之處,皆邀召當地的士紳、豪強來見,詢問劉昱部的情況。離昌邑縣城還有1天多的路程時,斥候、先行的州府官吏相繼還回。斥候報道:“打探得知,聞得公率王師長驅疾進,將至城下,昌邑城內現1片慌亂。”先行的州府官吏報道:“已與原昌邑郡府的幾個吏員取得聯繫,這幾個吏員皆故大尹之親信也,久欲為大尹報仇,恨無機會耳,今聞王師至,無不雀躍歡喜,俱願為我軍內應。”景尚大喜,與王黨說道:“我聽說,用兵打仗,要在天時、地利、人和。於今天雖寒冷,未有雪也,可算是天時已有;昌邑,為賊所據而本朝廷之縣邑,地利也在於我;沿路士紳、城內士吏言及劉賊,都是憤恨,城內士吏並願為你我內應,是人和亦在於我!王公,克取昌邑,就在此際!”仗打得越是順利,王黨反而越是心虛,他只覺心中空落落的,總覺得不踏實,可是表面得來的情報,卻每1個都是有利於他們,他因也無辭可以勸阻景尚先不要急着攻城,遂亦只能應道:“公言甚是。”景尚即傳令3軍,今晚好好的休息1夜,明日就進圍昌邑縣城。”卻不待次日進軍了,第2天早上,兵馬還沒出營,已有急報送到:“劉昱、曹幹等賊率,引其賊眾,棄城而逃,向東而去。”景尚又驚又喜,說道:“不意賊竟棄城遁走,我天兵之威,可見之矣!”撫須顧與王黨笑道,“前我決意乘勝追擊時,公尚猶疑,今何如也?”王黨也不敢相信這個消息,可急報既是這麼說的,又不可能會有假,他諾諾答道:“以今觀之,是我多慮了。”景尚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了,命令各部即刻出營,趕赴昌邑縣城。
臨暮時分,到了昌邑城外,遙遙見之,城門大開,城頭上無人防守,確然是劉昱、曹幹等已然棄城逃走。城中留下的郡縣吏員、士紳豪強在道上迎候景尚、王黨等。見到景尚、王黨,推選出來的吏員、士紳之代表涕下滿裳,1把眼淚、1把鼻涕的哭泣說道:“大尹枉死,城陷賊手,已數月矣!誠不料今日得復見朝廷天使、國家王師!如撥雲霧而復見青天矣!”
當晚,景尚、王党進城,巡視郡府、縣寺,入目所見者,儘是1片狼藉。
有那隨從護衛的親兵,在郡府的后宅抓到了十來個美婢,揪來前院堂上,獻給景尚。景尚視此十數美婢,見個個花容月貌,膚色細膩,察觀舉止,雖名為婢,頗識禮也,又稍做問話,聽彼等之回答,亦各文雅,遂乃問道:“察看汝等言行,不似尋常之婢?”這十數美婢拜倒在地,垂泣答道:“敢稟明公,婢等本皆山陽郡中各縣之良家女也,為劉賊所擄,故屈身侍賊。”景尚11問之,卻此十數美婢原來都是山陽郡各縣士紳、豪強家的女子,有的是被她們的父兄獻給劉昱的,有的是被劉昱的部將搶來獻給劉昱的。景尚不勝哀憐,嘆與王黨說道:“婦人何辜之有?遭此賊難!”王黨問這十數美婢,說道:“汝等既已為劉賊婢,緣何劉賊此逃,未帶汝等?”美婢中為首者答道:“婢等亦不知也。唯知昨晚,郡府中亂成1團,今天及早,劉賊便與其姊劉小虎等出府離去。小婢等不知發生了何事,藏在後宅,不敢走動,直到方才被兩位明公的部曲搜得,乃才知曉,劉賊已逃遁而走。”景尚聞言,眉頭1動,拍了下大腿,說道:“王公,此般美婢,我見猶憐,而劉賊今早逃時,竟忘了將彼等帶上,足見劉賊畏我王師之深!以我之見,全軍休整1日之後,明天便可再做進擊!正好趁劉賊、曹賊驚心動魄之良機,我等再獲連勝!”王黨說道:“這……”景尚笑道:“怎麼?王公莫不是怯蟲又生?又欲諫我宜當謹慎?”連戰連勝,才幾天的功夫,就接連收復了定陶縣、昌邑縣這兩座郡治,景尚心情甚好,與王黨開起了玩笑。王黨訕訕說道:“我每次之進諫,終俱是公對、我錯,不敢再進言矣,悉從公令就是。”景尚哈哈大笑,說道:“王公,我與你說過多次了,我夜觀天象,此戰之勝在我!天象怎會有假?你且只管放穩當了心,跟在軍中,從我進戰,不論大小勝利,總之都不會缺了你的1份功勞!”便按其意,休整1日,次日全軍繼追。
說來也怪,那劉昱、曹幹兩部兵馬,雖然是在逃竄,可偏偏卻逃得也不甚快,就在景尚、王黨部的前頭1天到兩天的路程而已。眼看着再加把勁,就能把劉昱、曹幹兩部賊兵追到,將其全殲,景尚1再催促部隊加快行速。這1追,連着就追了45天,過東緡、過方與、過湖陵,在湖陵這裏,劉昱、曹幹兩部兵馬沒有再接着往東奔逃,渡過了泗水,改而北逃。景尚催軍,追之不放。十1月中旬這1天,經公丘、蕃縣、騶縣,追到了南平陽縣之境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