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香蜜穗禾（29）
「你看到的那些記憶在你腦子裏也許只是一個夢，可於我而言卻是痛苦的根源，我也曾愛過，瘋過，拚命過，可走到最後卻是一片狼藉，廢天後說我有恨，我確實有，你也看到了，我錯過一次了，不會再錯第二次了！」
說完這些話，穗禾心裏的石頭才算是落地了，她終於不用再偽裝自己了，真好！
旭鳳無法反駁，咬了咬嘴唇，微微闔眼掩下情緒，轉而擲地有聲地說道：「無論你心中恨意多少，我都願意去抹平，母神的剔骨之刑我來領受，只求你能放過她。」
「放了她？」穗禾冷笑一聲，偏頭戲謔地望着旭鳳，淡道：「你母神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失去了那至高無上的尊位，今時今日恐怕比死還難受吧，她現在活着的唯一希望就是你，你這麼做。就等於直接斷了她的活路。」
「不會的。」旭鳳說得十分的篤定，「我有辦法。」
穗禾挑眉看他，但見他從腰間掏出一個錦盒，裏面裝着的丹藥，就是他說的辦法。
「這顆浮夢丹是當初母神交給我，想要用在你身上的東西，當初留下來，本以為不會有用了，現在剛剛好。」
浮夢丹，一旦服下就可以忘卻此生最執迷之事，將它用在廢天後身上，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可能連荼姚自己都不知道，這東西兜兜轉轉一圈，還能夠再回去吧。
穗禾伸手接下錦盒，淡聲道：「好，我答應你，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母神身上的修為，只能留下兩層，兩層靈力修為在鳥族自保無虞。」
「穗禾，她總歸還是我母神，我心甘情願退出，你若不放心，大可以親自行刑，你……」
「放心……讓我如何放心？」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穗禾細細地看了一眼旭鳳，淡漠至極，這人啊，還是太糊塗了。
「你是你，她是她，我能讓她再進鳥族已是寬容，現在的你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
荼姚就算是活着，也只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這才是她穗禾一貫的作風。
穗禾拂袖走出棲梧宮的大門，腳步未做絲毫停留，轉頭去了毗娑牢獄，想來荼姚應該是時刻都想要再見到她吧。
—
毗娑牢獄
荼姚剛受完雷刑，此時正虛弱地躺在石床上休息，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不做他想，以為是雷公電母去而復返，懶懶地掀開眼帘去看，只一眼便瞬間瞪大了眼睛。
「是你！」她驚呼出聲。
「是我，本神風采依舊，姨母可還歡喜？」
這些話里無不透着諷刺。
荼姚支起身，恨恨地看着穗禾，怒道：「要不是你，本座怎會落得如此地步，你為什麼還要活着，為什麼不去死！」
穗禾一個閃身到了荼姚眼前，玉手攀上她的脖頸，指尖收緊用力，讓她再說不出話來。
穗禾低下頭，附在荼姚耳邊說道：「本神當然不會死，不是還有你的好兒子嗎？」
「你……」
荼姚滿臉被憋通紅，瞪着穗禾的眼裏滿是恨意。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後悔，親手將我推給旭鳳啊，想當初你拿彥佑算計我的時候，有想到過今天嗎？你……蠢得可憐。」
話罷，穗禾微微鬆了手上的力度。
一瞬間的放鬆，讓荼姚心喜，她猛地推開穗禾的手，趴在石床上大口地呼吸着。
原來她還真怕死。
穗禾瞥了一眼，轉過頭，抬眼望向天幕，許久，方道：「姨母，你說……人是活着好，還是死了好呢。」
見身後人不說話，穗禾嘴角微微一挑，模樣有幾分苦笑不得，她應該才是最明白答案的人吧。
死比活着好，可許多活着的人不明白。
突然，一聲嘹亮的鳳鳴聲在天界上空響起，穿透心神的力量彷彿能夠擊破每一個人的心扉，眾人抬眼望着盤旋在天空上的火鳥，怔愣不知所措。
荼姚看着那一陣刺眼的光芒，追着跑上前，淚流滿臉，可她走不出這毗娑牢獄，她的希望沒了。
「旭鳳！」
穗禾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心裏彷彿有萬蟻噬心，她明明已經知道結局，又為什麼還會難受？
慘白的臉映着那光，孤寂而又凄涼，追逐了那麼久的人，還是由她親手毀了。
轟鳴的爆炸聲過後，火鳥真身消失不見，天幕依舊，萬物都似靜止，天界的火神殿下以後也不會再了。
「是你？是你對嗎？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旭鳳，他是無辜的！」
荼姚撲上前，抓着穗禾的手腕，嘶聲力竭地說道：「你說我惡毒，罪有應得，你又何嘗不是？你這雙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旭鳳，旭鳳就是太相信你了……」
穗禾沒有掙扎，偏頭看她細細一想，回道：「我此生只騙過他一次，而你呢？」
見荼姚不答，穗禾反手抓住她的手，直直地對上她的眼，認真道：「旭鳳是無辜，要怪就怪你給他的太多，讓他自以為是，麻木不仁，看不清這三界，天道，身邊的人！」
一字一句落在荼姚的心中，她此刻才算明白，原來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穗禾鬆了手，任由她摔在地上，淡道：「我不會殺了你，你還得好好活着，這是他給你求的恩典，鳥族會是你永遠的庇護。」
「不會的，不會的。」荼姚失神地搖着頭，要真是這樣，她寧願去死，也不要這般屈辱地活着。
穗禾蹲在身子，半跪在她面前，拿出了手裏的浮夢丹，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是為了讓你活下來，才心甘情願地剔去仙骨，你應該感動才是。」
她依舊是搖頭。
「沒了仙骨的仙人便沒有仙籍，只能被扔下界，魔界，人界，花界，天下之大，不會再有他的容身之地，心痛嗎？」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罪，可如今要承受的人卻變成了她的兒子。
「旭鳳……」
穗禾將手上的浮夢丹遞到荼姚眼前，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等着。
「這是什麼？」
「你知道。」
這東西本就是她的，物歸原主罷了。
荼姚似乎想起了什麼，情緒陡然變得激動起來，吼道：「我不要，我不要忘記，更不會成為你的傀儡，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