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香蜜穗禾(28)
「我知道,可我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你。」旭鳳闔眼不再去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毗娑牢獄,今日一別,或永無再見之期。
荼姚是他的母神,永遠都是,她的罪,他願意和她一起承擔。
「旭鳳,旭鳳!」
荼姚嘶聲力竭地呼喚也沒能換來旭鳳一次回頭。
她無助地癱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任由淚自眼角滑落,在這一刻,她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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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渺洲
隱雀等在翎羽宮外,見內門有婢子出來,正是雀靈,穗禾身邊的人。
「雀靈,近日族長情況如何?」
雀靈躬身道:「回長老,公主一切尚好,昨日大殿來時說,公主周身靈力涌動,想來是快醒了。」
「大殿?」隱雀略微有些詫異,可轉念一想,也沒放在心上,轉而又道:「如此也好,你……」
他話還未說完,便聽見門內傳出一聲驚呼,聽聲音好像是穗禾!
兩人反應過來,連忙推門沖了進去,只見穗禾坐在床上,手中還擒着一手紅蓮業火,他們不再敢靠近。
雀靈試探性地喊了一句,「公主?」
穗禾氣息未定,轉頭見是雀靈和隱雀,緩緩放下手,可眼裏的害怕和警備依然還在。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很久,很遠的夢,夢裏那些人還在,可她的結局依然不好,她又再次回到了那片冰冷刺骨的冥河水裏……
那裏都是一些和她一般模樣的人。
好在那只是一場夢,夢裏的一切都過去了。
穗禾抬手摸着胸口的位置,感覺到了一絲清涼和心安,這樣的感覺還真是奇妙。
「外面的局勢如何了?」
隱雀道:「族長重傷昏睡三年,天後被廢,現今羈押於毗娑牢獄,日日受雷電之刑,火神旭鳳因廢天後之事惹怒天帝,被關在棲梧宮,曾經的夜神殿下已經是天宮名正言順的太子,五方天將在手,無人可以撼動。」
隱雀話音剛落,雀靈接着激動地說道:「公主真真是獨具慧眼,以後要是大殿成了天帝,那您肯定就是天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鳥族的輝煌定然能夠再次重現。」
穗禾抬手捏了捏鬢角,有些無奈,見雀靈還要說什麼,一揮衣袖讓她閉上嘴,淡聲問隱雀,道:「你方才說旭鳳為了荼姚之事被關棲梧宮,究竟是什麼事,能讓太微如此震怒?應該不止為她求情那麼簡單吧。」
「族長所言不差,說來此事還在您。」隱雀見穗禾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頓了頓又道:「不過老夫覺得這樣一個毫無格局的人,根本不值得您再費心。」
在他看來當下時局明了,他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沒必要再去蹚那趟渾水。
「不,還不夠,旭鳳還在天界一日,那盤棋局就還在,誰又能高枕無憂呢。」
隱雀掀起眼帘,定睛看着穗禾,此刻他才算是真正地明白了潤玉所言。
一個人可以忍氣吞聲至今,一朝登上至高無上的儲君之位,雷霆改換,天界穩拿在手;一人可以為了打倒天後,不擇手段,拿己身做賭;
他們還真是相似,狠的可怕,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這樣的人站在一起,誰又能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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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宮
鄺露穩步走進殿內,手上端着茶盤,見潤玉正對着燭火出神,側顏俊冷似在沉思,她不忍打擾,可有一事她必須要說。
「殿下,穗禾仙上醒了,一個時辰前剛進了南天門,但好像是去棲梧宮……」
話罷,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潤玉說道:「我知道。」
鄺露微微有些詫異,她一直在外面守着,為何消息還會慢了一步?
潤玉輕嘆一聲,轉眼看向鄺露,示意她將東西放下,沉吟半晌,淡聲道:「她的喜怒哀樂,所思所想我都能感受到,她會去找旭鳳,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殿下是想要借仙上的手,送二殿下離開神界?」鄺露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潤玉薄唇微抿,眸色深沉地看着手中尚還冒着熱氣的茶盞,寒聲道:「旭鳳始終是個未知數,他一日在天界,我就一日不得安心,我留他,就是在等,等禾兒醒來,由她來了結,這樣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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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禾立在棲梧宮門前站了許久,她衣袖裏的手一直攥着,未曾鬆開,她也是沒想到,她都走到了這裏還會猶豫。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大門從裏面被打開了,裏面站着一人,正是旭鳳。
隔着一個宮門,他看着她,眼中有許多複雜,可到最後卻只說了一句,「你進來吧。」
穗禾點點頭,提步走近旭鳳,身後的宮門再次落鎖,萬籟俱寂,此間便只有他們了。
梧桐樹下,旭鳳背對着穗禾而立,身形削弱,沒了往日風采英氣,想來這兩年不好受吧。
旭鳳迴轉身,淡淡一笑,落入穗禾眼中,這一次意外地好看。
他拉着穗禾坐下,開口正欲說話,卻被回過神來的穗禾搶了先。
「旭鳳,今天我來,並非好事。」
旭鳳回道:「我知道。」
「在臨淵台下,你救我,我很感謝,可那算不得什麼。」
儘管她這樣說,旭鳳依然是那副不為所動的模樣,說著:「我都知道,臨淵台下我都看見了。」
「你都看見了?」穗禾瞳孔一震,定睛看着旭鳳,從他黑沉的眸中,她彷彿又看到了自己那些不堪的過往,他都知道了!
她連忙收回尚還被旭鳳攥着的手,站起身背對着他,企圖用這種方式掩蓋心中的那份慌亂……
旭鳳垂眼去看空了的手,輕笑一聲道:「曾經愛過我,就讓你覺得這麼的不堪嗎?」
「不,你錯了,不是不堪,是後悔,我後悔與你一切有關的事,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
不管是神,還是人,最怕談及的就是一個悔字,無力改變,卻又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