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34章：鯨息術
只見蕭蔘差忽地彎腰俯身，“哇哇”狂吐一通。
他抬起頭望着羅須亦湘道：“姐姐，為什麼我感覺煩躁噁心？骨頭裏都有嘔吐的感覺。”
羅須亦湘一愣，與海心婆婆對視一眼，齊齊大笑：“看來你真的不是戰神門徒了，居然沒有感受過空間挪移嗎？只有第一次接觸空間亂流時才會有如此感覺。”
蕭蔘差面露尷尬之色：“之前只是為了騙騙呼延真。實際上，我就是冰封雪原部落里的普通族民。”
羅須亦湘睜着明亮的眼睛：“不管你是不是戰神傳人，我都應該感謝你。”
蕭蔘差面露迷惑之色：“是你們帶我離開險境，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吧？”
羅須亦湘望着月光下的平靜湖泊，不置可否：“你不明白。早在羅天真貝出現時，婆婆為了啟動傳送法陣已無暇顧及，而我為了施展四海圖破開羅天真貝也無力再出手。你斬殺那呼延叛賊，實在幫我了一個大忙。所以我說應該感謝你。”
她清澈明亮的目光落在蕭蔘差的面龐上。
“他要殺我，我就殺他。其實就是這麼簡單，談不上別的。”
蕭蔘差平靜的說。
“你可是我上岸后遇見的最有趣的人。”羅須亦湘忽然轉頭道：“你給我講講你的家鄉吧，我已經漂泊了太久，幾乎忘記了故鄉的樣子。”
她星辰般的目光凝視着漫天的月光，露出了深邃的悲傷。這讓蕭蔘差心中突然感到了無比的冷清空曠，彷彿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獨自奔跑卻永無盡頭。
蕭蔘差不知說些什麼：“冰封雪原里只有無盡的寒冷與風雪，在風雪暫緩的夏季，我和穆心尺還有更多朋友會一起狩獵，騎着雪鹿自由奔馳在雪原。那是我們最快樂最開心的時刻，因為每一份收穫都是漫長隆冬里的救命口糧，還有那奔馳於天地間的自由。”
蕭蔘差想着曾經的那些畫面，補充道：“穆心尺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經常駕船出海，去捕獵大魚。寒冷的海水裏生長着肥美的大魚，味道鮮美無比，有機會我一定請你喝一碗我燉的魚湯。”
他的神色無比誠懇。
——
羅須亦湘自語道：“自由？我一生所求也不過是自由，可卻從來沒有得到過。”
她緩緩走向湖邊，忽然如銀鈴般笑道：“你這個人，雖然像個木頭。但是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以後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正式介紹下，海神族羅須亦湘，以後一定會去喝一碗你的魚湯。”
她走進湖水，似一隻羽毛站在粼粼波光上，姿態萬千，儘是溫柔，卻又自然而然的流露着一種王者霸氣。
蕭蔘差道：“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可惜我不能告訴你。”
羅須亦湘在水面上負手迎月而立，回首看了看神色一頹的蕭蔘差，微微笑道：“不過你如若能記住我的名字，相信以後你不用問我就能知道。”
她忽又童心大發，掌心凝聚水團，卷向蕭蔘差。
兀自出神默然的蕭蔘差頓時被湖水從頭澆下，他豁然一驚，這才發現羅須亦湘已如游魚般在湖面穿梭。“蕭木頭，你下水裏來，我教你一個好玩的法子。”
清脆的聲音忽然洗去了她眼中的憂慮與悲傷。
蕭蔘差自幼便在海灣內捕魚，水性極佳。
此刻心中的空曠被她的笑聲一洗而盡，魚躍入湖，濺起了大團的水花。月光下的湖水清澈明亮，蕭蔘差像水箭一樣穿行在水下，片刻在追至羅須亦湘附近，手掌閃電般探出，握住了踏在水花上的纖纖細足，隔着棉靴隱隱感到了玉足的小巧與溫度。
羅須亦湘沒有料到蕭蔘差如此迅疾，竟然將抓住自己的腳，心頭一陣羞惱，面頰紅暈浮動。她玉足一扭，便如水蛇般脫離那隻溫熱的手掌，衣衫飄動間已將準備冒頭換氣的蕭蔘差踩下水底。整個湖面頓時被她封鎖，蕭蔘差從哪裏冒頭她便從哪裏踩下。
水下的蕭蔘差後悔萬分：“這可是海神族族民，豈非水裏的祖宗？自己居然敢去調戲，實在是自己尋死？”
臟腑間的空氣漸漸消耗，羅須亦湘依然沒有放過他的想法，只見清澈的水下他飛速遊動，臉憋得通紅。
——
“此刻，你靜下心來，去感受水中的一切。實質上水裏的新鮮空氣也足夠人之呼吸，只是世間極少有如此法門。大海中有凶獸名為巨鯨，其與魚類迥異，以噴水孔呼吸。以此為鑒，海神族先賢創下了一門鯨息術，夫云：恣肆汪-洋，有鯨者謂為巨妖，其迥異魚鱗之屬，神異通靈。海神一族蘊碧水之神秀，聞萬物之呼吸；察光陰之踽踽，悟百代之山水。始以鯨息而行於四海，以千丈巨鯨為騎，與四海雲煙共起。稱之鯨息術。”
蕭蔘差正感窒息之際，心中響起羅須亦湘的聲音，居然是海神族極其珍貴的鯨息術！
“如果你在窒息死亡前學不會，那就是你的事情。我是不會管你的。”
時而柔美，時而歡快，此刻又充滿清冷無情之意。
蘊碧水之神秀，聞萬物之呼吸。
蕭蔘差本質上依然簡單純粹，斂去焦躁與澎湃的思緒，他在月光下的湖水裏瞬間變得奇異起來。冰冷的湖水中似乎蘊含了無數的生機顆粒，穿過衣衫的縫隙浮蕩在皮膚的每一寸上，他感覺到了龐大的生機洶湧而來，這力量足以震撼天下。
察光陰之踽踽，悟百代之山水。
蕭蔘差彷彿發現了一個新的世界，出現在眼前嶄新的一切讓他心神撼動。這就是修行的意義嗎？去看未知的一切，去感受所有未曾經歷的一切。他在這種奇異的嶄新認識中察覺到了與以往的不同，所有事物都有可能被改變，包括亘古之時光，百代之山水。
蕭蔘差叩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站在這裏放眼而去精彩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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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緩緩流逝，只見蕭蔘差胸中之氣已然耗盡。
他在水中沉浮不定，眼中卻異彩閃爍。
龐大的生機紛紛湧入經脈間，胸中堆積的濁氣轟然四散溢出。他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凝元氣出聲成線：“感謝亦湘姐姐傳我神術。不過能不能讓我先從水裏出來，這裏面確實有些冷。”
轉眼之間他竟以鯨息術悟通傳音之法，在水底遙遙向羅須亦湘致意。
羅須亦湘悚然一驚，這才不到半個時辰，頗為艱難晦澀的鯨息術他居然已經悟通。
這已不是天才可以形容，堪稱妖異之資質了！
就算是自己，海神帝宮少君！當初修行此術亦耗費了半日時光，在深海中飽受折磨。心思震動之下，竟不察蕭蔘差忽從水下衝天而起，龐大的生機不及斂去，帶起了大片的水滴，如同暴雨一般落在整個湖面。
水滴密密麻麻緩緩落下，在月光中反射出光怪陸離的光芒。
只見羅須亦湘不防之下全身濕透，微微捲起的長發貼在額頭上，黃衫緊緊貼在一具堪稱完美的玲瓏軀體上，胸前的峰巒疊張與壯闊，腰間的盈盈一握如柳枝，筆直的修長玉腿。罪魁禍首蕭蔘差站在水花上張大了嘴巴，望着羅須亦湘只覺得口乾舌燥，如遭雷擊，心中如有萬馬奔騰，擊打的心臟通通作響。
羅須亦湘看着蕭蔘差的奇異表情，垂首這才發覺窘狀，臉上神色大變，雍容氣度、少女矜持一瞬間便拋諸腦後：“Yin賊，你還看！”
尖銳的厲喝瞬間驚醒蕭蔘差，只見少女已如受驚小鹿飛速退回岸上，順手還遠遠拍了一掌過來。“啪”。
滿臉羞愧的蕭蔘差正準備解釋幾句，只覺臉上一陣火熱，空氣中的掌風已實實在在落在他的臉上，一個秀氣而充滿憤怒氣息的掌印便鮮紅的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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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間，凝神吐納的海心婆婆便已蘇醒，盯着藏在自己背後的羅須亦湘，又望向不知所措的蕭蔘差，不禁大笑。
羅須亦湘恨恨的將目光刺向青年，元氣一震，衣衫盡干。
堂堂海神族少君，向來尊貴，何曾遭遇如此窘狀？她勉強斂去激蕩的心神，附耳在海心婆婆低語。
海心婆婆聞言臉色一變，渾濁的目光中帶着一絲銳利之感道：“他並無我海神族血脈，竟然有如此絕艷之資。此事，奇怪！”
羅須亦湘掩去羞赧神色擔憂道：“他應該沒有問題吧？”
海心婆婆臉色緩和：“這個無需擔心，我觀此子所言不虛，心懷坦誠，有赤子之心。否則少君您又怎會傳他鯨息術？”
她露出了一股奇異的神色。
羅須亦湘臉頰一紅，分辨道：“神族女兒，恩怨分明。他斬殺叛徒呼延真，送一門鯨息術又有何妨？”
說起此事，海心婆婆復又面沉如水：“百年來劫神島一直與古氏一族暗中勾結，想不到他們居然敢把最後的臉皮撕破。他們所謀不過凝水寶珠而已，可呼延青花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料到少君乃天命所歸之人，早已與凝水寶珠融為一體。”她冷笑連連，“呵呵，少君之位已定，天下誰有能奪走？”
卻生出一股自豪睥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