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且聽簾外雨潺潺 第123章：靈境終章
隆冬，落雪。
衢江水東流。
寒江無舟行，山水蒼茫處。出現一排黑影，十八人身披黑色斗篷，黑紗蒙面，或憑虛踏浪而行，或駕馭妖獸而行。徑直向著重霄鎮方向而來，氣息各具神異，唯一的相同點就是足夠強大兇悍。
為首一人昂然站在一尊漆黑如墨三十餘丈的巨蛇頭頂，巨蛇吐信，三角眼中儘是嗜血戾氣，渾體覆蓋幽深鱗甲。
長尾落在水面，即成一朵金光蓮花，花開須臾，轉瞬即逝。
馭蛇之人看不清面容，但目光極為蒼老。他手中摩挲着一柄漆黑虎符，卧虎咆哮之形，煞氣隱約四溢。隱隱散落的黑色氣息如同光罩將十八人行蹤潛藏。
“呵呵，朱赤鱬，多年不見，老友別來無恙。”
風雪漸厲，寒江寂寥。
——
已經是靈境開放的第七天。
三百六十五座關卡機緣幾乎被衢江流域這一批青年天才全部收入囊中，其中也出現諸多生死血戰。譬如手持一桿斷墨槍的緇陽上官天門與凶厲冷酷著稱的耿三橋相逢一戰，從地面打到天上，從天上打到山裏，從山裏又打到草原，一方粗豪霸道，一方陰險詭詐，恰是棋逢對手，斗的山河變色，落得兩敗俱傷。最後發現有神秘高手窺探，衡量之下，這才兩散逃亡，如果鷸蚌相持漁人得利被人摘了果子打出靈境，那可真就成了天大笑柄，後來確認那暗中窺探之人正是袁紫金。
自白紙四事一關后，各路人馬都被打散，單獨行動，也沒有了需要組隊闖的大關。但機緣氣運卻只增不多，譬如潛藏身份來此的北荒長生郡主耶律寧兒終於在一片湖泊前取出了背負着的巨大彎刀，在斬殺湖泊內一尊傀儡魚玄獸后，收穫頗豐。
譬如李牧羊，在收取近五百道金灶后，又見一劍飄忽於青山之上，遂以玄鐵長刀一戰，尋星九訣，領悟更深，刀鋒所向，劍體破碎，原來又是一道蒼茫殘損劍意，直接被識海深處劍靈滄海吸納。李牧羊預感，劍靈滄海有可能便是此行最大收益，甚至他還有一個隱約猜想，滄海的存在可能連靈境之主朱赤鱬都不知道。
譬如少女夏侯門墩，譬如何辛甲，各自均有奇遇。即便哪些被剔除靈境的也自有機緣在身，不白跑這一趟。
靈境戰場接近尾聲，余者不足十之三四，個個都是身負氣運的青年天才。他們也將在最後一日匯聚於靈境中央，參與玄珠爭奪。
方式依舊粗暴簡單：憑藉之前六天時間裏廝殺搶奪搜集而來的靈境熾氣、種種機緣氣運融合玄珠，欲要融合，必經錘鍊。因此，每一位走到靈境中央的人都必須去挑戰靈境之主朱赤鱬的一縷神念化身，戰鬥過程中所有選擇都將決定融合玄珠的成敗。
簡單來說，挑戰神念化身，即為融合玄珠過程。
其中之複雜，外人很難知曉。
在挑戰中，誰先融合出玄珠，便意味着靈境盛會落幕，玄珠之主誕生。
——
被朱赤鱬一手勾畫出來的大神通——“神幕之鏡”，越開越大，囊括整個靈境。
一道儒雅聲音響徹靈境天地間：“午時已到！首先恭喜各位小友：歷經七日廝殺混戰還能成功留在靈境之內。這證明各位都很強大，起碼從天賦和後天努力來說，都很強大。”
“但是，這毫無卵用。畢竟你們最高不過才是小小七品修士，在這浩瀚四荒，連一絲小小浪花都翻不起來，在四荒大勢面前，也就是小兵小卒的作用。”
“男兒身當帶吳鉤，一劍光寒九十洲。既然你們天賦驚人，又是西荒平原中世族大家的嫡系子孫，這衢江水韻凝聚而成的靈境造化自然有你們一份。本座只盼望你們修行有成，上可以為我西荒王朝效力，下可以保衛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再不濟也能光宗耀祖，讓祖宗血脈不至於默默無聞。”
“十年修行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各位，片刻之後，本座將會將你們瞬移至靈境戰場中央，開啟凝聚玄珠緩解。”
溫文爾雅的聲音響徹雲霄，傳遍靈境每一處角落。
青山處處，山溪潺潺。
荒漠遼闊，水島竦峙。
李牧羊站在一處青峰之上，衣衫飄飄，迎風招展。仔細傾聽朱赤鱬聲音，心有所動。忽然眼前景色大變，沒有絲毫空間波動感覺，人已出現在另一處大澤孤島之上。
大澤方圓不知幾何，不見邊界，水霧蒙蒙，縹緲出塵；孤島不大，方圓不過百丈，由一方白色巨石組成，中央平坦如地，四周間或有各色植被點綴，鬱鬱蔥蔥，一派仙境氣象。
李牧羊走向石島中央，正四處張望。
忽又有數道人影接連出現。
陳苦禪，何辛甲，林青魚，姜進酒，耶律寧兒，夏侯轅門，夏侯門墩，顧清之，袁紫金，耿三橋、上官天門等一眾超強高手得以留下，全部被朱赤鱬傳送至此，進行最後的玄珠爭奪。
李牧羊正欲與眾人打個招呼。
大澤之上忽然狂風怒號，捲起百丈巨浪，眼前眾人同時消失不見。
巨浪翻騰間，一位中年文士佩劍而立，相貌清雋，雖立於風口浪尖之上，身軀卻穩如山嶽，與巨浪一動一靜形成強烈反差，更具森嚴氣度。中年文士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調侃語調笑道：“李牧羊，鹿城衛出身，歷經鹿城地脈神山洗禮，成為九品大圓滿修士，目前已進入辨物居方的修行境界，可以說，是西荒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
“本座乃衢江水脈脈主朱赤鱬一縷神魂化身，修為境界被限制在高你半分。你若想融合煉化出靈境玄珠，就必須盡自己所能將本座擊殺。你可懂了？”
李牧羊抱拳道：“晚輩李牧羊，見過前輩。前輩所說，我都已經明白了，還請前輩指教。”
踏上修行路，自然便是無窮無盡的戰鬥，對練之戰，生死之戰，晉級之戰，戰鬥不息，只需堅持一個原則：活到老打到老。
中年文士乾脆利落道：“出手。”
便不再多言，他為靈境之主，四品大修士，自然不會先行出手。
李牧羊目光炯炯道：“得罪了。”
話音落下，身形倏然消失。
此術源於大衍學宮，乃是他初入赫爾沁草原意外結識大衍學宮小長老、西荒女帝胞妹白太微，由她親傳。正所謂“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忽焉縱體，以遨以嬉。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自可御風萬里，遨遊天地。”
正是西荒頂尖絕學：流風回雪御風術。
長距離耐力追擊，短距離瞬移刺殺，均是不二之選。
是時，驚濤拍岸，水霧蒙蒙，狂風怒號。一道幽暗刀光悄無聲息穿越重重巨浪，橫切中年文士咽喉，刀氣收斂含蓄不發，似是一隻游魚輕輕划入說她哦。
尋星九訣第八式：魚戲蓮葉。
千萬朵蓮葉橫鋪，魚行水下，倏忽之間，來去西東，無障無礙。
這一刀即是取此大道之意，頗有行雲流水的暢快之感。
中年文士佩劍未動，刀鋒及咽喉數寸時刻，左手一指輕彈，錚然一聲，音浪滾滾。
李牧羊只覺手腕臂膀劇震，一道磅礴巨力自刀尖襲來。身軀連續翻越十餘圈，堪堪卸去那股巨力。
“暗合天地大道，但氣力不足，元氣稀薄，何以殺敵？”
中年文士聲音響起，緊接着，一道劍光已然躍至胸前，彷彿演化魚戲蓮葉氣機，無聲無息。
李牧羊斜刀而擋，刀劍相接，轟鳴聲起，李牧羊宛如一枚箭矢，被劍光中蘊藏的龐大力量直接打落大澤水面。護體元氣同時被凜冽劍撕裂，漫天水霧落在身上。
“好強大的劍。”
明明境界修為僅僅比自己高出一線，卻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李牧羊心中空明，任由水浪落下，忽然靈光一閃，凝於一線？可能才是魚戲蓮葉的大道所在，如同鐵針一樣，凝萃於一尖，刺穿之力無與倫比。
正思忖間，驚覺一分靈境熾氣肉眼可見的消失，重歸靈境，散落逸散。
原來挑戰朱赤鱬神念化身，即是一種武道磨礪，而靈境熾氣則是必須交付的報酬。當你把所有靈境熾氣消耗完畢，所收穫的修行感悟程度決定了你是否能凝練出玄珠，這是一種傳承，也是一種認可，更是一種薪火相傳。
一念及此，李牧羊元氣砰然，震碎無盡水霧，開啟第二回合試煉。
生死搏殺搶來這麼多靈境熾氣，不用那可就浪費了。
流風回雪御風術，百獸奔突步，白鹿行，，十八鏡花掌，蟬鳴劍，山字訣，歸墟刀，尋星九訣等等各類法訣神術以此施展開來，然後被中年文士輕鬆擊敗，並精準指出其中弱點及改進之法，戰力提升不知幾何。
僅此一項，堪比數年苦修，靈境福澤可見一斑。
大澤之上，風雷涌動，李牧羊不知疲倦，向中年文士發起一次次攻擊，收穫一重重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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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分別處於不同的場景中，憑藉自身積累的靈境熾氣與身份各不相同的朱赤鱬化身大戰，在戰鬥中突破磨礪提升。
靈境終章將至。
只是，衢江亦是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