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失望而歸

第二天，在堂哥的帶領下，孫成棟終於來到了三聯廣告公司。

廣告公司的老闆叫劉春生，招呼一個同事給孫成棟介紹公司的情況。.

同事是個剛20出頭的小夥子，天生的捲髮顯得凌亂，瘦瘦高高的個子，臉上總掛着一絲微笑，自我介紹名叫林漢賢。

林漢賢顯然是個自來熟。

拉着孫成棟的胳膊邊走邊介紹，霓虹燈製作室、廣告牌製作室、圖紙設計室。

“我們老闆多才多藝，會繪畫。毛筆字寫得很好，很多廣告招牌上的字都是他親自寫的，客戶很喜歡他寫的字。”林漢賢接著說。“今天你就到各個製作室參觀一下，新人剛到公司，各方面都要先熟悉。一般新人都是從安裝廣告牌做起，明天我們一起去安裝興業很行的霓虹燈。”

“好，我正想見識一下霓虹燈的製作和安裝，運氣這麼好啊。”

“等你爬到鐵架上安裝時就知道運氣好不好了。”林漢賢笑着回答道。

次日，林漢賢準備好霓虹燈管、鎮流器以及固定燈管的銅線，叫了一部貨運車，帶上孫成棟直奔興業銀行大廈。

“鐵架安裝在樓頂28層，幾乎是懸空的。我第一天爬上鐵架的時候都下敢走動，等伙兒你就知道了。”林漢賢說完哈哈大笑。

“站在上面往下看，街上的行人看起來很小，象螞蟻搬家時排成的長龍隊伍。你第一天可能眼睛都不敢往下看，實在太高了。爬到鐵架上你要系好安全帶，不過今天你在架子上走不了幾步，腳不發抖就算不錯，等你習慣了也會健步如飛。”

說話間兩人就乘電梯到了27層，把所有的東西搬到了樓梯口，孫成棟一看沒有上28層的樓梯。

正疑惑間，林漢賢說：“我們要從牆壁上的垂直鋼筋梯爬上去，一手拿東西，一手抓鋼筋，慢慢往上爬。”

孫成棟暗自吸了一口氣，這簡直是飛檐走壁，硬着頭皮牢牢地抓着牆壁上的鋼筋往上爬，生怕鬆手就摔下去。

爬到28層又是倒吸一口氣，廣告牌架子搭建在樓層最外邊的半空中，足有4米高10米長。

林漢賢看到孫棟一臉吃驚的樣子說：“大廈這麼高，廣告牌只有足夠大，才顯眼。如果太小站在大街上抬頭看，一點效果都沒有。廣告牌搭建在外邊是防止被樓層遮住。”

“繼續往上爬，爬到廣告牌鐵架上，如果在上面敢來回走動算你牛。”

孫成棟一聽心裏有點不服氣，果斷爬上去，找了個可以站的地方，連忙繫上安全帶。

抬頭看了看天空，不禁想起李白的詩《夜宿山寺》：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再低頭往下一看，感覺自己就掛在半空，頭皮一陣發麻，連屁股都不自覺地夾得緊緊的，再也不敢動，一隻手緊緊抓住三角鐵。

過了幾分鐘才感覺放鬆一點。壯着膽往下看，街道上的行人果然小如螞蟻。

心中不禁感慨：“只要你站在足夠高的地方，放眼望去芸芸眾生皆螻蟻。”

人生何不是如此！

經過半天的適應，孫成棟終於可以在鐵架上慢慢挪步了，一天下來感覺全身酸痛，其實並沒有做什麼事情，純粹是因為自己緊張全身肌肉緊繃，幾乎沒有放鬆的時刻。

到了傍晚，氣溫下降，28層樓頂海風特別大，寒風刺骨。

收工后，林漢賢提議走路回家，就當是散步，還可以給孫成棟當嚮導，認識一下街道，以後一個人出去安裝廣告牌不會迷路，孫成棟欣然同意。

一路上林漢賢嘴巴不停，可能是平常沒有同事跟他聊天，今天一下子全都要補回去。

林漢賢接著說了公司老闆的創業史，我們老闆以前是中學語文教師，我們都叫他劉老師，毛筆字寫得很好。

當時家裏6口人全靠他一個人支撐，但是老師的收入太微薄無法支撐，後來經過朋友介紹就辭職下海跑到石獅來。剛開始在石獅也不好找工作，有一次路過郵政局發現很多人寄信，有人在門口代人寫信，一打聽才知道來石獅打工的人很多都是從內地農村來的，沒幾個識字的，想寫信回家只好請人代寫。

經過一番考慮，劉老師覺得代人寫信這個活不錯，自己是語文老師，字也寫得好，擺張桌子就可以靠寫字賺錢了。說干就干，第二天就在郵政局門口罷了張桌子，放上一個代寫信件的牌子，馬上就有人上前詢問，寫封信2塊錢，當天就收入80元。

劉老師出身農村，幫這些來自農村的打工人寫信，家長里短的寫得很全面，一個個客人都很滿意，很快就出名了，生意越來越好。

半年後，引起了一個石獅本地人馬老闆的注意，馬老闆很想開個廣告公司，苦於字寫得不好，就找劉老師一起開公司。劉老師也覺得代人寫信不是長久之計，兩人一拍即合，就開了現在這個廣告公司，由劉老師全權負責，馬老闆是股東，這幾年他們賺了不少錢。

孫成棟聽到這裏，心裏非常佩服自己的老闆，能從逆境中崛起算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了，自己現在和老闆剛出道時一樣的狼狽，希望自己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經過兩個月的辛苦，孫成棟學會了各種戶外廣告牌安裝，雖然辛苦些，但日子過得很充實，公司只有10來個同事，不久就都認識了，同事間各干各的活，沒有利益相爭，也都相處得很好。

孫成棟一心想着要學霓虹燈製作，就偷偷問林漢賢為什麼不去學霓虹燈製作。

“我也想學啊，但是這是公司賺錢的核心技術，老闆怕我們學了就跳槽，以前有過教訓的。現在製作霓虹燈的是他兒子和兒媳，是不讓別人接觸的。”

孫成棟心裏一咯噔，難道這個願望又不能實現了？自己是不是該直接找老闆提出要求？心裏掙扎了幾天，決定還是去找老闆談談。

“劉老師，我很想學霓虹燈製作。”孫成棟最終還是向公司老闆提出自己的要求。

“孫成棟啊，你有這個想法很好，但是目前你還不能學，公司有規定所有員工想學霓虹燈製作都是入職兩年後，再看錶現來決定。”

“為什麼要等這麼久呢？”

“主要是從公司方面考慮，培養員工一定要看這個員工有沒有價值，對公司是不是忠誠。”

“另外，現在廣東那邊已經開始有廣告公司用電腦來設計廣告，你是學電腦的，將來有大把機會。好好工作，不要着急，只要你表現好了公司都會給你機會。”劉老師繼續說道。

孫成棟十分無奈，只好繼續上班等待機會，順便打聽一下電腦設計廣告是怎麼回事，自己外甥周佳旺還在福州學電腦，可以寫信去問一問電腦老師，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很快周佳旺回信說有這麼一回事。有一個名叫pooop的圖像處理軟件，要專門培訓2-3個月後才會使用，而且最好有美術基礎，才能設計出高質量的作品。

另外，周佳旺說在電腦課程已經學完了，老師打算給他安排一個打印複印店裏上班，什麼時候回福州可以去找他。

上班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過了兩個月。孫成棟只是不斷地安裝廣告牌，連普通的廣告牌製作都沒機會接觸，心裏漸漸萌生去意，畢竟廣告牌安裝只是一個體力活，有時候爬高還很危險，不是理想的工作。

想起自己花了那麼多錢學電腦，好歹有基礎，還是回福州找相關的工作，就不相信自己找不到。

孫成棟馬上向公司提出辭職，一個月後終於離職，奔赴福州。

雖然前途渺茫但心中總有一個希望，一定能拼搏出一個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