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對峙
離開張氏鐵匠鋪后，莫辰一路面色糾結，好似心事重重的樣子。
葉靈溪跟莫辰走了一段路后，用力抽了一下被莫辰握住的素手，用力過後，她的手還在莫辰掌中紋絲未動，甚至有點疼，這是強行掙脫導致的。
這……
葉靈溪不信邪，用足了力氣，狠狠地一抽。
“嘶……好疼……”
忽地，她俏臉皺成一團，“嘶”了一聲后，緊忙去揉在她自己拉扯下而脫臼的手腕。
這一番揉捏，卻是摸在了莫辰的手背上。
“……”葉靈溪。
她自幼瘦弱，修行之後，就比較注重淬鍊肉身，因此別看她是女子，在玉衡境中，很少有肉身力量比她強的。
而她用盡全力，卻無法掙脫莫辰的手，還自己把自己弄脫臼了……
真是……
“你鬆開我。”葉靈溪伸手拍了拍莫辰，語氣中透着一絲委屈。
“鬆開？”莫辰迷茫地轉回頭，一眼看見葉靈溪埋怨的俏臉，目光下移，頓時一愣，緊忙鬆開自己罪惡的大手。
葉靈溪玉手脫困，默默地自行接上腕關節，輕輕揉捏。
莫辰這才知道，他的便宜師娘竟然被自己弄傷了，而且……他輕薄自己的師娘了？？？
腦海里回想起他老爹的教誨后，他真是羞愧難當，臉色漲的通紅，張開嘴，“我……我……我……”了半天，沒憋出一句道歉的話。
他這輩子沒幹過這麼不要臉的事啊，輕薄自己的師娘，這還是個人？
被自己的道德自我譴責之下，他自詡還算能說會道的嘴，都說不出一句話了。
葉靈溪見莫辰突然變得憨起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白了莫辰一眼后，轉移話題道：
“方才你明明動怒，為何最後忍了下來？”
這個疑惑她早就想問了，只是見莫辰心事重重的樣子，沒開口乾擾，直到這時她才開口問出。
她自認為換自己處在莫辰的位置上，她也會對一個冒充自己的人動怒，也會想出手教訓對方。
但她懂得一切以大局為重，而她師兄雖比她年長許多，但兩日接觸下來，她可不信她不去勸阻，莫辰能自我容忍。
莫辰見她給了個“台階”，緊忙接住，開口道：“他既然冒充我，我也可以冒充他。”
“冒充他？”葉靈溪輕輕歪了一下腦袋。
“對，冒充他。”莫辰點點頭，側身對葉靈溪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隨即一邊陪同葉靈溪趕路，一邊解釋道：
“既然我們要暗殺李軒彥，那麼有一個假的‘我’出現在這裏，就能擺脫掉我的嫌疑。
而且，我還可以冒充他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去刺殺李軒彥，事後這件事只會算到他的頭上，還不違背我做人的道理。”
葉靈溪聽到這個解釋后皺眉想了想，指出其中的風險道：
“那個冒牌貨說自己名為莫凡，莫凡兩個字和莫一刀已經被他綁在了一起，你用莫凡的身份去刺殺李軒彥，豈不是告訴天下人，就是莫一刀殺的李軒彥？”
莫辰聞言對葉靈溪搖了搖手指，信誓旦旦道：“師娘有所不知，不管他對多少妖說他叫莫凡，那些妖修也不會記住莫凡這個名字，在白國沒有一個名字能與莫一刀綁在一起。”
葉靈溪一愣，想起了第一次聽聞莫一刀時，多方打聽都沒打聽出莫一刀的真名，不由得疑問道：“這是為何？”
“在十五年前，
我獨身一人去刺殺三個玉衡境妖修，一刀斬了他們，從那之後都叫我莫一刀，我的名字就被莫一刀替代了，就算我每次自爆姓名，那些傻妖也記不住我的名字，只記得莫一刀這三個字。”
莫辰搖頭輕嘆，他很討厭莫一刀這個稱呼，這讓他有一種自己是地洞裏的老鼠，不敢用真面目示人一般。
葉靈溪聞言呼吸一頓，幾息過後，不可置信道：“你當時僅用了一刀？”
莫辰點點頭，不明白他便宜師娘這麼驚訝作甚，困惑道：“有何不妥之處嗎？”
葉靈溪僵着脖子搖了搖頭，張開小嘴，醞釀一會後，憋出幾個字：“不愧是白國第一刺客。”
她聽過這件事的傳聞，據說那場光明正大的刺殺事件，就是莫一刀這個三個字的來源，只是初聞時，她只當是白國百姓過度渲染了莫一刀的事迹。
一招擊殺三位玉衡境妖修，除了仙之外，她從未聽聞有人擁有這般本事。
可是，如今卻從莫辰本人嘴裏得到了確認……
這……
之前她還在苦心籌劃，怎樣不留痕迹地殺掉李軒彥，如今倒是不用費這個心神了，絕對的力量面前，計謀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莫辰被誇讚了一下，卻沒有絲毫高興之意，反而有些尷尬，嘟囔道：“連仙都殺不掉，算什麼第一刺客，等我斬殺一位仙之後，才勉強配稱第一……”
被稱為第一刺客，那就要不管刺殺誰，都不會失敗。
但現在的他空有殺仙之能，卻無殺仙的本事，他自幼的教導，是不允許他不要臉地接受第一刺客的名頭。
葉靈溪聽到這聲嘀咕后，俏臉突兀變黑。
修士還想殺仙？怎麼會有這麼狂的人？
這一刻，她莫名升起一股毆打莫辰的衝動，不過打是打不過了，只能……
“我記得你說過，暗殺不是你做人的道理，那麼冒充他人就是你做人的道理了？”
葉靈溪第一次語氣譏諷，話也譏諷。
莫辰聞言臉色又掙紮起來，幾息過後，神色一凜，語氣堅定道：“有一句話叫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是他……先冒充我的！！”
“……”葉靈溪。
她師兄真的是一點不蠢，而是……“正直”的有些可愛了……
…………
張氏鐵匠鋪。
沒當冤大頭的莫凡走出店鋪，仰頭看了一眼毒辣的太陽。
一個很有眼力見兒的妖修打開一把油紙傘，上前替莫凡遮住日光。
其餘跟隨他的妖修見狀，無不懊悔不已，只恨自己不夠聰明，沒領會莫一刀的意思。
頃刻間，一個個死死盯着諂媚莫凡的妖修，恨不得取而代之。
莫凡看了一眼為他撐傘的妖修，讚許地點點頭，隨即輕揚衣袍，負手而立，目視城門方向，抬步前踏，一邊走，一邊高喊道：
“諸位隨我莫凡一同出城，尋刀魔屍身！”
眾妖修聞言，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莫凡享受着簇擁的感覺，聽着周圍對莫一刀的恭維，嘴角漸漸上揚。
剛剛說的一句話中，莫凡兩個字，他特意加重了音量，他相信過不了許久，他莫凡的名字就要徹底取代莫一刀。
到那時，是真是假，誰又說的清？
白國除了莫一刀外，玉衡境的人族修士屈指可數，而在雲曦城除他莫凡之外，再無第二個玉衡境的人族修士。
冒充莫一刀，還真是容易啊……
漸漸的，他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不多時，他臉上的笑意又漸漸褪去。
在一片恭維聲中，怎麼聽不到莫凡兩個字？還有……
怎麼忽然感覺有些冷意？
…………
雲曦城北的荒山上，山上的樹木稀稀疏疏，許多已經枯萎，四處散落着巨石土塊，地面泛黃，一根綠色的草都會極為顯眼。
在山頂的一片平整之地上，李軒彥率領群妖，與三伙人對峙。
在李軒彥右手邊的一伙人，是一群妖修，他們形貌各異，有僅用獸皮裹胸的妙齡少女，有身形佝僂的花甲老人，有披頭散髮，目光陰沉的青年……
這群妖修中領頭的，是一個身形高大魁梧，上身**，露出半邊身子，腦殼鋥亮無發，臉上有一道劍疤的壯漢。
劍疤壯漢雙手拄着長柄大刀，刀背上串着五根鐵環。
乍一看去，這名壯漢好似山上的土匪，領着一群小弟攔路劫財。
在李軒彥左手邊一伙人，身穿寬鬆儒衫，舉手投足間帶着書生氣，這夥人數較少，不滿十人。
領頭的人身穿黑白相間的儒袍，一頭長發用一根毛筆束住，臉型圓潤，面白無須。
看年紀，此人大約剛剛及冠，是一位如玉般的公子。
而在李軒彥對面，僅有一人，那是一個負手而立，頭梳羊角辮的半大男童。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妖，共同盯着半大男童。
男童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隨即屈指一彈，彈出不存在的耳屎，目光橫掃一圈，嗤笑道：
“怎麼？你們這些後輩想圍攻老夫不成？”
聞言，劍疤壯漢手提長柄大刀扛在肩頭，一陣鐵環擊打刀身的聲響過後，他橫眉冷對，爆喝道：
“這裏是白國，還輪不到大商的雜碎在此張狂！”
“呵……”男童冷笑一聲，瞥了劍疤壯漢一眼后，目光落在身穿儒袍的玉公子身上，語氣揶揄道：“他罵你是雜碎，你不罵回去？”
玉公子微微一笑，不作任何應答。
“無趣……”
男童又是一聲冷笑，之後面向李軒彥，臉上露出一絲凝重之色，眯起雙眼道：“天聖宗弟子，也要行強盜之舉？”
李軒彥聞言搖頭輕笑道：“南宮前輩言重了，晚輩只要前輩一句話。”
沒等男童回話，劍疤壯漢揮刀直指男童，爆喝道：“跟他費什麼話，不說出刀魔屍身所在之地，就打到他說為止！”
此言一出，壯漢身後的群妖嚴陣以待，身穿儒衫的一伙人也做出了開打的架勢。
就在這時，天邊飛來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