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眼見太宰治從地上爬起來,除了面頰被一拳打腫之外就沒有別的問題,流鳥也鬆了一口氣。
「看來不需要去醫院。」
「十分抱歉,宮本小姐,給您添麻煩了。」國木田再次道歉。
「不需要道歉的,他也沒幹什麼。」流鳥說。
太宰治揉着疼得火辣辣的面頰重新來到門口。
剛剛發生的事情太快,才看清楚房子的主人長什麼樣子就被一拳打暈過去,以至於記憶都變得模模糊糊的。如今清醒過來,反而忘記了打自己的人長什麼樣。
因此,與那雙金色眼睛對上視線,太宰治是預料不到的。
僅僅是因為門口宮本的牌子所以有了點打探的興趣順便完成任務而已,對這個結果並不存在希望。
然後,就這樣突兀地出現了。
如同沙漠中徘徊依舊的旅人突然看見了綠洲,驚喜之餘又生出了對海市蜃樓的懼怕。
「所以,要不要進來坐一坐?」流鳥撓頭說。
最後,垃圾還是沒有丟成功,反倒是帶回來兩個人。
「我去給你們準備茶水。」
「十分感謝宮本小姐!」
流鳥去了茶水間。
國木田獨步打開手賬本,在上面列出了一二三四個需要詢問的問題,扭頭就看見太宰治自己家似的翻箱倒櫃,一會兒跑到陽台去看看花花草草,一會跑去廚房打開冰箱們,總之就是不消停。
「太宰,這裏是宮本小姐的住所,不要太肆意妄為了!」國木田怒道。
「不,國木田君,你不懂。」太宰治神情嚴肅,「我這是在調查!」
「……就算要調查也不能把別人的草莓吃掉!」
往嘴巴里塞草莓的動作停下來,嘴角還殘留着果汁痕迹的太宰治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嘛!國木田君真懂事!」
而從茶水間出來的流鳥自然而然瞥見了站在冰箱門口翻草莓吃的太宰治。
按照她這個角度來講,她兩天前才死在人家懷裏。但對太宰治來說,他們應該有七八年沒有見面了。
已經見過太宰治渾身冒黑泥的樣子,現在看人間失智還真有點不習慣。
「冰箱裏的草莓還沒有清洗,如果太宰想吃的話,就需要自己動手洗一洗。不然會吃壞肚子的。」流鳥對他說。
拿着草莓的手不自覺放下,太宰治將剩餘的草莓裝進盤子裏,然後關上冰箱門。
水龍頭的水摸起來很清涼,在簡單的清洗之後,草莓也變得更加鮮艷欲滴。
清洗完草莓,太宰治端着草莓回到原來的位置坐好。
一系列動作下來,竟然透出幾分乖巧的意味。
這一副乖巧可愛的樣子令他像是一隻走丟了好久突然被主人找回家的貓,又因為許久未見而生出戒備心,以偽裝的姿態反覆伸出爪子試探。
將茶杯推到放在兩人面前,流鳥詢問了兩人的來意。
經過短暫的介紹,國木田向流鳥說明了來意。
原來是一位小姐的男友莫名失蹤了多年,無論怎麼尋找也無法尋找蹤跡,在得知武裝偵探社后,就希望偵探社能夠尋找到這位男友的蹤跡。
經過調查,發現男友曾經可能在這裏出現過,因此國木田與太宰前來此處調查。
「這是照片。」國木田將失蹤男友的照片遞給流鳥。
接過照片,流鳥在腦海內中儘可能尋找相關的記憶。
「說起來,宮本小姐一直在這裏生活嗎?」太宰治突然詢問道。
流鳥抬眸,望着他的眼睛,輕笑說:「前段時間離開了一會。」
「誒~能夠離開這樣風景宜人的居所,想來是重要的事情呢。」太宰治突然感慨似的說了句。
他拿出一顆草莓整個放進嘴裏,吧唧兩口就吞進肚子裏了。
「唔,草莓相當不錯哦,宮本小姐。」
「那也要記得給我留一點。」流鳥笑容明媚說。
太宰治吃草莓的動作暫停了一瞬間,然後將裝着草莓的盤子推到了流鳥的面前,委屈巴巴望着她,「畢竟是宮本小姐,真是沒辦法,雖然味道很不錯,可是誰叫宮本小姐喜愛呢?」
這話說的,好像草莓是他自己買的一樣,少吃兩顆整得和餓了三頓差不多。
接下來的談話很順利,雖然太宰治時不時拋出的莫名其妙的問題,但總體來說收穫良多。
談話結束,一盤草莓也被吃得精光。
「十分感謝宮本小姐的幫助,這是武裝偵探社的聯繫方式,如果有困難,我們將會竭盡全力幫助您。」
「好的,謝謝。」
道別之後,國木田拉着太宰就要走,卻發現這傢伙泥鰍一樣從他的手中掙扎出來,然後滑進了流鳥的屋子裏。
「國木田君,我發現還有很嚴重的事情沒有處理!」太宰治義正言辭說,「比如這個地方的磁場問題!」
「那種可以把臉和拳頭吸附在一起的磁場實在是具有研究價值,為了我們偵探社的榮耀,我有義務留在這裏!」
流鳥:……原來你聽見了啊!
國木田獨步眼前又開始發黑,但在對方堅定的眼眸下又產生了動搖。
莫非,這種磁場是真實存在的?所以宮本小姐沒有說錯?
那麼在門口是真的錯怪太宰了?
眼見老實人國木田有了刷新世界觀的趨勢,流鳥說:「實際上,太宰和我相識很久了,只是我們打算敘舊而已。」
「誒?原,原來認識嗎?」國木田愣了一下,終於在又一次被忽悠的邊緣掙脫出來。
「是的,我們打算敘舊的。」流鳥上前,輕輕拍了拍國木田的肩膀,「現在想一想,一個人的旅途可以靜下心來思考,是不是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呢?」
國木田若有所感的揉揉肩膀,「好,好像是的。」
是啊,只要一想到接下來不用再面對太宰治那張臉,處理他惹出來的一大堆破事,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啊!
帶着這種奇異又微爽的感覺,國木田離開了。
「剛剛那個,是咒靈嗎?」
在對方離開后,太宰治突然問。
「嗯,雖然只是一隻四級咒靈,但祓除之後會輕鬆很多。」
流鳥扭頭,看着突然失去了表情的太宰治,「好久不見,太宰。」
青年突然顫了一下,原本空白的五官硬生生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誒~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和宮本小姐是舊相識呢。」
流鳥沉默片刻,然後朝他舉起了拳頭,「那就用自然規律讓我們重新認識一次。」
太宰治:……倒也不必如此。
「哼!紅毛怪!」太宰治垮下一張貓貓臉。
「多年不見,蓬蓬捲毛怪依舊一頭蓬蓬捲毛。」
「……多年不見,紅毛怪依舊是個笨蛋。」
「某人到現在也很奇怪,明明就想好好說,話到嘴邊又開始嘴硬。」
太宰治再次哽住。
他盯着眼前人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尋找從前的痕迹。
鬢邊繡球花般的髮絲,高揚而起如同火炬的發尾。閃爍着晨光的金色眼眸,在光暈之下,顯出的色澤宛如麥芽糖。
是一模一樣的,只有時間留下的細微痕迹在告訴他,原來已經相隔這麼久了。
「所以,要來一個久違的擁抱嗎?」流鳥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太宰治下意識想要往後倒退一步,卻被流鳥抓住了手腕。
纏繞着繃帶的手腕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卻因為肌膚而逐漸溫熱。
「放輕鬆啦,是完全可以觸碰的。」流鳥對他說。
下一秒,她被抱住了。
「就一下而已,很快的。」他說。
只是擁抱而已,很快的,並不會有什麼其餘的接觸。
也僅僅是擁抱而已,就足以將心臟填滿。
不需要去考慮觸碰后所帶來的副作用,也不需要擔憂夢境破碎后的冰冷,更不用恐懼在此之後將會面臨的分離。
此時此刻,只要擁抱,就足夠了。
流鳥微微驚訝,隨後軟下眉眼,輕擁他,「嗯。」
擁抱是最能夠感受到彼此溫度的動作,也是心臟最貼近的動作。
因此,當時間變的緩慢,周圍的嘈雜聲也會褪去,只有緊貼的觸感在告知人們,他們是存在世界上的。
「所以,現在可以分開了。」
不知道哪裏伸出來的一雙手將流鳥和太宰治分開。
在流鳥滿臉問號的情況下,這雙手又像是舉小孩子一樣,拖着着流鳥的肩膀下方將她舉在半空中。
一張臉朝她逼近,蒼藍色的眼眸帶着驚奇又略微喜悅的眼神將她的五官端詳了一個遍,最後,這雙蒼藍色眼眸的主人猛地將流鳥抱進懷裏!
「大驚喜,流鳥終於捨得回來啦!」
五條悟抱着流鳥就是一個猛蹭,面頰貼着面頰,恨不得整個人都和流鳥黏在一起!
「等,是不是,有點,太緊了……」流鳥被貼着臉說話都不清楚了。
她掙扎推開五條悟的腦袋,然後得到了五條悟的委屈表情。
「那麼多年沒有見面,流鳥竟然開始嫌棄我了嘛!」
「不是……」
「那就是因為別的偷腥貓,對吧!回來之後沒有第一時間找我,反而是和這一隻不知道哪裏來的流浪貓混在一起!流鳥,我們還是那個摯友嘛!」還不等流鳥說話,五條悟就開始了輸出。
「說好的絕對不會拋棄我的摯友,結果一走就走了好多年,只留下我和硝子在高專獨守空閨!」
「好過分,流鳥就是一個大渣男!」
「明明我一直等着流鳥回來就結婚的!」
一通炮仗下來聽得流鳥暈乎乎,又在最後一句話說出時瞬間清醒,「什麼結婚?」
太宰治的笑容瞬間變得公式化,「什麼結婚?」
五條悟更加委屈了,將流鳥放下來,然後開始掰着手指,說:「走之前我就和流鳥說過的,我喜歡你嘛。」
「之前看過婚紗,可以用櫻花主題。」
「見證人的話,就硝子好啦~」
流鳥打斷了五條悟,「悟,我覺得這件事情不是很可以。」
五條悟撇嘴,還沒說話,就聽見一邊的太宰治說:「哎呀,應該只是單方面的告白吧,竟然四捨五入到了結婚的地步了嗎,看來五條先生這些日子睡眠質量很好呢~」
「不像我,每天都要為了偵探社的事物睡不着覺。」
撲面而來的綠茶氣息令五條悟沉默了一會,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了傑。
好像之前他和流鳥相處的時候,傑也是會這麼說話的。
五條悟他悟了,原來只有這樣說話才能夠引起注意力!
「嚶嚶嚶,流鳥,人家才沒有呢!我現在就是一個柔弱可憐的老師啦,每天工作到凌晨三點,甚至連吃喜久福的時間都沒有了,一沾床就睡。」
「真是羨慕這位太宰先生,每天工作明明也就那麼多,但還是要加班加點忙不過來,啊,我不是說他工作能力不行的意思,也不是說他不行。」
突然就被提名不行的太宰治笑容更加親切,看向五條悟的目光就好像樓下那隻站在他門口露出挑釁眼神的狗,「偵探社雖然每天要處理的事物比起五條先生來確實不多,但因為工作性質接觸了很多人和事。」
他似乎是頗受感動般,抽出一張抽紙,裝模作樣開始擦眼淚,「只要一想到大家都為了各自的幸福而苦苦掙扎,我就夜不能寐。」
「抱歉,情不自禁說了這些,五條先生就當沒聽見吧。畢竟五條先生天天和咒靈打交道,也許聽不得這種話。」
兩人的話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陰陽怪氣,整間屋子都瀰漫著清新的綠茶香氣。
流鳥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怎麼的總感覺是有兩隻貓咪。
一隻黑的,一隻白的,一邊喵喵叫一邊扯對方的頭花,看樣子是要把對方的罐頭都給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