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將邪惡的產生歸結於超自然的因素是沒有必要的,人類自身就足以實施每一種惡行。”
——約瑟夫·康拉德
巷子口的野貓,從一個垃圾桶,迅速移動到另一個垃圾桶上,翻翻找找,似乎在奢望還有最後一點食物殘渣,可現在,已經是飄着鵝毛大雪的冬季了。
看來,它可能沒有那麼幸運。
野貓弓着身子,趴伏在垃圾桶的一側,它看了看路過的那個戴着帽子、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男人,朝着他凄厲地叫了一聲,但也還是沒有上前。
男人的步伐很快,他的神色似乎是在緊張,又或者是——期待。
他在彎彎繞繞的巷子裏走的飛快,一步都不曾猶豫。之後,他欣喜地看着前方,看來,這便是他的目的地了——
八音盒。
是的,在他的面前,有一家店面。那店從外面看起來,裝修很朋克,但又莫名帶着極度的暗黑感。讓人不由得覺得有些壓抑。
店面的門頭上,招牌幽幽地閃着光,就是“八音盒”。
男人只在門口猶豫了幾秒鐘,最後,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便直接推開了厚重的玻璃大門。
隨着“叮鈴”地一聲響,他快步進去,男人的身影,似乎是沒入了無盡的黑洞之中。
屋子裏放着舒緩的音樂,昏暗地燈光,略微有些陰暗的氣氛,讓人有些緊張。但卻非常暖和,和外面的寒風、以及大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人走到吧枱前,有些猶豫地看向、吧枱裏面優雅地擦拭酒杯的女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來了,請坐。”沒想到,那女人先開口了。她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疲憊。同時,遞出一杯冒着熱氣的茶,“驅驅寒氣,慢慢說。”
男人捧起茶杯,盡量穩定住自己的情緒,他嘗試着吞咽了一口熱茶之後,放下杯子,緩緩張開自己緊握着的雙手,終於開口問道。
“我聽說,你們這裏,可以……許願?”
女人的紅唇妖異,在周圍音樂和燈光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邪魅。她勾唇一笑,“當然。你有什麼願望?”
女人的媚眼,似乎在引導他大膽的說出來。
“我……我想我女朋友永遠都離不開我。”男人有些囁嚅地說。
“當然沒問題。這個願望很實在。那你——拿什麼來換呢?”女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接着伸出舌尖,舔着自己的嘴角,甚至對於後面要聽到的話,有些期待。
“你要什麼?”男人有些激動地抬眸問道。
“那就——要你的心臟吧。”
女人的話音剛落,那男人便無力地趴在了吧枱的桌子上。
景沅市市中心,一座衝天而起的大廈里,任泊忻不緊不慢地吃着早餐,還順便翻動着一旁的電腦——郵箱裏剛剛傳來了文件。
一絲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顯得和諧又溫柔。
可是,那文件里的圖片,血腥程度堪稱限制級,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將煎蛋、和麵包往嘴裏塞的速度。
最後,任泊忻翻動了下鼠標,迅速喝下最後一口熱牛奶,直接起身,拎起外套披在身上,接着,他隨手拔下電腦上的u盤丟進口袋裏,到玄關處蹬上鞋子后,摔門而出。
除了周末,他幾乎每天早上,都是這個時間點出門的,在這寸土寸金的豪華小區里,再加上一梯兩戶的格局,這讓他從家裏到樓下的這一段短暫時間裏,幾乎很難能遇到什麼人。
他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與世隔絕。
但是,今天有些不太一樣,他碰到了對面新房子裏、剛剛搬來不久的新鄰居,那張臉看起來像個姑娘,但是,她卻身着黑色呢大衣,高跟長靴,身上散發著成熟女人才有的魅力,年齡約摸和任泊忻差不多大,美的十分張揚。
危險,且誘惑。
但是,這女人卻給他一種熟悉感——或許是之前在小區里,或者是地下車庫見過吧,只是不曾說過話罷了。任泊忻心想。
這次直接遇上,兩人似乎都有些詫異,能碰到對方,進電梯時相視一笑,點點頭,接着,不約而同地伸手,按下了地下三層的按鍵。
他們的指尖相碰,任泊忻感覺到,那女人的指尖很涼,甚至是冰涼。
“天挺冷的。”任泊忻似是無意的說道。
女人應該是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在意的一笑,和氣地應道,“是有些涼。”
“姑娘貴姓?”任泊忻看着她,問的坦坦蕩蕩。
這讓女人有些哭笑不得,她頓了頓,只得回答,“免貴,鄙姓路,路稚瑤,初來乍到,多多關照。”
任泊忻輕笑一聲,十分客氣,“不至於,有需要幫忙的,按鈴就好。”
路稚瑤點點頭,兩人都不再說話。詭異的寂靜,一直持續到地下三層。
地下車庫裏停放着各種豪車,任泊忻走到自己那輛騷氣的蘭博基尼面前,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朝着斜對面的路稚瑤回了一句,“我姓任。任泊忻。”
路稚瑤聞言一愣,扶着車門的手滯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任泊忻見狀,直接發動起車子,伴隨着轟鳴聲,消失在了地下車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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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沅市公安總局裏,現在還不到早上的八點鐘,整個單位里就已經雞飛狗跳了。
將近六十歲的老局長,這會兒氣的幾乎要暈厥過去,進去辦公室送文件的小警員,隱約用餘光看到了、老局長打電話時、不斷顫抖着的手。
他在一邊戰戰兢兢地等着,直到老局長心力俱疲地朝他揮了揮手,他才慌忙放下文件,小心地退了出來。
公共辦公區域裏,幾個不明就裏的警員扎堆在一起,輕聲交頭接耳。
“我剛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什麼情況?”女警喬一月小心地問,那架勢,彷彿是剛做了賊回來。
“不知道啊,我也剛來沒多久。不過,我聽咱們陳局打電話時、說的隻言片語,拼湊出了個大概!”剛剛才劫後餘生,從辦公室里逃出來的小警員說道,還適時地長吁了一口氣。
“快說快說。”大家紛紛催促。
“人皮娃娃。”小警員的眼神裏帶着恐懼,他說罷,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