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延綿數千公里的恢弘峽谷,尋不見任何生機,是四十二星域中絕佳的戰鬥場所之一。

全身裝置精妙的科技,手持一把利劍的胖子,死死盯着眼前群山。

其中幾座明顯有被開採過的跡象,袒露出死寂的灰,再仔細觀察片刻,竟能覺察到一絲異常的色彩,宛如黑幕中的光點。看來,是有人居住在群山中。

觀察多時的胖子仍然找不到那位神的蹤跡,而周遭的氣息漸漸不大對勁,還是在手臂被割傷數不清的口子時才發現的。

‘輕敵了,他果真厲害!’

胖子雙手持起利劍,與目光同行,止不住的喘着粗氣。

“我認識你父親。”

話音還未落下,渾身一緊的胖子回首望去,正準備刺出利劍,整個人卻動不了了。

話音主人的身影顯現在一方山頭,雙手揣着,臉上寫滿了淡然,看不清年歲,想來和胖子差不多大,都是二十長河節點前所誕生的。

胖子叫道:“我來可不是要和你說我父親的事,丘!”

名叫丘的神揮揮手,咂咂嘴說:“歷來艱辛,不是全身狀態的你,和我打一場又有何用。”

“你怕我父親。”

胖子沉着臉,說道。

“是你。。。”

不等丘說完,胖子暴喝一聲,手中的戒指猛地閃爍光芒,剎那間,一片天被染得猩紅。

身上的禁錮被解除,胖子身形一閃,利劍被金光包圍,同時虛幻化。

丘還在抬頭望天,已經不敢有先前的淡然,喃喃道:“甚麼戒指,竟能解了我的咒法。”

視野中,猩紅的天被一柄金色大劍佔據,丘手腕一抖,憑空劃出一道散發詭異氣息的符。

劍與符術的對碰,餘波震得丘止不住的倒退,連續撞了幾座山才勉強穩住腳步。

“真混蛋啊。”

丘摸了摸嘴唇邊流出的黑血,“我可是集符術與咒法一身的神啊,怎麼會讓你一招打的這麼狼狽呢。”

自語自語完,丘手指頂天,一條黑色的細線圍繞身旁,繼而盤腿坐下,閉上雙目,手中一刻不停的推演。

被符術推送到峽谷邊緣的胖子,一刻不停的趕往剛才的山頭。此時,丘的推演已經完成,嘴角不自然的上揚。附近的氣息已經變得很奇怪了,這是胖子的第一反應,隨後是各個山頭的符術啟動,一條條粗壯的鎖鏈向自己襲來,峽谷有多少的山,鎖鏈就有多少條。

胖子眼見丘的待客之道,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旋即摸出一面鏡子。鏡子並不大,大概十來厘米左右,呈現圓形,而鏡面有數不盡的棱形,每一個棱形中又有凹凸不平的面。

胖子將鏡子化入利劍,包裹整個劍身的金色氣息暴增,再以一劍揮出,數不清千萬道。

鎖鏈盡數斷裂,趁着空擋,胖子舉劍向丘刺去,又是數以萬計的劍光。

丘緩緩睜眼,垂頭喃喃:“是魂器,我懂了。”

說完,丘略微揮手,劍光自然散去。

丘對天抱拳,“若是此戰告捷,您返回永恆閣,我會和他重新打過一場。”

丘的父親是牛角星域中活的最久的一批神,享有的地位自然不低,那麼給自己的兒子搞點厲害的魂器,弄點高科技裝置也不難。

多年前,兒子向父親說明自己得出去歷練一番,不是用某閣下的兒子的名號,而是一位普通人。父親欣然應允,臨行前贈與兒子一面鏡子。鏡子是天生的魂器,得通過靈魂與器具交接,從而大幅度增長自身的實力,然而,對精神力的消耗也是極大的。

曾幾何時,當某位閣下隱居永恆閣,引起軒然大波,所有神首先想到的是星域未來的路在何方,畢竟他對於大家是多麼的重要。可當他們見一眼他那到處征戰,早已沒了形狀的臉時,無不動容。封閉情感是自我的選擇,而在一位宛如國父面前,情感的封閉顯然沒了必要。

長河志淡忘了這位為牛角星域帶來無上榮耀的老神,自己卻主動的活泛在大家面前,沒錯,他有了孩子。

兒子是自己的驕傲,這點不必明說,從小到大的錦衣玉食沒有讓兒子學會闊少爺的風姿,反而更加認真的投入星域的未來建設中,說起兒子的夢想,總能見到他的一臉認真,和那句:“我一定要當上征戰部門的大將軍!”可惜事與願違,兒子的神力並不出色,這也導致他在同齡人之間總是低人一等。自甘謙卑是自己的選擇,他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激勵自己。

‘你一直可以的,不要放棄’

某一天中,兒子所讀的學院傳來消息,一封簡單的辭呈說明他的神力較低,可精神方面不錯。

年輕的兒子感到高興,終於在一方面能感到自豪,而身為父親的他也得感到高興,雖然心中苦悶。原因來自神類中的默認規則,一方面的優異則代表另一方面的退避,他的兒子在征戰部門已是“死刑”。縱使魂器再厲害,在同等水平下,神力的多少依然是決定勝敗的關鍵,毫無疑問,魂器也只能當做輔助。

幾日前,身為某閣下的兒子打敗行程中倒數第二位神,即將前往峽谷挑戰丘。那時,喧囂聲中,忽然響起了一則消息,然後街道上的眾神沉默半晌。

兒子決定以最快的速度挑戰完丘,再趕回永恆閣。

見到父親的第一面是忍不住的落了淚。不是自己多年來的歷練,其中的心酸苦楚如何,畢竟,他根本沒有失敗過一次。

父親走上前,極力要擦掉兒子眼角的淚水,並故作生氣說道:“我不是跟你講過,我們這些做神的,不能有情感,要不然如何當上大將軍!”

兒子抽噎說來:“您,您要出征了,怎麼會,會這樣。”

父親一臉慈祥,笑意藏着不見,“這不是好事嗎?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還有一天能穿上從前的鎧甲,使一使那把早已生了銹的槍。”

“可,可為什麼您是先遣戰隊的,他們擺明了讓你去送死!”

兒子叫着,把心中的不滿通通發泄。

“你聽我說,做神的,當真能擁有永恆?再說,我活多久了,對所有的事無感,每天無聊得慌。”

兒子問:“我呢?”

父親點頭回應。

“那您剛才就一劍劈死我了!”

早年間雷厲風行的父親,不知是什麼時候起,對待眾神竟變得柔和。

“憑什麼!憑什麼!他們要讓一位擁有無上榮譽的神去送死!”

父親拉住兒子結實的雙臂,打算動用“道理”一詞,“你先聽我說,我早年為這片星域四處征戰,僥倖撿條命退隱。可我身上因為征戰的傷,需要星域耗費大量的錢財,神力資源。其實,我該還回去的。你清楚嗎?小時候我跟你講過,做神的,不管何時,理當高傲的抬起頭顱,而不是像個懦弱的孩子只知道哭鬧,上蒼賜予我們神力,而我們又豈能輕言說無道理。”

兒子怔怔地看着父親,一隻佈滿裂痕粗糙的手遊走在眼眶周圍。他努力地忍受着,不敢再流出淚水。

“某閣下的兒子。”

很多個年頭啊,這是認識他的人是這樣的開頭,而不是呼喊他的本名。父親的光環實在閃耀,而自己卻一無是處,到了以後,他才知道原先的驕傲是多麼的愚蠢,而彼時的他和同學們炫耀:“自己一定會找到宇宙中最厲害的魂器,打敗你們!”

父親見兒子的情緒漸漸穩定,溫和地笑了,雖然根本看不出來。

父親慢悠悠地走回房間,撫摸着那柄曾呈亮的銀槍,如今過去二十多個長河節點,莫說上面生鏽,甚至已經腐蝕了槍桿大半,槍頭部位缺損一角。

“原來,神握過的槍即使放久了,也會壞掉。”

父親小聲言語。

曾經那柄銀槍斬殺過無數敵人,其中不缺乏比其強大,但自己總能夠反敗為勝,直到退隱,無一敗績。這也是遙遠的長河志中,極少能望見的一幕。

短暫的一夜過後,環抱銀槍睡醒的父親,見著兒子做好飯菜,又不免的感慨孩子真的長大了。

父親讓兒子給自己披上鎧甲,手握銀槍,彷彿當年的那位神回來了。

出征的時間差不多到了,父親來到屋外,見到正等候多時的數十位神,還有專門部門貼心的送來嶄新的槍與鎧甲。

其中一位神說道:“安,這是防禦部門送來的,用一些。。。”

安笑着,他們看不見。

安清楚他們的說的話都是精心設計好的,什麼鎧甲有起死回生的功能,什麼永恆。那些詞語太有誘惑力了,而他們之所以用心良苦的來講這些話,不過是想讓穿着這套鎧甲的主人再多殺點敵。總之,一切是為了星域的未來着想。

安拒絕了,他表示還是以前的鎧甲更合適自己,槍也適手。

不遠處的一縷光照耀到大地上,所有物體的影子拉得太長了,宛如奇異的怪物。光在尋找那名即將出征的隊長,把他召喚到他該去的地方。

牛角星域,又稱四十二星域,是許多星域曾派出外交官湊在一起商量,按照每個星域實力的高低進行劃分。然那些外交官看到的不過是表面上的實力,其實尚有部分的力量早被隱藏起來。

安被傳送到一角最邊緣的彈射星體上,與之隨從的隊員是數百位曾一起征戰的老戰友,另有數十位帶着高精科技的靈。他們這一隊需要藉助整個靈造星體的力量把自己彈射到線狀星雲,神和敵人進行戰鬥,為靈類放置跳板拖延時間。

以上是整個先遣部隊的所有任務,也是許多星域慣用的手段。

整個先遣部隊成功從彈射管道彈出,不過數分鐘抵達了指定位置,是線狀星雲最邊緣的一顆球體。

廢棄的球體上,已經有數百位四十六星域的神恭候多時,為首的是一名折槍的男子。

“贏。”

名叫贏的神抱拳說道。

“我先前曾問過舊域公,我這一戰是否會遇到昔日的那位閣下,可是名揚多少星域的大神力者。”

安緩緩說:“四十六星域的舊域公,如果我沒記錯,當初我可是敗了他啊。講起來,我這一生從未輸過,更不會像你們的舊域公般,狼狽逃脫!”

贏呵呵一笑,說:“閣下和舊域公的恩怨視為如何,還得閣下先勝過我才行。”

話語落下,贏示意眾神退後。

贏和安的兒子是差不多長河節點內出生的神,比較更加享受關注的某閣下兒子,身為四十六星域最底層的贏,在某些時刻,還需要看靈類的臉色,這是身為神而忍受不了的。往時的老師曾告誡他:“在這片星域裏,大能力者才有資格享受更多的榮譽。征戰部門,不過是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享受更多的榮譽和資源傾斜。”

這話不絕對,也不是錯的。生來與眾不同的他被冠上某某污點神的兒子,即使這樣,他仍然進入了整片星域中最優異的一所學院,因為他的神力深厚,成長起來的他將是大能力者,和他的父親一樣,然而又要不一樣。

今日,是贏第一次出征。征戰部門的大將軍猜到了牛角星域會對線狀星雲發起攻擊,所以他們藉著保衛的口而直接朝線狀星雲增派戰隊,不多也不會太少,大概萬名最右。

神不比靈類,為了讓自己處於不敗之地,他們幾乎不會選擇和異性繁衍後代,除非隱退多年,每日的生活逐漸枯燥發慌,這也叫永恆。所以。神類文明與靈類文明開戰,若是神的死傷數量過多,他們的戰意會被恐慌代替。

贏揮動手中閃耀的折槍,向前只踏了一步,便穿過了茫茫雪山,千萬道江流,轉眼間攜槍刺向安的面門。

殘破銀槍嗡嗡作響,或許這柄槍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重新被主人帶上戰場作戰,而不是待在一方清凈地,是為永恆。

安雙手甩槍,擊退贏短暫一瞬,后而贏揮舞銀槍,一道巨龍的身影落下顯出,直撲贏。

‘好強的的壓迫感’

贏想着。

‘這不更好嗎,身後那幾位大人正看着自己的戰鬥,是多麼的完美的防禦手段’

趁着震退的空擋,贏投擲出折槍。

贏笑了,因為他看見折槍在安的面門上爆炸。

爆炸產生的塵埃被路過的風驚擾,捲起樹木叢林,化為了一陣強烈的風暴,而安的身影卻遲遲沒有現身,贏也感知不到附近有活物的存在。可,真的就這麼死了嗎?風暴愈演愈烈,不過一刻變化了許多生物的模樣。贏微微眯眼,他看見了,藏在風暴中的安。

贏化出一張紙,轉瞬間折成一把弓箭,附帶三項神力射了過去。

風暴中的物體被忽然到來的極其強悍的吸引力牢牢抓住,再是一陣古怪的撕扯與範圍性的爆炸。贏仍然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他清楚那名曾享譽絕世大將軍名號,直到退隱的傢伙也絕不會就這麼死掉了。手中的紙又變幻了模樣,這一次,是一面簡單的旗子。贏雙手撐住大旗,迎風招搖。

彷彿過去了很久,旗幟仍然在被贏奮力的搖着,要說改變,是額頭上的汗水,臉頰急劇的消瘦,眼窩深陷的嚇人,或說周圍的氣息多了份沉重的死寂?

遠處的風暴覆滅多時,藏在天涯海角的安覺察時機成熟,在極其刁鑽的地方冷不風刺向贏。死寂的氣息此時也跟着動了,它們從泥土中鑽出,呈現一副奇異的姿態,想要抓住正揮舞銀槍的安。

贏回過身,正面應對安,彎下雙腿,繼續大力搖把旗幟。

“小娃娃,我此生受過的傷數不盡,可從來沒在定軍旗下受到丁點傷害,哪怕是一根頭髮。”

安繼續舞動銀槍,速度愈發變快,一層層恐怖的槍意直指從泥土中冒出頭的魂,如野草一般瘋狂收割。

它們是戰死的神,在化為虛無前被定軍旗收入。

遠處觀望的四十六星域的幾位神中,一位手挽花邊傘的老者說道:“和他父親一個德行!”

另一位老者接話:“槍意是所有武器中最難成行的,可一旦成行,別說贏了,就連我們都難抗住一擊,真叫自己殺自己。”

贏面對滔天槍意麵無表情,依然召喚出更多的魂。

銀槍的道道殘影響徹天際,泥土裏鑽出來的魂已經不夠收割,而安依然沒有要殺向贏的動作。像極了一場舞蹈表演,雙方飾演的角色都格外賣力。

終於定軍旗再也召喚不出魂,安槍槍刺向虛無,再抓准了一個破綻,毫不猶豫的刺向了贏。一陣密集的轟鳴聲過後,數百條望不見盡頭的峽谷誕生,站在巨坑中間的安喘着粗氣,淡然看着塵土緩緩落下,歸於平靜。

‘畢竟是老了,如若再剛烈點的槍意得叫自己雙臂斷掉,再加上反噬,自己也得交代在這。和兒子說好了,一定會毫髮無損的回到永恆閣,要遇到點厲害的對手直接跑,畢竟此生,兒子的命令已是最大’

塵埃落定,安皺起眉頭,察覺到打出的最後一層槍意的盡頭竟還有活物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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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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