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西緝事廠
朱見深手中的杯盞已經被攥得滾燙，杯中茶水早已涼透。
他的眼睛暗淡無光，直勾勾地盯着文華殿的大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人。
他的腦海之中仍是回閃着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耳畔迴旋的總是那個道士李子龍的聲音。
短短几日，李子龍竟然滲透了如此多的朝廷大官，還包括朱見深身邊的貼身太監！這令朱見深隱隱不安，對於一個從小缺乏安全感的人來說，這就是一個災難！
“慕容無極……你到底是忠是奸！”朱見深喃喃自語道。
半晌，一人推門而入。
“來了……”朱見深冷冷道。
那人一路小跑跪在地上道：“奴才御馬監太監汪直叩見皇上！”
“起來！上前來！”朱見深輕聲道。
汪直稍稍一頓，便小跑上前到御階下。
朱見深開口問道：“你知道朕為何叫你來嗎？”
汪直微微抬眉便道：“奴才不知！”
朱見深龍眼一瞪：“朝中妖狐之事可曾聽聞？”
“略有耳聞！”
“朕要你徹查妖道李子龍！秘密徹查其中牽涉之人，就算是皇親國戚也不放過！”
朱見深凝視着汪直悄聲道。
“奴才恐怕難堪此任啊……”汪直正要退卻，朱見深卻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朕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也少裝模作樣！朕知你有這個能力！”
汪直當即叩首道：“奴才定不負皇上所託！”
“你所需人手皆可拔擢身邊心腹！此事需秘密進行，不可驚動旁人！”朱見深囑咐道，“一切行動便宜行事！”
汪直跪伏在地，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這其中權力可比及錦衣衛，東廠。
“以後你便是督公！”朱見深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威勢。
“督公？”汪直不解，“皇上的意思是任命我為東緝事廠的督公！奴才……”
“不！是西緝事廠的督公！”
汪直一怔，當即叩首謝恩。
自此西廠就此悄無聲息地被朱見深和汪直一手操辦起來。這汪直本就是瑤族所擄來的小子，后受宮刑入宮為監一直服侍在萬貴妃身邊。
此時京城之中大亂，朱見深任命汪直為西廠督公定是萬貴妃吹得枕邊風！
汪直火速上任，召集幾名心腹太監開始搜查李子龍刺殺皇上一案。
這夜，汪直帶領幾名西廠的守衛闖入天牢。此時獄卒、酷吏正自酣睡。忽然聽聞牢門大響，以為有人逃獄，趕忙驚醒查看。
汪直大踏步地尋到李子龍的牢房前，一刀劈開了枷鎖。
獄卒等人趕忙喝止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入天牢！”眾人抽刀環伺，將汪直等人圍在中央。
汪直露出陰鷙的眼神一瞥眾位獄卒酷吏，冷然一笑道：“爾等敢阻攔西廠督公！”
一名酷吏一聽汪直此話不禁嘲笑道：“西廠督公？老子只認得東廠督公！你一個小太監就稱什麼西廠督公！”
這一番話引得眾人勃然大笑。
汪直卻不以為意，反而冷笑道：“咱家看你們是找死！”
話音剛落，汪直猛一跺腳。一股陰狠的戾氣沖向眾人，獄卒酷吏紛紛倒地哀嚎。
“你！你這是劫獄！按照大明律當斬……”這獄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汪直一刀砍了頭顱。
汪直冷笑道：“大明律！從今日起，咱家便是大明的律法！”
這一句話所說聲音不甚宏大，但是氣勢非凡震得眾人瑟瑟發抖，不敢多言。
幾名西廠的番役便將李子龍從獄中提走，秘密地安置在西廠大獄之中。
隨後幾日，大理寺卿、禮部主事、刑部侍郎等人皆被下到西廠大獄之中。其家宅府邸一一被查抄，家人僕役無一倖免！
自此之後，西廠的名聲漸漸盛大，也逐漸被人所知。
朝堂之上，群臣更是議論紛紛。多言這西廠行事蠻橫，比之東廠更甚。手段之殘忍，招式之毒辣更是無出其右者。
“皇上到！”就聽一陣尖長婉轉的長調呼喊道。
此時群臣一齊跪地山呼“萬歲”！
“起！”又是一聲長調，群臣紛紛起身。
朱見深端坐在前，就聽內閣首輔、吏部尚書兼謹身殿大學士商輅諫言道：“皇上！西廠之事朝臣盡聞，皇上怎的不事先與朝臣商議便設立西廠，此事欠妥！”
朱見深不禁一哂，但一瞧堂下之人卻是商輅便正色道：“卿家可知那妖道李子龍已經殺到了朕的身前！而且朝中大員皆有同黨！朕再作商議恐怕此時已然歸天！”
商輅當即閉口。
此時大將軍韓雍又上前諫言道：“皇上！此事交由東廠或者錦衣衛處理即可，何必再設立一個西廠來！”
朱見深一瞧今日諫言者皆是朝中元老，只得道：“這就是朕為何棄東廠、錦衣設立西廠之緣由！”
這商輅是大明成化年間難得的大才，更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連中三元的能人，是朱見深所依仗的重臣。
而韓雍是成化朝最為能征善戰的大將，成化初年的瑤民叛變便是韓雍出兵平定叛亂，在大藤峽斬大藤以記功。大藤峽就此改名為“斷藤峽”！
刑部尚書項忠又道：“皇上此言便是朝中已經出現了亂臣賊子！”
朱見深露出笑容道：“還是尚書大人明白啊！不錯，朝中不知多少大臣是那妖道的同黨，當然還包括錦衣衛、東廠！”
眾朝臣頓時哄亂一團。
此時項忠又言道：“皇上可知這西廠之恐怖已經使得朝廷民間人心惶惶，動蕩不安啊！”
“好了！朕今日累了！”朱見深起身道，“諸位卿家先退下吧！”
商輅等人又欲諫言，但是卻被那太監一聲長調淹沒。
待到朱見深回到文華殿，汪直卻早就等候在此。
“查到什麼了！”朱見深步履匆匆地走到文華殿上問道。
汪直跟在身後就道：“還請皇上移駕西廠大獄再作定奪！”
朱見深一瞥汪直，長舒了一口氣道：“什麼事你無法決斷！還需要朕來定奪！”
汪直不言，朱見深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許久汪直才開口道：“此事關乎錦衣衛指揮使慕容無極……
朱見深的眼神突然冷厲起來，便隨汪直來到西廠大獄之中。
西廠大獄剛剛翻新但是仍有腐臭之味，朱見深顧不得什麼異味，現在他的心中滿是慕容無極的事情。
朱見深的心中惶惶不安，他一直否定心中的預想，只怕自己一會聽到的什麼消息正中自己心中預想。
汪直頭前引路，朱見深緊跟其後，一直來到關押李子龍的房門前。
汪直先將一張認罪狀呈到了朱見深的面前，朱見深看了汪直手中的認罪狀許久才接過來。
此時西廠的番役一桶冷水潑在了李子龍的臉上，李子龍驚醒過來一聲慘呼。
原是這桶冷水之中摻了鹽巴，澆在李子龍身上的傷口上登時疼痛感倍增這才驚呼醒轉過來。
朱見深看罷認罪狀，面無表情地朝着李子龍走來。
“將你方才招供之言再說與皇上！”汪直輕蔑地看着李子龍道。
李子龍眯着眼睛，此時眼睛腫得已經無法睜開，口中嘟嘟囔囔說著什麼，朱見深卻無法聽清。
朱見深只得湊近，李子龍唇齒微碰，朱見深勉強聽清。
朱見深長嘆一聲，面色不改道：“照此查辦吧！”
汪直躬身領命，陪同朱見深朝着大獄外走去。
“皇上！奴才冤枉啊！皇上！奴才冤枉啊！”此時一聲凄厲的慘呼引起了朱見深回頭。
朱見深這才聽清這是韋舍的呼喊。
朱見深尋聲找來，韋舍一身囚服跪在地方拜道：“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被那妖道蠱惑矇騙絕不刺殺皇上之意啊！”
朱見深仍舊不理不睬。
“皇上！奴才追隨皇上多日，忠心日月可鑒啊！皇上！”韋舍越嚎越慘，朱見深本就心煩意亂此時另一邊哭嚎再起，正是大理寺卿等人。
“皇上！我等絕無反叛之心！望皇上明察，還我等清白！”魏大人等皆齊聲呼喊。
朱見深冷言道：“你等冤枉！就連朕親自提拔的錦衣衛指揮使也背叛於朕！朕還會相信誰！你們忠心？”
眾人皆啞口無言，更從未見過朱見深如此神色。
而此時汪直早就率領眾多西廠番役直奔慕容無極的府邸，將慕容無極的大宅圍得水泄不通。
秦雙隱隱約約聽聞府門外兵甲之聲，立馬警覺拿起身邊佩劍出門來看。
這一瞧之下，秦雙才發現正是新任的西廠督公汪直帶領西廠眾多番役闖入府中。
“何人膽敢擅闖慕容大人府邸！”秦雙抽出佩劍橫在身前喝道。
這時，人群之中閃出一條路來，汪直緩緩走上前來鼓掌讚歎道：“夫人好一個女中豪傑啊！”
秦雙識得汪直，便出言笑道：“原來是一個手下敗將！”
汪直手上暗暗握拳卻不發怒：“夫人好生厲害！但是今日不是你我鬥口之時，咱家是來查案的！”
“查案！如何來我府上！”秦雙毫不相讓。
汪直陰笑一聲道：“慕容無極心存不軌，意圖謀刺皇上！咱家特地找慕容無極審問！”
秦雙破口大罵道：“你休要胡言亂語！我夫君如何會背叛皇上！”
“西廠辦事如何與你解釋！”汪直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