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漠北使臣
原來他的話是這個意思!
事情來的太突然,司南月又匆忙望向赫連決,他將拳頭握的「咔咔」作響,眼底一片猩紅。
司南月忐忑不安的收回目光,正思考怎麼拒絕天下共主的第一道命令時,阿波罕忍不住了……
他來的晚,又不願意跟這些朝臣有所牽連,就一直站在後頭,他一聽這話,立馬喊道:「王上,驍王殿下和小城主早就入過洞房了,就差給您生個皇孫了,您現在把小城主許配給安親王,這不是亂點鴛鴦譜嗎……」
「放肆!!」赤淵王一把拍在龍椅扶手上,如鷹一般犀利的眼神直直射向阿波罕,「大將軍是在質疑孤王的決定?!!」
「末將不敢,只是……」
「阿波罕!」
赫連決喚停了阿波罕,他頓了頓,跪地說道:「不瞞父王說,兒臣真心想與澤露城主結百年之好,兒臣本想則個良辰吉日再向您開口,既然今日說到此處,那兒臣斗膽,請您准許兒臣與澤露城主的婚事!」
赫連決話音落下,滿朝文武鴉雀無聲,安靜的只能聽見呼吸的聲音,他跪了許久,才聽赤淵王冷聲說道:「澤露城主為一城之主,做不得妾室,驍王要娶她,可是做好休妻的決心了?!」
「父王,這……」
赫連決今日的決定本就是匆忙開口,沒想到父王會用此事壓他,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說什麼。
繼而赤淵王又開口問道:「澤露城主是怎麼想的呢?」
司南月抬眸望向赤淵王,她明白赤淵王也許是出於對姑母的承諾,想讓她離開赤淵王都,遠離赫連決,但她挖空了心思才能留着他身邊為今後佈局,又怎會在關鍵時刻離開?
司南月穩了穩心緒,剛要說話,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放肆張揚的大笑聲,惹得眾人紛紛向後看去。
只見一年輕男子頭戴金鑲玉冠,身着暗紅色的黑邊金綉錦袍,手拿酒壺搖搖晃晃的從城門外走來。
他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左右,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對劍眉飛斜入鬢,雖帶着醉態,但他目光清朗,毫無混沌之意,反到看起來頗有些隨性洒脫。
笑過之後,男子緩緩開口,指着司南月洪聲道:「她為了活命,殺父弒君,逼死母親,無視家國手足之仇,甘願成為成為仇人的玩物,連十萬八千里之外的漠北都傳遍了澤露城主的光輝事迹,你們赤淵皇子胃口就是不一般,這樣一個喪盡天良的女子,竟然還爭來爭去,真讓本王大開眼界啊,哈哈哈哈哈哈……」
本來阿波罕就對赤淵王的決策不滿,如今不知從哪裏跳出來個人,張口便對司南月不敬,他不禁怒髮衝冠,罵道:「你是哪裏來的狗賊,竟敢在此放肆!」
說著,阿波罕一拳轟擊而出,拳勢快如閃電,力道更是重若萬鈞,即便是塊巨石也能擊個粉碎。
誰知那男子氣定神閑的飲了口酒,另一隻手輕飄飄的向上一擋,與阿波罕的重拳相接,他眼神一撇,嘴角揚起輕笑,嘲諷道:「蠻力。」
隨即男子腳下按照八卦走勢,手腕輕輕一轉,不知道那兒來的一股怪力,以四兩撥千斤之力將阿波罕向回推了個趔趄。
「這……你……」
阿波罕有些不敢相信,若比力氣他還從未輸過,而眼前男子看起來雖不文弱,但與他絕對相差甚遠,怎會……
他想不明白,又舉起拳頭想要再看一次,赤淵王倒看出了其中門道,阻止阿波罕道:「大將軍不可衝動!」
待阿波罕不情願的住手之後,赤淵王讚賞道:「今日一見,漠北的鎮國神功果然名不虛傳,寒蒼王爺借力打力的招式着實令人開眼。」
「哈……獻醜了。」男子向前走了幾步,他腳下虛浮,醉態酩酊的微微頷首,拱手一拜,「我家王上專門派本王前來,恭賀赤淵王榮登八……嗝……榮登八城之主的寶座,恭喜恭喜,來,乾杯!哈哈哈哈哈哈……」
眾大臣從未在朝堂上見過如此放蕩不羈之人,不禁議論紛紛,就連赤淵王也有些不悅。
可寒蒼並不介意,他隨意用錦袖擦了擦嘴巴殘留的酒水,長眉一挑道:「方才本王來的不巧,耽誤了赤淵王為兒媳選婿,眾位不用管我,你們繼續即可。」
赤淵王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心中卻早已對漠北的態度有所芥蒂,他深吸一口氣,又一次問道:「不知澤露城主做何選擇?」
司南月將目光從寒蒼身上收回,她先磕頭謝恩,后不緊不慢道:「王上,如同寒蒼王爺所言,司南月惡名昭彰,若是與赤淵聯姻,恐有損王上聖明,司南月斗膽,還望王上收回旨意。」
「喂!」安親王沒忍住喊了一聲,隨後他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尷尬的咳了兩聲,隨後藉著擦汗的動作,用袖子擋住口鼻低聲快速的說道:「你這個傻姑娘,這是父王苦心想出的助你脫身之策,你只要嫁給我,便有一天能回到澤露城,你快答應啊!!」
司南月聽的真切,卻並未說話,赤淵王沉冷着眼眸,直直望着她,良久才說道:「澤露城主想清楚了?」
「是,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司南月回答的毫不猶豫,急的身旁少年直跺腳,要不是現在是在登基大典上,恐怕他會直接把司南月從地上拎起來。
「既然如此,那孤王也不好強求。」
赤淵王語氣依舊明顯十分不悅,細看之下,他金棕色的眸子中竟顯現出殺意。
後頭醉的東倒西歪的寒蒼見了這一幕,狹長的眼眸里泛着精光,悄然挑唇而笑,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這一段小插曲之後,赤淵王便帶着百官拜祭天地,迎請狼王神,繁瑣的儀式過後已快至黃昏,赫連決打發了隨從,陪司南月一同坐着馬車回府。
馬車裏狹窄,赫連決身形高大,他縮在裏邊伸展不開,卻偏偏還要選擇乘坐馬車。
司南月悄悄看了一眼赫連決,果然,他面色着實難看。
今天赤淵王賜婚一事令人驚訝,按照赫連決陰晴不定的性子,十有八九會遷怒於她,躲是躲不過去,司南月乾脆開口問道:「殿下對今日的事情是怎麼看的?」
毫無疑問,司南月此時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她隱在錦袍中的手抓緊了衣袖,連呼吸聲都盡量放的輕了些。
赫連決並未馬上回答,他闔着眸子凝神片刻,隨即睜開,定定的看了司南月許久,才遲疑的開口:「今日父王為你和安親王賜婚,你只要答應了,便可以永遠脫離本王的掌控,你為何……沒有答應?」
這算是什麼問題?
司南月眉頭微蹙,她不知赫連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有一瞬間,那雙金眸中竟摻雜着幾分迷茫,他似乎想驗證什麼。
「我若答應王上嫁與安親王,殿下可會就這麼放我走?換句話說……殿下可會輕易放過澤露城的百姓?」
果然……與他得出的答案別無二致……
司南月開門見山的回答讓赫連決一怔,隨後他自嘲的笑了笑,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他怎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自己究竟期待着什麼答案……
「不過……」司南月又道:「若安親王沒有封地,嫁給他倒是現今最好的選擇。」
赫連決臉色驟變,深邃的眸底閃着一抹冷冽的光芒,「城主此話何意?!」
「殿下難道沒有想過,司南月如今不過是空有城主之名,實際只是區區奴婢,王上為何要執意將我嫁給安親王嗎?」
他思慮頃刻,問道:「難道不是因為你的姑母?」
「也許王上有這一層意思,那他為何偏偏要將我嫁給你們兄弟中唯一有封地,遠離王都的安親王?難道王上只是想給我謀個正妻的名分嗎?」
「你的意思是……」
司南月短短几句點撥,瞬時讓赫連決茅塞頓開,他感覺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
是了……因為自己克烈惕一族的血脈,父王一直對自己有所戒備。
而司南月的城府手段深不見底,父王也必定對她萬分防備,他怎會允許一個滿腹心機的人留在自己身邊,這對父王來說是個不小的威脅……
看着赫連決的表情,司南月便知他已然猜出赤淵王的用意,她悠悠道:「今日我藉著寒蒼王爺的話,拒絕了王上賜婚,但王上不可能允許我一直留着殿下身邊,也許過幾天,他就會下令讓我嫁給哪位將軍大臣,或者直接找個借口,將我召進王宮囚禁,我們與其這麼被動,不如自己選擇。」
赫連決長眉緊鎖,問道:「城主打算怎樣解這一局?」
司南月莞爾一笑:「我看謹王便是個上好的人選。」
「你的意思是……」
司南月嘴角向上揚着,語氣卻沉冷淡漠,似乎自己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局外人。
「謹王的目標與殿下一樣,都緊緊盯着赤淵的龍椅,他剛失了瑞王這個左膀右臂,又要回來一個與之交鋒的騰王,我們不如藉此機會趁虛而入,做局讓他娶我,這樣我既可以不離開王城,又可以摸清他的勢力,還可以讓王上對他多一層戒備,豈不是一舉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