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驍王府
既然達日阿赤有信心,赫連決便與他一試,他準備好材料后,有模有樣的在赫連決臉上刻好模板,然後等它成型。
再由達日阿赤摘下后,對鏡細細貼敷在自己臉上,瞬時,赫連決便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不錯。」赫連決連連讚歎,沒想到軍中還有此等人物。
「等將士歸了邊疆部隊,你與阿波罕一同進京,本王重重有賞!」
「謝殿下!」
一切準備就緒,赫連決藉著天黑,帶着包裹嚴實的司南月上了路,他又何嘗不知司南月此時受不得風寒,可留在原地就是等死,他不可能留她坐以待斃,他不信聽天由命,偏要為她尋得一線生機……
雪路難行,就算是戰馬也跑不快,他們連續幾日,冒着刺骨寒風日夜不歇的翻山越嶺,司南月的身體燙的更厲害,口中不停念着至親,赫連決不厭其煩的應着,似乎這樣能減少一絲他內心的悔意。
好在狼王神庇佑,雪勢見停,有了陽光之後,路都好走起來,只是他們路上耽擱時間太長,帶在身上的酒肉快要用盡。
不過好在他們只有兩人,行路的速度很快,找到了中間城鎮補充糧草,並穩定了司南月的病勢,她的寒熱漸漸退了下去,但意識卻始終不清醒。
赫連決信不過鄉野村醫,繼續帶着她向赤淵的都城趕去,半月之後的一個夜晚,他終於回到了這個闊別了二十幾年的王都。
夜半時分,驍王府的大門忽然被人砸的咚咚作響,看門的小廝打着哈氣,慢吞吞的起身,在心裏罵著:「媽的,大半夜砸門,要沒有什麼要緊事,定要把這人亂棍打出去!」
「砰砰砰砰!!」
砸門聲越來越急,小廝高聲應道:「來了來了,別砸了!」
從小廝的門房大門有段距離,敲門聲稍稍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又聽門口傳來兩次「咚!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一腳一腳的踹門,最重要的是那門栓子「卡啦」兩聲,似乎是要斷了。
小廝心想這是哪兒來的刺頭,他腳下加緊,剛走到門口,只聽那由鐵樺木做的,近九尺的大木門,竟拖着「咯吱吱————」的長音,沖他迎面砸來。
「我的媽呀!!」
小廝瞬時精神了,要不是他靈活躲去一旁,現在恐怕早成肉餅了!
等他穩下心定睛望去,只見一身形偉岸,身着黑金戰甲,眼上有道疤痕的金瞳男子正急匆匆的闖進來。
他懷中抱着一名瘦瘦小小的女子,小廝看不清她的樣子,只感覺她似乎很是虛弱。
「滾開!」
男子啞着嗓子丟下一句話,抱着懷中人就要闖進去,小廝可不敢隨意放人進門,但他知道這人非凡人,他惹不起,便追上去說道:「大人,您且去客房歇歇,等我回報夫人,您在……」
此時王府護衛聽到門落地的巨響,紛紛拿着武器圍了過來,有在王府中待了多年的老人眼尖,失聲喊道:「是殿下……是殿下回來了!快去稟報大夫人,就說殿下回來了!!」
瞬時,一干人面面相覷,確認沒認錯人之後便紛紛跪地行禮,赫連決沒有停下腳步,留下「快傳大夫」的命令后,急急向著王府後的庭院中走去。
此時紅紗帳內,香爐裊裊,一對璧人在寬大的床榻上纏綿悱惻。
男子高大的身軀,結實的雙腿,高高隆起的胸肌,以及……那神乎其神的技巧,都讓如蛇如水的妖嬈女子嬌聲呻吟,緊抓着床單不能自拔,就在兩人將要攀上高峰之時,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打壞了兩人的糾纏。
女子叫來侍女,還沒問是怎麼回事,侍女便匆忙回稟道:「大夫人,驍王殿下突然回來了!」
「殿……殿下回來了??」
床上的男人突然雄風不振,急慌慌的把散落一地的衣服套到身上,可因為太過緊張,連衣服都穿反了。
女子只是稍稍驚訝了一瞬,便平靜下來,沒好氣的罵道:「沒用的東西,你怕什麼?他又不會吃人。」
「大夫人……殿下肯定不會吃了您,可他會打死我啊……」
男人哆嗦着扣了個頭,得了允准后拎着鞋就從後門溜了出去,女人翻了個白眼,嘴裏不知罵了句什麼,又躺回玉枕上稍稍歇了會,挑着紅唇問道:「多蘭,去打探打探,看大殿下為什麼突然回來,從上次他寄來的家書來看,不是還有一月有餘嗎?怎會這麼快?」
「回大夫人,已經探問過了,護衛說殿下帶回一病重的女子,也許是與那女子有關。」
大夫人似乎非常感興趣,直接掀開紗帳探頭問道:「哦?女子……是怎樣的女子?算了算了,我自己去看!」
她急不可耐的赤腳踩地,隨手給自己套了件睡袍,遮住了婀娜身姿,拿着大氅就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另一邊,蒙頭大睡的女子被人從被窩中喊醒,她頭髮亂糟糟的,像是鳥兒在上面搭了窩,但她的清麗又不失嫵媚的容貌卻美的令人驚嘆。
「塔娜夫人,您別睡了,大殿下回來了,您怎麼也要去請安啊。」
「什麼?」本來哈氣連天的女子一聽,一下睜大酸澀的雙眸,「打聽清楚了,真是殿下回來了?」
「那還有假,後院的女人都候着去了,大夫人也過去了,您……」
「別廢話了,快給我梳洗!!對了,大殿下他……有沒有提到我啊?」
塔娜滿懷期待的問道,侍女猶豫着搖着頭,說道:「殿下他抱回來一位女子,直奔着後邊小院就去了。」
「女子?!還是抱回來的?」塔娜臉上瞬時不好看了,「是不是其木格那個狐狸精?」
「不像,那女子瘦弱,應該不是其木格。」
「哈,我就說嘛,這麼多年過去了,那賤人也該失寵了。」
不光塔娜梳妝,各院都跟過年似的熱鬧起來,只有庭院中的小屋中,那老大夫眉目鬍子都快皺到了一起。
他細細摸着脈,這女子的脈象是越診越奇怪,他心有猜測,還是不敢下定論,猶豫了許久,老大夫還是將疑慮往心底壓了壓,只開口問道:「大殿下,這位姑娘可是遭受了什麼驚嚇?」
赫連決喉嚨一梗,點了點頭,「此事與她遲遲不醒可有關係?」
老大夫收了手,道:「她的身子太虛太弱,按照殿下方才所說,她連着高燒幾日又受了驚嚇,恢復定是比尋常人慢許多,老夫多加些補身子的名貴藥材,姑娘飲過葯不久應該就會醒來,只是……她身子怕是比先前還不如,只能慢慢調理,切不能在受刺激。」
老大夫留下藥方后,便隨着隨從去藥房抓藥,屋子中只剩他們兩人,赫連決的手輕輕摩擦着她蒼白的臉龐,她一天不醒,那不安的感覺就像頭髮絲一樣纏繞着他,不是很明顯,卻怎麼都讓他不舒服。
赫連決眉頭微蹙着,金瞳中呈現着難以辨識的複雜神色,漸漸的,他平復下來,只剩一抹悔意如同濃重的白霧將他包圍起來,薄唇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他靜坐在司南月身邊,想等她醒來,近來日夜兼程的趕路讓他有了些倦意,房間又太過安靜,他坐在床前,握着她的微涼的手深深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赫連決被一陣高亢的笑聲吵醒,他鐵青着臉剛要發脾氣,卻見他那許久不見的髮妻,正站在不遠處的桌子旁,像是見了多可笑的事情一樣,不停撫掌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咱們驍王殿下竟也有此種鐵漢柔情的時候,可把我笑精神了,下半夜怎麼睡得着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烏朵蘭德,你太吵了!」
赫連決特意壓低了聲音,起身拖着坐麻的腿把烏朵蘭德拉了出去,誰知剛出門,便見院子裏站了一群鶯鶯燕燕,一眼望過去,也沒見有個眼熟的,他被吵醒正心情不好,怒道:「大半夜的都站這兒幹嘛?都滾回去!!」
女人們沒想剛好撞到他氣頭上,討不到什麼好處,說不定還會受罰,都行過禮后紛紛匆忙離去,烏朵用絲絹擦拭着剛才笑出的眼淚后,向他肩膀上嬌媚一甩,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
「哎呦呦……我們殿下怎麼發這麼大脾氣哦……」
赫連決深吸一口氣,手指門外道:「你也回去。」
「我就不!」
烏朵拿過侍女手中的燈籠,懟到赫連決的臉上仔細看着,結果被他毫不留情的打去一邊,沒好氣道:「你幹什麼?」
「我看看這麼柔情似水的玄弟,是不是在路上被人調包了?哈哈哈哈哈哈……」
「哦?你想親身驗證一下?」赫連決有了興緻,長臂環到烏朵的水蛇腰,猛地抱入懷中。
烏朵蘭德細眉一皺,嫌棄的推開他,「大半夜的老娘才不樂意伺候你,再說你幾天沒洗澡了,我不嫌棄就怪了!我啊……就是來瞧瞧你帶回來的小美人。」
說著,一雙風情萬種的媚眼向裏屋掃去,繼而紅唇上挑,說道:「你我對女人的眼光一向不同,不過裏邊這個……倒是不讓人討厭。」
「你別碰她。」赫連決像是嗅到什麼威脅,強行掰過烏朵的下巴,讓她的目光回到自己臉上。
「放心……」烏朵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轉頭就走,臨出門還不忘補充道:「在你的新鮮感沒過之前,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我回去睡覺了,明日再帶着阿桓向你請安,玄弟繼續回去做你的謙謙君子吧。」
「哈……」
赫連決笑聲中頗有些無奈,這個母親親自為他所取,卻在她死後被掠奪的名字,如今也只有烏朵蘭德會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