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二十八)
南梔望向行動力超強的禹帝。
昨日才用了入夢來,改了夢境,今日禹帝就找到南梔,坐在她面前。
他藉著暗衛的手以清梵的名義約見南梔,畢竟那些暗衛也聽命於他。
直到南梔到約定地點的時候才發現房中的不是什麼清梵,而是一名陌生的男子。
禹帝比起清梵來講,多了些男人的韻味。他知道自己的優勢,很會勾引人,單單敞開四肢坐在那兒,一雙比起清梵更加銳利的眼,荷爾蒙濃烈得使人腿軟。
“莫怕,我是清梵的父親。”看着南梔有些害怕隨時想要後退逃跑的模樣,原本穩坐的禹帝急忙解釋,生怕南梔害怕。
他身後的太監驚訝地瞪大眼睛,陛下自從登基后,幾乎沒用過這麼溫柔的語氣待人,甚至宮中的娘娘都沒享受過此等待遇。
南梔鬆了口氣,卻又瞪大眼睛,難以控制地喊了聲:“陛下!”
禹帝鬆開眉頭笑了聲,看着南梔和夢中的她開始重疊,照着夢中的模樣柔聲哄着她:“在外頭不礙事,你坐下,我問你點東西。”
南梔乖乖點頭,繃緊身子,嚴陣以待的模樣,眼神卻滴溜轉,一派天真純然,讓人很輕易就能看懂,禹帝的神色愈發柔和。
這是他夢中的第二任妻子。
在他死後毅然決然陪他死去,在第二世他卻連她的名字都未曾聽過,甚至成了間接害死她的兇手。
可此時她還活着啊……她羞赧地坐在他的面前,聽聞暗衛說過她同清梵認識是因為她被追殺,死裏逃生甚至還失憶過。
現在瘦得像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起。
仍舊是因為南華和杜芷柔,禹帝將殺意藏在袖中緊握的手裏,不讓南梔看出分毫。
“清梵待你好嗎?”他這會提起自己的孩子,卻是有了一股酸溜溜的醋感,但想起第二世的她受到的傷害,“你嫡姐嫡母待你好嗎?你父親待你如何?”
“若是有人待你不好,你同朕講,朕幫你教訓他們!”
“都很好。”南梔搖搖頭表示不需要,一句壞話都不說,又是乖乖地坐在那兒。
南梔是故意不講的,這段日子明爭暗鬥不斷,她已經厭煩了同南華和杜芷柔虛以委蛇,所以昨晚就用了第二次物品,為了借禹帝的手將兩位處理乾淨。
她們過於頑強也過於煩了,作為一個壞女人,沒了耐心就應該斬草除根。
禹帝心疼的情緒上來,沉聲問她:“你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是你嫡姐夥同外人……”
“這是我欠嫡姐的,”南梔認真看着他,像上上輩子那樣,一認真就會看着對方的眼睛,似乎要望進對方的心裏,“這些年來京城中國公府寵妾滅妻的說法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對嫡姐來說,不公平,她自然會恨,那我這條命,給她又何妨。”
“你就不知道朕……的孩子會因為你的消失而難過嗎!!!”
“其實,”少女似乎也疑惑自己為何在他面前,順心而為,只是笑笑道:“我已經很滿足了,清梵的身份,民女一名妾生子自知高攀不起,若是民女死了,清梵還能找到更好的。”
她垂下眼皮,自嘲似地笑笑,眼神再不抬起,只是盯着地上的幾個點,又道:“民女知曉,杜小姐喜愛他,可還是自私地將他拉到身邊來。杜家小姐才是真正配得上站在他身邊的人,她的手段和愛……皆比我深。”
禹帝長長嘆了一口氣,掏出自己的帕子,遞上去。
“那你又何必哭成這般模樣。”
他這輩子第一次衍生出無私的想法,想要將傷害她的人皆剷平,原本今日他只想要見她一面的,可是如今,一切都亂套了。
南梔剛要結果帕子,此時緊閉的門扉卻猛地打開,帶進來一陣冷空氣,讓原本哭泣的南梔猛咳幾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落入一個冰涼的懷中。
清梵帶着一身雪,半跪着將她攬入懷中。
“父皇,”清梵啞着嗓子,看着分明是想起什麼的父親,他沒辦法無動於衷,害怕,恐慌不安的情緒一股腦冒了上來,他將南梔緊緊護在身後,不讓她的容顏露出絲毫。
“珒則,你……”禹帝面色不是很好,盯着他很久,看見清梵這種不正常的表現心下也猜到了清梵或許跟他一樣,也做了那種奇幻的夢,第一次想要搶過南梔的想法冒了出來,卻又很快打消這個想法。
只是因為南梔扯住清梵的衣服,悄悄探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望着他,禹帝便沉默了。
“你莫怕,”禹帝失魂似的坐在那兒,口中喃了幾句,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但很快,長年的統治者就恢復了正常,“今日朕是過來看看你,如若你願意,過些日子便找個良辰吉日過過庚帖,朕也下個旨……”
下旨將你推出去。
“朕知道你是個好女子,不必妄自菲薄,什麼事情不是學來的呢……”就像你最後做到了一個好皇后管理後宮的模樣,連你自己都會驚訝的。
“杜芷柔和南華,你也不必心軟,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她們做錯了自然由律法判決。”她們上輩子將你害成那副模樣,死不足惜,但要如何折磨,得好好合計才是。
梔兒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不能讓她再受些什麼傷了,包括自己……也不能。
禹帝硬生生忍下這段感情。
前世是前世,現如今是現如今。
“好嗎?”禹帝仍舊是那種哄着她的語氣,心底想着,只要她平安,則兒還很年輕,能陪着她,但是能輕輕抓住她,照顧她,不至於像他一樣,臨死前還是沒辦法保護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服下毒藥跟着走。
“啊?”南梔驚慌失措的離群小鹿模樣又讓站在在她身邊的人心軟了一瞬,禹帝心中堅定地剷除那兩個毒婦的想法終於成功定下。
清梵將她護在懷中,兩人上了馬車之後,禹帝再次目送了二人,只是眼底眉梢的失落是肉眼可見的。
身旁伺候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到他。
主要還是怕掉腦袋,他們不能說“陛下,您可以將南小姐搶過來”,或者是“陛下,這是您兒子的心上人,您不能肖想”,他們摸不清楚陛下心中所想,便不言語。
和飛黃騰達比起來,還是腦袋比較重要。
不過確實有腦子壞掉的傢伙,計劃偷偷綁南梔過來獻予禹帝,以為這樣偷偷的來禹帝就捨得下口了。
結果計劃進行到一半就被南梔身邊保護她的暗衛發現。
禹帝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將身邊的人又洗了一遍。
“清梵,清梵?”南梔將手放到清梵的面前揮了揮,知道他正在後怕,可還是得逗逗他,因此眼眶立馬泛紅,抽抽搭搭地問他:“怎麼魂不守舍的,是我剛才說錯了做錯了什麼嗎?”
清梵回過神來抱着心上人心疼地哄着:“不是……是我的錯,我……我是怕你不喜歡父皇,不想呆在皇宮,不知道怎麼辦!”
這麼明顯的撒謊南梔卻表現出相信的模樣,快活地依偎在他胸前,清梵低聲喊了幾聲她的名字,接着就是溫柔如細雨的吻,二人雙目對視,更是說不清的纏綿情意,十指交纏,似乎要天荒地老,永不分別。
然後被南潯斬斷。
南潯面色發沉,身後跟着的正是南國公夫人徐婌璃。
她早就盯着南梔許多回了,總是偷偷從府中逃出去,現在下來又是這一副滿面含春的模樣,車上的肯定就是她的姦夫!
因此今日她特地叫南潯等在南國公府後門,她誰也沒告訴,就告訴了南潯!
徐婌璃樂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就為了抓住南梔。
南潯原本站在南國公府後門不帶家僕,就是為了南梔若真同外男私通,他好及時掩蓋真相,看着徐婌璃的模樣,南潯不止一次哀嘆,又覺得她可憐。
只是她可憐算可憐,今日他南潯的女兒,他是必定要護着的!
南潯沉下臉,望向車內將要出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