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二十七)

佛子(二十七)

夜色漸深,路上碰見一兩個打更人,看見他們還遞過去一個笑來,看起來似乎是認為他們是逛完晚市歸家的夫妻倆。

兩人慢慢挪步到南國公府的側門前,南梔看着恢復平靜的清梵眼眶又紅了起來,她倚靠在他的懷中,感受着他的體溫,清梵低頭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伸出手攬住她。

“梔兒,等我回來。”他這麼說。

“清梵,是平安回來嗎?”

清梵低頭看見少女可愛的發旋兒,懷裏的身體泛涼發抖,清梵知道,她還是怕的,心中頓時塌下一塊兒出來,要將懷中的少女藏在那一塊塌陷中去,不讓別人窺視。

不知道是不是他沉默太久,讓南梔愈發認為他凶多吉少,懷裏的人兒扯住他的袖子,再問了一回:“是平安回來嗎,清梵?”

“是,我會平安回到你面前。”他鄭重下了承諾,在濃稠的夜色里,望着南梔的眼神愈發熱切,幾欲將她融化。

如果不是南梔的身後還站着一個南徽,那樣真的會是個美好的夜晚。

南徽抿緊唇,眼神陰鬱地望着清梵,不知看了他多久,啟唇問:“殿下?”

清梵沒有否認,點頭道:“南徽哥哥。”

南徽睨了他一眼,面上並無對他的敬畏在,大手一伸,握住南梔的手腕,想要將她拽回去。

“梔兒,回府。”南徽少見地冷着臉,拉着南梔就往府內走。

南梔喏喏,不敢說話,跟着他走。

直到回到南梔的院子,南徽仍舊皺着眉頭,吩咐秋冬:“吩咐人去拿藤條來。”

南梔淡淡斂下眉,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讓南徽原本鬱悶的心情更是火上澆油。

“三更半夜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竟然敢讓婢女替你扯謊騙人,梔兒……你!”南徽不去看妹妹怯怯的模樣,狠聲道:“伸出手來。”

藤條將將要落在南梔手上時,一隻大手過來蓋住南梔柔嫩的小手。藤條;落在手主人的手背處,留下一道紅腫的痕迹。

“小公爺,手下留情。”清梵氣息稍微不穩,看着手上迅速腫起來的痕迹鬆了口氣,還好不是打到南梔的身上。

南徽看着清梵手上的痕迹,撩袍跪下。

君臣有別,傷害儲君當殺頭誅九族的,他這一跪,是應當的。

“哥哥!”南梔有些緊張,抓住清梵受傷的那隻手,眼睛一直望着他,生怕他生氣,“哥哥不是故意的,清梵……清梵,你不要生氣。”

“沒有生氣。”清梵淡淡地望向南徽,眉眼間仍舊如同往常那般淡然,只是低頭望向南梔又是一副溫和的神色,他朝着南梔露出一抹笑來,安慰地搖了搖頭。

看着南梔鬆懈下來的眉頭,又看着他的傷吩咐婢女去拿葯的心疼的樣子,清梵低頭又笑了起來。

他自己知道,他並不想讓南徽起身,對他仍舊抱有前幾世的埋怨。

為何現在這一世就來阻撓他們交往,上幾輩子都沒有作出什麼有益的事情,仍舊讓南梔在每個夜裏想念哭泣呢?

南梔看着清梵眼底又泛着偏執的情緒在,忙過去抱住他。

“我沒事的,你可不可以讓哥哥起來。”她悄悄朝他露出一個安慰的笑,這個笑,在她數次受委屈時害怕別人傷心難過就會露出來。

清梵甚至落下淚來,不停告訴南梔他不痛,讓南梔不要難過。

南徽起身了,第一次覺得清梵是不是保護過頭了,受傷的又不是南梔,不過心裏也慶幸,看起來清梵確實是對南梔好的。

“哥哥,清梵不是窮小子,為何你仍舊不安心呢?”南梔最後問。

南徽回答不出來,但他也不說話,就默默看着兩人相處。

心裏有些鬱氣也終於鬆開來,那晚一晚坐在書桌前,到底是認同他們兩個人相處了。

身邊知道的所有人都認為南梔是嬌弱的莬絲花,纏繞在清梵身上,力量雖不大,卻將他吃得死死的。

清梵不這麼認為,他覺得兩人之間雖然相隔的距離很遠,但是時時刻刻思念着對方,並且共同進步。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寵着南梔,原本南梔就是柔弱的女子,寵愛他也是他還俗后最想要做的事情。

南梔笑眯眯地在信件中寫下自己的思念,一切美好的,甜美的對他的愛,然後……躺屍在床上,混吃等死。

阮萍兒是知道女兒和那個還俗的和尚互相通信的,第一次她見到一個黑影從她的面前閃過時差點嚇得撅過去。

生怕是主母和杜家又搞些什麼么蛾子傷害南梔,忙帶着身後一串奴僕小跑進南梔的院子裏面,就看見南梔躺在躺椅上懶洋洋地曬着太陽,手中還拿着一串晶瑩剔透的葡萄。

南梔偏頭看見自家姨娘不可思議的表情笑起來道:“姨娘你別擔心,這是他給的,說是想起我喜歡吃這些,就命人送來。”

阮萍兒聽完鬆了口氣,只是這葡萄……

這個季節,除了王公貴族能拿到這些稀罕玩意兒,就只有長年跟車跟船的商賈了,就算是如此,一串成色如此好的葡萄也是要花費不少的金子的。

加上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分明是有錢人家家中豢養的暗衛。

再加上現在南國公府的主子們都異常疼愛南梔,若是嫁過去南梔定然不會受了委屈。這麼一想,阮萍兒覺得就算是世家也不一定比南梔現在的日子舒服。

阮萍兒也鬆口了。

南華解禁足過後卻死性不改,對南梔下了死手。

她每日吩咐小廚房讓南梔吃一些相衝的食物,不頻繁,兩三日一回,南梔的身體又很快衰敗下去,直到清梵回來的那一天。

清梵在計劃回京的前一天就到了京城,直到國公府前,他的手都是抖的。南徽吩咐人開門迎接就看見他沖了進來。

他的發已然蓄到肩膀處,沒有紮起,任憑散落,發下的一雙眼又凌厲了許多,讓南徽看到都覺得膽顫。

見到南徽站在他面前,他停下盯了他一會兒,問他:“梔兒在房中?”

“是。”

“你在信中說,懷疑人下毒,是心中有數?”

“是。”南徽覺得自己的嘴唇愈發乾澀了,一切的兇手都指向自己嫡親的妹妹,但他這次說了出來。

“放心,我暫時不動她,梔兒會難過,但若有下次……”他狠話還沒說完,看見秋冬紅腫着眼朝他過來。

“小姐讓您過去。”是朝着清梵說的。

阮萍兒撩開屏風就見一名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站在門口,還向她行禮。

“這是……”

男子眉飛入鬢,唇紅齒白,丹鳳眼挑起時露出深色的瞳孔,看着似乎壓抑着不少怒氣,卻仍舊保持着好禮節。

確實宛若天上神子,難怪梔兒被迷的五迷三道的,看着秋冬站在他身邊,阮萍兒還有什麼不懂呢。

“她在裏面,剛起來喝完葯,你瞧着去吧。”阮萍兒跟在他身後,吩咐人關好門窗放下帘子,免得南梔受寒。

清梵一進去,就看見瘦骨嶙峋的南梔靠在軟枕上,臉頰上養好的肉又沒了,凹陷起來,面色發灰,她身旁還放着一沓信件,分明是他寫給她的,此時信紙上浮起的褶皺和絨毛,能看出她摩挲了許多回。

南梔抬頭就見到皺起眉自責的清梵,笑道:“我猜你肯定會怪哥哥,就叫秋冬喚你過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想你了。”

“痛不痛?”清梵沒有理會南梔話題的轉移,盯着她問。

阮萍兒看着一直安慰自己沒關係的女兒眼眶瞬間紅了,掉下淚來。

“清梵,我好痛啊。”

房中的女子放聲哭泣,阮萍兒也紅了眼眶,心甘情願地退出去,將空間留給自己可憐的女兒。

“沒事的,這回我護着你。”他抱住南梔,小聲哄着她,手輕輕撫着她的背。

這一輩子,我護着你。

不要痛了,梔兒。

許多話憋在心中,沒辦法說出口,卻抵擋不住他們的決心。

他們,自然是謝允安。

清梵想起謝允安在他離京時見過他一面,清梵沒有虛以委蛇,只是說了一句:“既然上輩子不懂珍惜,這輩子就放手吧。”

謝允安沒有其他表情,只點了點頭,回了一句:“我明白了。”

卻第一次在酒館喝了個爛醉。

禹帝第一次夢見南梔,在夢裏,他即將死去,看見南梔在他的床前垂淚。

“我下旨了,在你房中放着……你不必殉葬。”

他驚異地瞪大眼睛,自己是一為極度自私的帝王,怎麼會對兒子的女人說出這種話來!

年輕的女子搖搖頭,靠在他的臂彎里,不在乎他邋遢頹廢的模樣,道:“我活夠了,陛下也給了我許多,我願意陪着你。”

竟然真的陪他死去。

然後又夢見南梔的其他幾輩子。

就像清梵一樣,醒來之後恍若隔世,淚流滿面。

他想起那天見到的笑,為何熟悉,只是因為她在某一世對自己笑過。

只是這輩子,她跟了自己的兒子,讓自己的孩子也還俗了,這可能是最好的結局吧。

至於夢中的人……

“南華,杜芷柔。”他盯着周圍有條不紊倒安神茶整理衣物的奴才們惡狠狠咬着牙,“將我們玩弄於股掌之間?還是太嫩了些。”

當了自己的妃子卻又覬覦自己的孩子,真是噁心透了!

至於南梔,禹帝心中無限溫柔,她是在無意識之下的,可以理解的。

【入夢來】

【剩餘次數:1】

【遊魂迷夢終須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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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男主是我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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