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探城北2
男人從床上醒來,雙眼朦松。沈南風複雜的看着林西洲,片刻,他把人悄悄拉走,小聲問道:“你知道怎麼救人?換句話說,你知道這不是瘟疫?”
林西洲睜着雙眼,面露無辜,道:“我猜的,酒烈,要不然怎麼會有人冬日時會有人喜酒?”
好吧,這樣的神情沈南風很難抵擋的主,而後,雙手環肩,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是嗎?還有林姑娘不曾知曉的事情?這瘟疫不僅解了,那還要郎中作甚?”
很明顯,沈南風並不相信她說的話,甚至還覺得是在胡言亂語。在救命治人這方面,沒有確鑿把握,根本就不會有人敢輕易嘗試。而方才,林西洲不僅確定酒可以暫時保住人的性命,還明確知道不會有性命堪憂。
林西洲陡然轉變臉色,愕然正色,道:“信與不信,全在公子判斷。”
沈南風卸下偽裝,俊冷的面容染上冰霜,漆黑的瞳眸在黑夜裏像是無所畏懼的狼,駭然陰冷,往前輕挪了一步,微微彎腰,與她平視,道:“信,當然信。”
林西洲對上駭然的黑眸,毫不畏懼,也毫不退讓,學着他的態度,揚笑勾唇,道:“承蒙公子信任,小女子感激萬分。”
這才是他本性嗎?與先前模樣,有着天壤之別,明明是同雙桃花眼,而眼前這雙眼睛陰氣駭人,更像是像是脫韁的野狼,讓人由內而外的心生畏懼,也更加讓人無法靠近。
四目相對,林西洲很快招架不住,率先敗下陣來,心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過分的緊張,怦怦跳個不停。夜晚寂靜,四下無人,二人之間的距離近到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沈南風直起腰版,抬起手臂,手掌覆蓋在她頭頂,揉了又揉,莞爾道:“要乖,聽話,撒謊騙人是不對的。”
“........”林西洲微微抬眸,眼前的男人又換了副面孔,溫柔有禮,陽光明朗,這態度轉變之快,完全像是兩個人。半晌,她才道:“不要揉我頭頂,怎麼,你也想當我哥?”
沈南風收回手,正色道:“不想,我又不是沒有妹妹,只不過我想要位夫人罷了。”
林西洲譏笑幾聲:“呵呵,您可真是打了手好算盤。”
沈南風道:“算盤?”
林西洲道:“沒什麼,只不過在想以後是哪個倒霉蛋會當上你的夫人。”
陰晴不定的傢伙,誰給他當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沈南風含笑,道:“沒關係,萬一是個腦子有病的,我也不介意。”
林西洲:“..........”
她老是有種錯覺,就是沈南風的一言一行都在說她。
但她沒有證據,要不然話,還真成了自大又自戀之人了。
這時,一道充滿滄桑的婦女聲音傳到他們耳中。婦人道:“那什麼,這位姑娘,我丈夫已經醒了,您要不要看看?”
聞言,林西洲這才轉頭看她,走上前,道:“好,我去看看。”
沈南風望着二者離開的背影,嘖嘖幾聲,心道:“剛才是不是嚇到她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卸下偽裝了,方才又這麼一瞬間,彷彿回到幼時,那個時候的他,為了有玩伴,把自認為好的物品捧到他們面前,但也因為身份差距,他們的慾望和野心逐漸暴露出來,要的也越來越過分,而他,也逐漸學會了偽裝,不在需要朋友,不在需要陪伴,更不需要自認為為你好的態度。
林西洲回到房間,先是查看了先生的身體,后又把先前給稚童的食物送到他面前。先生接過她送到面前的食物,歉笑一聲,道:“對不住了姑娘,讓你為我這個糟老頭子治病了。”
林西洲反手扭過身後木椅,坐下,微笑道:“無妨,沒什麼對不住的,我只不過做了我該做的,更何況,我也沒做什麼,酒本就寒涼,要不然怎麼會有人冬季時喜酒,以毒攻毒罷了。”
聽言,先生攏了攏衣袖,喝了口稚童給他倒的水,道:“即便這樣,還是要謝謝姑娘。”說完,又抬起手臂,大掌蓋在稚童頭頂,撫愛的摸了又摸,片刻,繼續道:“我不能死,但也不怕死,唯一怕的就是我死了,我的妻兒會被人欺負,到那個時候,我即便想阻止,想保護他們,我也無力回天了。”
婦人立馬不願了,雙手打着先生胸膛,語氣都帶着哭腔,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這麼死了,我就立馬帶著兒子改嫁,讓你兒子跟別的男人姓,管別人叫爹,然後每逢過節的時候我也不去給你燒香,成天和別的男人親熱,天天膈應死你。”
先生抓住婦人胡亂打的手,眸中帶了幾份緋紅,苦笑一聲,道:“這樣啊,死了都要膈應我啊。”
婦人紅着眼圈,頻頻點頭,道:“嗯,膈應你,膈應你一輩子。”
先生把人自然摟在懷裏,輕聲安撫,道:“好,膈應我一輩子。”
見此場景,林西洲默默起身,不忍打擾,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眼還在摟抱的二人。明顯不過,是對很是恩愛的夫妻。妻子不忍丈夫就此墮落,不僅希望他們一家平安喜樂,更希望和自己的愛人共白頭,一同見證孩子的成長。
哪怕其中一方不在了,天各一方,他們都對彼此的感情給予最基本的尊重和平等。他希望她過得好,過得安穩,過得愜意;而她,只希望他身體康健,平平安安,然後安安穩穩的陪在她和孩子身邊。
抬眸,四目相對,先生微微鬆開婦人,道:“姑娘你們還是明月樓查看一番吧,說不定,那裏有你們想要的。”
林西洲皺眉,問:“又是明月樓?那有什麼問題?”
先生搖頭,道:“不知,只知傳染病的源頭是那開始的。”
林西洲反問,道:“先生又如何確定源頭是從明月樓傳出?”
先生又是搖頭,道:“明月樓剛健沒多久就發生了傳染病,並且傳男不傳女,我們不是傻子,有些事情,我們即便知道,也無法改變事實,如果這樣,那我們還不如把我們所認為的真相告訴你們,讓你們替我們查看背後的真相。”
林西洲默然。沈南風的低沉的嗓音忽然從她背後傳來,道:“一件事情的真相經過發酵變的扭曲,即便風波過後,大白天下,也未必見得有效果。”
先生笑着搖頭,道:“我們不在乎是否有效果,只在乎能否還我們的清白;與其說大白與天下,到不如說我們只是要個公道;若非你們,想必過不了多久,這城北就要很快荒無人煙,個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些話很有威懾力,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與其去追究某件事的真相,倒不如說是還他們一個公道,還他們一個有說服力的公道。明月樓背後指使壓迫他們,把他們壓的喘不過氣,明知道是明月樓搞得鬼,但他們又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最後,只能無能為力,只能在病床上,靜悄悄的等待死亡,以及親眼看着自己的妻兒離開自己。
真相的背後是什麼?是令人作嘔的人性,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貪婪和慾望。面對聲勢磅礴的勢力,他們無力反抗,甚至以卵擊石,到最後,也只是落個焚屍俱滅的下場。
林西洲的袖口裏,雙手緊緊握拳,面上卻神態自若,波瀾不驚,盯着先生,正色道:“放心,我們會去看的,你先好好休息,酒只是能暫時壓制你身體的不適,若要在複發,可以在稍稍飲點。”
從屋裏出來,林西洲望着遠處天空,寂靜沉溺,如黑色墨水打翻徹底染上的染料,找不到任何瑕疵,也找不到任何破綻。良久,她才淡淡道:“今晚的天空讓我尋不到半點星星。”
沈南風不知何時站在她旁邊,聽到她這句話,先是一笑,抬手指着天空高掛皎月,道:“明月高掛,指心指路。”
林西洲順着他所指方向看去,道:“明月被遮,又何來的指心指路?”
沈南風道:“沒有,月亮就在你心中,心中就有月亮。”
不同先前,沈南風語氣的變的輕聲柔和,好似在哄一個心情不好的小兔子。就連他都沒發現,面對林西洲,他就有用不完的耐心和好脾氣。
冥思會兒,林西洲又重拾先前狀態,整個人都變的積極活躍。她轉頭看着沈南風,道:“謝了,月亮可是要照亮黑暗,照亮那些不為人知的地方,以及照亮駭人驚嘆的秘密。”
沈南風打了個響指,道:“沒錯,所以月亮不會被遮蓋,更不會遮掩。”
潔白無瑕的月光會照亮人世間所有的身在泥潭,以及不為人知的秘密。在那些狹小的巷子,無人問津的義莊,髒亂不堪的輪葬崗,以及魚龍混雜的賭博地帶,都有着屬於本身的秘密。而這些秘密,終會在日後的某天,大白天下。
林西洲低頭瑩笑,后又抬頭,道:“你怎麼那麼幼稚。”
沈南風風流的輕挑了下眉,道:“我幼稚?你怎麼不說是你笨的要死沒反應過來?”
這話一出,二人皆是忍不住笑出聲,笑聲漣漪,空蕩城北,此時此刻,被笑聲佔據。
明月樓外,這家飯店分明就是他們先前路過的飯店,那時,牌匾並沒有掛起,甚至都不知道牌匾掉落在何處,先下,牌匾不僅被安然無恙的掛起,還明目張胆的出現在二人面前。
二人相繼對視,謹慎的輕邁着步子上了台階,掛滿蜘蛛網的大門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推開。黑暗中,林西洲藉著月光在臨近窗台上摸到火摺子,點燃火摺子,火源艷紅,照亮她的周圍,近在咫尺的臉被火光映照,微微泛紅。沈南風也撿起地上的火摺子,照了下四周,道:“看來,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林西洲微微探手,把亮光對準每一個地方,道:“嗯,這裏破舊不堪,蛛網畢現,足以證明,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默了默,轉過身,視線鎖定在沈南風身上,欲言又止,神色都變的不自然。沈南風正查看周圍狀況,驟然察覺到身後異象,感覺背後被一雙炯炯目光盯得後勁一僵。直起身,轉過來,對上欲言又止的林西洲,問道:“怎麼了?”
林西洲走上前,舉着火摺子,她的影子也被照映在牆上,緩緩靠近。她深深的看着他,道:“你知道城南也有明月樓飯店嗎?”
沈南風點頭,道:“知道。”
林西洲又道:“如果那家明月樓飯店和這家是一人所謂,那麼城南在不久的將來,也會變成像城北這番景象。”
雖然很不想有這樣想法,可細想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裏有她至親的人,還有最好的朋友,而現在,城南封閉,外人不得進出。就連她,都無法暫時進去查看情況。
她的顧慮沈南風早已想到,重新把火摺子舉起,道:“放心,城南有裴夜闌,不會出事。”
裴夜闌?她怎麼沒想到,錦衣衛最高指揮使此刻就在城南,有他坐鎮,只要稍有點蛛絲馬跡都不會逃出他的眼線。
沈南風瞧着她又重新上揚的嘴角,道:“高興了?聽見裴夜闌就這麼有安全感?”
林西洲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裴夜闌可是京師錦衣衛,即便受百姓厭惡,但不可置否的是,只要有他們在,那就是最安全的。”
沈南風嗤笑一聲,道:“安全感不要給予在任何人身上,因為這樣,很容易讓你掉入萬丈深淵。”
林西洲輕嘆,道:“我知道,可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現在在城北,不在城南,此刻的城南有裴夜闌坐鎮,即便在不安全,我也要相信他,哪怕身後是萬丈深淵。”
沈南風吹滅火摺子,上前一步,驀的靠近林西洲,微微俯身,突如其來的臉被放大,火光打在他膚白勝雪的臉上,漆黑的黑眸里是她的倒影。盯了良久,又直起腰版,道:“嗯,你說的都對,不過,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考慮下你現在的處境?”
林西洲蹙眉,被他突然又彎下腰往後退了幾步,腰間抵在桌邊,姿勢越來越親密,他還在不斷往下壓,兩人中間的火摺子被男人拿開,放在她身後的桌面上。牆上的影子被拉長,站滿整座牆壁,從她這個角度看去,他們就像真的在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潔白的臉上也不爭氣的染上淡淡紅暈,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能胡亂四處張望,腰間抵在桌面,有些瑟瑟生疼。沈南風垂眸,勾唇邪笑,深沉眼眸勝似桃花綻放,不經意的動作,讓他也不知不覺跟着露出讓人驚艷笑容。
這一切,就連他自己本人都不曾察覺。
一隻手繞過林西洲腰側,拿過桌面上的殘頁,又往後退了幾步,一系列操作,行雲流水,就連林西洲都險些沒反應過來。看着他手中的殘頁,神情有些木訥,茫然問道:“你就是為了拿這個?”
沈南風誠懇點頭,道:“對啊,要不然你以為我要幹嘛?”
“........”林西洲面色漲紅,拿起火摺子,咬牙道:“那你幹嘛非要靠這麼近?還吹滅你的火摺子,吹滅就算了,還把我的火摺子拿走。”
沈南風面露無辜,兩手攤攤,道:“沒有,我只是怕你燙着,姑娘家,要是被火摺子不小心燙到,那多不好。”
既像狡猾莫測的狐狸,又像孤傲冷漠的狼。
林西洲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殘頁,轉身就走,絲毫不給沈南風留下半分薄面。沈南風見狀,無奈低頭輕笑,隨後又跟在她身後來到桌前。
殘頁鋪在桌面上,被火燒的的痕迹掩去大半字跡,至於剩下的字跡,模糊不清。林西洲舉起火摺子,試圖這樣做,以為能看得清上面寫的什麼,笨拙倔強。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時間久了,眼睛都變的生澀酸痛。沈南風直起身,掃了眼四周,定睛一看,瞳孔微縮,小聲道:“......等一下。”
林西洲不明所以,順着他的目光投去。暗處,冰冷髒亂的牆面上好似被人鑿了洞口,細看,洞口周圍都是藤蔓,金屬包圍,更像是一扇門。
四目相對,沈南風從側面緩步上前。而林西洲則從另一面夾擊,直到洞口周圍。眼神傳遞信息。瞭然,林西洲先是小心撿起身邊地上雜物朝洞口扔。
東西掉落在地的聲響聲斷斷續續,漸行漸遠,直到在沒有聲音傳出。驀然,也隨着舒了口氣,但仍不曾懈怠,挪開步子,朝洞口深處走去。
路上,牆壁上有早已熄滅的蠟燭,也有被武器造成的痕迹,原本光亮的內璧變的風拙殘敗。一男一女,手持蠟燭,正一步一步靠近,每走到放置蠟燭的燭台旁邊,少女都會用手中蠟燭點燃。
一根一根的蠟燭重新燃起,從洞口襲進的風,讓燭火微微搖晃,璧上人影也隨之搖晃。沈南風走到玄關處,火明逼近,璧上花紋映入眼帘。畫法奇特,遊刃有餘,每一步都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凹凸出的野獸和森林,肆意張揚,狂妄無法。
沈南風對身後的人道:“小心,我現在要把門打開。”
林西洲點頭,往後退了一步。
察覺到人遇到安全區域,這才把手按在開關上,向右旋轉,大門緩緩打開。撲面而來的屍臭味讓二人都不自主的皺了皺眉。這味道簡直比當時在亂葬崗的時候還有臭味熏天。
林西洲揮動着手腕,走到沈南風面前,道:“這味道,簡直要比亂葬崗的味道還要熏人。”
沈南風道:“受不了,可以把我給你的面罩可以帶上。”
林西洲搖頭,道:“沒事,我可以。”
這小姑娘倒是一點也不矯情,別說其他姑娘,就連男子見了這副景象搜未必受得了。而眼前這個,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就連退縮這樣的想法都不曾提出。
感覺到對方詫異目光,林西洲偏頭,不明所以。沈南風低頭輕笑了聲,道:“沒什麼,走吧。”
他走在前面,林西洲跟在他後面。這個房間,床上,璧上,就連狹小角落都是屍體,屍體早已腐爛,沒了面貌,而有些都以變成一堆白骨,這些屍體怎麼來的?不用想,是城北居民。
沈南風用地上的樹枝,挑起屍體身上的衣服,端詳了下部分狀況。林西洲依舊捂着口鼻,盯着他舉動。這時,她聽見細微動靜,就在抬頭之際,沈南風迎面而來數只箭。林西洲反應迅速,拉過還在查看屍體的沈南風。
箭頭從男人的肩膀擦肩而過,新鮮的血液從肩膀流出,染紅了藏青玄衣。林西洲見他受傷,抬腳踢飛箭頭,拖着受傷的沈南風往外跑。
城外,二人跑了一段路,林西洲把人扶靠在樹上,回頭望城門方向。沒人追過來,隨後才放下心來,轉頭,看向沈南風。
四目恰巧對上,沈南風先是愣了一下,后才後知後覺的偏開腦袋望向別處,開在樹上的後背往下滑,坐在地上,支着腿,道:“看來,還要有勞林姑娘幫我包紮了。”
漫步盡心,裝模作樣,斜睨的桃花眼似有似無的朝林西洲投去目光。林西洲順勢蹲在他旁邊,道:“你不應該先跟我說聲謝謝嗎?好歹是我救了你。”
沈南風道:“謝謝。”
“.........”林西洲乾笑一聲,道:“不客氣。”
畢竟是姑娘家,手上動作凝滯了下,又舉起,把已經粘在他皮肉傷的布料撕開,小心翼翼,生怕能疼了他,現在是夏季,要是不及時包紮,傷口很容易發炎,處理不當還會發起高熱,對此,林西洲倒是又細心又小心。
手臂上的傷處理差不多,“嘶”的一聲,布料撕開的聲音,林西洲毫不猶豫的撕開沈南風的衣服。挑了塊好看的布條,綁在他受傷的地方。
沈南風垂眸,上挑的眼眸微眯,欲而險,彷彿再看,單純的白兔掉入大灰狼的陷阱里,看她是如何掙扎,又是如何逃離他為她精心佈置的陷阱。
另只手,緩緩抬起,想勾勒姑娘的臉龐,潔白無瑕的臉頰無可挑剔,但又怕把人嚇跑,遠離自己,只能輕浮挑起她掉落在胸口前的發尾。
對此,林西洲好似已經習慣了沈南風對她的舉動,沒有打掉他的手,而是徑直搶過他手心的頭髮,一字一句道:“看來沈公子受傷還不嚴重,還有心思玩弄本姑娘的頭髮。”
沈南風笑了幾聲,不知是受傷原因,聲線沉而啞,聽得讓人頭皮發麻,像是地獄爬上來的陰間使者,專門來勾人魂魄的,目標明目張胆,很明顯,是沖她來的。
“還行,就是扯的傷口疼。”
林西洲看了眼她剛才包紮過的地方,道:“你但凡少動點,也不至於扯着傷口疼。”
沈南風道:“是嗎?但我母親說過,受傷的地方吹吹就不疼了。”
有這種說法嗎?她怎麼不知道?還是她孤陋寡聞?並且,這句話不就是哄小孩子的嗎?
林西洲咬牙,一字一句,似乎牙縫擠出,道:“她騙你的。”
沈南風委屈搖頭,扣着被林西洲撕破的衣角,道:“我娘沒騙我,當真吹吹就好了,而且,林姑娘這般好的人,又厲害,尚且照顧下這個柔弱不能自理的人,也是無妨的。”
早知道,讓他死那裏算了。
無奈,林西洲只能忍氣吞聲,自己救回來的人,這麼說還是要幫襯下,當初在京師的時候,她也沒見得他柔弱不能自理,甚至每一招,都直逼要害。
陰險狠辣,絲毫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