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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柞的營寨處在一處巨型的山坳之中,房屋連綿着從山腳一直升上山腰,環繞在大山的腰桿上。此刻整個營寨都在燃燒,濃烈的火煙從四方匯聚起來,湛藍的天空彷彿也染了塵埃,像是一個燒灶時被濃煙熏黑了臉蛋的孩子。升了火的灶台,卻只有血淚並煎其中。
月卓虎王巴霍.木沉隱立馬在山坳頂上,靜靜地凝視着朱紅匣子中熊君.德勒龍飛的頭顱,他征戰許多年了,已經記不清自己砍下多少人頭,只是不曾見過死前如此平靜的臉,平靜地讓人覺出一絲悲涼。
決戰之際,虎王親率烈虎直衝中陣,以摧枯拉朽之勢碾碎焦灼的戰局,瓦柞的戰士節節衰退,潰不成軍。低沉的嘶吼聲從遠處而來,奔雷的蹄聲應和着武士的怒吼,熊君.德勒龍飛帶着他最後的千人隊向三萬烈虎發起了衝鋒。棄了武器的瓦柞戰士跑出很遠,忽地停下腳步,躬身默默拾起一柄崩了刃的馬刀,轉身融入那股浩瀚的鐵流之中。
烈虎的騎兵在大勝之下失了從容,爭相追砍潰逃的瓦柞士兵而亂了陣形。不等他們重新結隊,莽莽鐵流像山洪般滾滾而來,勢若千鈞……
烈虎騎的前鋒被衝散了,德勒龍飛長驅直入,像一支孤注的羽箭,直插向敵人的心臟。眼看虎王就在百步之遙,可他的棗紅馬已經中了三箭,而他的右胸也被一支鐵翎貫穿,鮮血如注地從馬肚下流出,印濕了土地,在塵灰中拖拽出一條長長的血線,騏驥長嘶一聲,載着他的主人栽倒在血泊中。
德勒龍飛駐刀在地,掙扎着站起,靜靜地凝視着虎王咆哮而來的刀鋒,眼中多了一絲平靜。
“來人!“虎王木沉隱低喝。“一名烈虎的千夫長奉着銀線織嵌的深紅方布上前。”這是熊君的頭顱,要帶回給鬼主看的。“巴霍矮身把木匣呈上紅布中間,千夫長麻利地打上了結。
虎王轉向他身邊立馬的年輕貴族武士,”俄羅伽,找到世子了嗎?“
月卓木氏.諾勒文家族的二王子搖了搖頭:我已經讓烈虎圍了半個山坳,還是沒有消息,別是……”
”傳我的令!讓烈虎一間一間地搜,就算是屍體,也要把世子給我帶回來!”
“是!”一名百夫長在馬背上躬身。
木沉隱微微眯起雙眼,午後太陽毒辣地投射下來,滾滾升起的濃煙遮不住這烈日,汗水順着他的鬢角滑落。
一名烈虎騎拖拽着一個女人從畜草房中衝出,那還是個年輕的女人,方頭的一隻繡花鞋在她奮力的掙扎中脫落,露出她光潔的腳背,虎豹騎揪扯着她的長發,滾燙的碎石粒深深嵌入她勻稱、白皙的腳踝,女孩嘶聲哭泣,也許是覺得煩躁,武士一刀砍下了她的頭顱。
更多的騎兵疾馳在營寨中,他們把牛油浸濕的火把投向連片的草屋,行軍路途遙遠,他們帶不走太多東西,房屋就要就地焚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