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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在凌晨五時打響,瓦柞的武士趁着夜色渡過落日河,他們褪去身上沉重的鎧甲,轉而換上輕質的皮甲,以確保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像是山嶺中圍獵的狼群,兇狠而矯健。月卓的士兵來不及反應,戰線向北一直推進了三里。雙方兵力不絕地投入戰場,士兵都殺紅了眼,戰局陷入焦灼。
落日河南方五里的坡地上,天熊的旗幟偶有飄揚,大旗下德勒龍飛臉色晦暗,身着重鎧的赫龍顏與他並肩而立。
“這場仗我們會勝嗎?”德勒龍飛聲音嘶啞,凝重地注視着遠方的戰場。
“現在雙方都是強弓之末,就看哪一方的士氣最先衰落。不過,如果‘月卓的利劍“插入這片戰場,誰也擋不住他。畢竟月卓的”烈虎“是橫掃南陸的雄兵啊。我只是在賭,虎王巴霍不敢把烈虎投入這攤渾水之中,我們依仗落日河的湍流險峻據守,便還有一線機會。“赫龍顏神色凝重。
烈虎是月卓部最精銳的重騎兵,是一支聞名於九州大陸的軍隊。月卓憑藉這支勇武的鐵騎兵得以佔據着南陸唯一的都城——落姻。而虎王巴霍.木沉隱是月卓戰功最高的將軍,享有“月卓之劍”的美譽。月卓的大君已經沒有了耐心,烈火以一日百里的急速奔馳向戰場。
“虎王嗎?真是令人窒息的名字。“德勒龍飛嘆息道。“不過還是得謝謝你,讓我多活了半個月。”熊君轉過身,洒然一笑。
”謝我幹什麼,我用來下注的,是整個瓦柞部三十萬人的性命啊。“赫龍顏抬眼向著遠方,幽幽長嘆。突然,他的視線捕捉到一騎向著他們絕塵而來,越來越近,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赫龍顏的心臟,他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黑甲的武士急停在他們面前,翻身半跪在地上。
”是烈虎嗎?
“是”。
“虎王也來了吧。“
”是“。
德勒龍飛拍了拍身邊棗紅色的騏驥,忽地猛按鞍橋翻身上馬,雄峻的騏驥載着他向前踱了幾步,赫龍顏突然閃身擋在馬前。
“回頭吧,看見那顆青色的星辰了嗎,跟着它,翻越陽糯雪山的峰頂,就能去到中陸。不過幾年,又可以回到這裏。”赫龍顏遙指北方天空的方向。“
”這該是我們這種人的歸宿。“赫龍顏轉身奔向戰場。
“滾!”德勒龍飛怒吼,聲若雷霆。
突然的吼聲把赫龍顏雷在原地,他楞然轉身,對上了德勒龍飛燃火的雙眼。他從未見過此刻的德勒龍飛,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
“自稱冗紲的武士,難道是只會求死的廢物嗎!”德勒龍飛低吼。
赫龍顏全身一震,像是墜入了刺骨的冰海之中……
良久的沉默。
“托你一件事,帶上我最小的兒子走吧,讓他替我活下去”德勒龍飛頓了頓。”如果可以,”他直視赫龍顏“讓他認你當哥哥,就如從前你和你的哥哥一般。“
”那你呢?“
德勒龍飛沒有回答,都轉馬頭俯身拔起天熊的大旗扛在肩頭。“我將豎起戰旗,返回故鄉。”他舉起沉重的戰刀,而後猛地向前一揮,可怕的刀鋒劃過天空,迸發出爆裂的鳴響。吼聲如潮水般湧起,老人和他的武士馳向歷史的塵埃。
這是赫龍顏最後一次見到德勒龍飛,也是第一次聽到來自獅子的怒吼。他留給赫龍顏的只是一個堅實的背影,咆哮着奔向廣闊的戰場,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