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車禍2: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宋嶼再想反駁什麼，葉思雯開口阻止了他，“聽她的吧。”她的語氣里沒有一絲溫度。

可在場的人，有誰比葉思雯更能感受到這個女人的決心呢？

許燦蹙着眉頭再次詢問：“你確定嗎？”

女人依舊露出陽光味的笑容，治癒柔和：“我確定。”

多麼溫柔的一位母親。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許燦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向衛城澤安排擴充車內空間然後拯救孩子的準備任務。

女人一臉坦然，用着全身的氣力抬了抬頭：“你是……記者嗎？”

易禾也蹲到女人的身前：“對，我是蘇山電視台的記者。”

“我想……錄一段話……送給小寶，等他等他成人那天……你能不能幫我發給她……求你了……”

易禾盈盈淚眼地同意了她的請求，然後迅速打開攝像機的開關，一臉沉重道：“可以開始了。”

雖然還沒出正月，天氣倒是暖和了不少，頗有些開春的意思。風也不至於冷得人發顫了，而是帶着絲絲甜意沁人心脾，帶着清香味吹來其他地方的歲月靜好。

女人面對這一切十分坦然，呼吸微弱，時間平靜，她笑靨如花：“小寶……今天你十八歲了……爸爸媽媽對不起你……不能陪在你身邊……你知道嗎……媽媽以前什麼都怕……怕蟲子怕蛇……還怕變老……直到有了你……媽媽連死都不怕了……”

她望着懷裏裹着粉色被褥的小傢伙，目光一刻也捨不得離開：“記住，你叫歐陽步染……爸爸媽媽之所以給你取名叫……步染，是希望你可以……平步青雲……‘步染’又諧音‘不染’……願你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開心……快樂……不被世間嘈雜沾染……”

她說著說著就潸然淚下，但依舊淺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很可惜……聽不到你叫爸爸媽媽了……你的入學典禮、家長會、畢業典禮、成人禮……甚至是婚禮，我們都無法參加了……媽媽幻想了好長時間啊……”

“小寶……要記着……善惡終有報……千萬……千萬別做虧心事……希望你別恨我和爸爸……爸爸媽媽永遠愛你……”女人蹙起眉頭，似乎有什麼讓她後悔不已的事情。

語落，女人輕輕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神中多了幾分堅定：“可以了……記者。消防員同志，開……開始吧……我準備好了。”

李安北拿着裝有丙泊酚藥物的針管走回來，再次確定：“這一針下去，恐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想好了嗎？”

女人仍舊堅定地點頭，毫不猶豫：“想好了，來吧。”

李安北來到女人身前：“為了幫你減輕痛苦，在開始前我們給你注射全麻藥物，你會在昏睡中度過生命的最後一刻。”

女人閉上眼睛再次點頭，臉上只露出安詳的神色。

李安北開始為她進行靜脈注射。

女人一直凝視着自己懷中的孩子，她很快就感受不到胸口的疼痛了，只覺得兩隻眼皮打架，怎麼也不願意分開：“步染……媽媽確實做錯了……也該償命了……但是你……”

“你一定要快樂地長大……”

女人閉上了雙眼，沉沉地睡過去。

“藥物已經發揮作用了，必須馬上把孩子救出來，不能再耽誤了。”李安北看向許燦。

許隊長緊緊蹙着眉頭沉思，不忍心下達這樣的命令。

“再不救來不及了！”

許燦顫抖着嘴角，內心深處的兩種聲音交纏在一起，糾結不清。

“快下命令吧，否則真的連孩子也救不回來了！”李安北再三催促。

許燦緊緊咬着嘴唇，狠不下心。現場再度陷入沉默。

宋嶼和一班等人拿着工具準備在許燦的一聲令下后開始作業；李安北等醫護人員等待傷者被救出後進行搶救；易禾把目光與鏡頭重新投向許燦，期待許燦的抉擇；葉思雯眼中閃着淚光，對這段感天動地的母女情誼極為觸動。

每個人的職責不同，感受不同，經歷不同，卻都懷着幫助傷者這同一個目的，都為這個尚在襁褓的嬰兒感到悲憫，為這位偉大的母親感到震撼。

原來，親情是可以超越一切的，包括生命……

“……”

這幾秒，是如此的漫長，彷彿一切都靜止了。但陽光依舊均勻地灑落在女人白皙的臉上，襯得她的臉色更為蒼白。

“……”

“按計劃開始工作。”許燦終於啟齒。

得到命令的宋嶼帶着一班來到車前擴充。

鋼筋的位置由於前方擴充而上移，本來一個圓圈狀的口子被切的越來越大。

易禾側了側頭，對這一個噁心的場景有些反胃。

再把頭轉過來時，醫護人員已經幫切開肩膀的女人裹上了白布，血流成河，她已經死了。

衛城澤把她懷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出來交給林紜，奶爸就是有抱孩子的獨特手法。

林紜接過孩子轉身放到上車擔架上，與另一個小護士一起把擔架推上了救護車。

“這個手術我參與。”李安北右腳先踏上車，左腳一蹬，順勢一轉迅速坐到椅子上，將車門關好。

某度假村。

男人嘴上叼着一根煙，不緊不慢地按動打火機按鈕，將打火機靠近未燃的煙。

“黑熊先生，”外國女人操着一口濃重口音的中文，“歐陽典和陳霜本來想拿着錢帶着女兒逃到國外的，不過遇上車禍死了。”

“死了？”黑熊臉上劃過一絲驚異的神色，但很快便消失殆盡。他用左手的兩根食指夾着煙捲，壓着聲音開口說道，“那……研究出來了嗎？”

“目前還沒有，不過……歐陽典和陳霜在死之前倒是留下來一個製藥方案，只是還沒有嘗試過……”

“儘快。”

“不知道老夫人那邊……”

“你不用管，她以為我是在製造小本盈利的‘兌水’麻藥。不，”男人一扯嘴角，冷冷地笑着，如同惡魔的低聲嗥叫：“我們不僅要‘兌水’，還要兌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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