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見海施華一時正猶豫着不肯相信,阿判又開口道:“鄭月眸是你姨媽沒錯吧?”
阿判的這個問題徹底敲醒了海施華,她盯着阿判眼睛一眨也不眨。
“誰是鄭月眸?”海施華疑惑道。
阿判似乎不關心答案,接著說道:
“給你們提供假身份出國的人是肖瀲雲。”
“雖然不明白你說的什麼?但是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說出來吧,我是說全部。”海施華故作鎮定,阿判看到她紅潤的嘴唇開始發白。
海施華此刻心中五味雜陳。
她渾渾噩噩活到20歲,關於自己的父母是誰鄭月眸從來不讓自己提起,要不是兩年前與鄭月眸發生了爭執,如今她還是稀里糊塗的為別人活着,不由得想起當時的情景。
“作為一個女兒,對於自己的父母是誰?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我想我有知情權吧?為什麼從來不讓我提及我的父母?究竟是什麼原因?你這不合情理的做法讓我不禁對你產生懷疑,究竟是我不該知道我的父母是誰還是因為你不想讓我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如果是後者,我有理由懷疑你涉嫌拐賣!”海施華說完這些話時就像脫掉了三伏天穿在身上的軍大衣,一時暢快無比。
鄭月眸是震驚的,以至於覺得眼下發生的事情似乎如夢如幻,讓人難以相信,她望了望四周,沸水在壺裏翻騰着,緩了緩神兒,轉向狠狠盯着自己的海施華。
“看來你翅膀硬了,對我說話完全不會考慮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她冷笑幾聲接着道:“果然應了那句老話:‘女大不中留。’這是歷代聖賢總結出來的人生哲理,這句耳熟能詳的話,為什麼我沒能及時領悟呢?’”鄭月眸雙手捂住眼睛,在反問着自己的同時盡量控制着悲憤的情緒感嘆道。
但是結果不是太理想。
“這樣倒好!你小時候不懂事,我有義務保護你,即便我身處異國他鄉無依無靠我也不能回去,我得保你平安!即便你像個拖油瓶一樣拖累着我沒辦法追求自己的人生道路我也毫無怨言,我要陪你成長。可眼下不同了,你長大了,很多事情有了自己的見解,我也就沒有權利再干涉你了,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委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這麼大,如今你認為我拐了你!真是讓人心寒!”鄭月眸回憶着過往,一股劇烈的情感衝擊着她,以至哭笑不得,緩緩開口道:“你不是想知道你父母是誰嗎?我把你中國公民的身份還給你,你去尋找吧!還有你的出生證明也一併帶走,我是該省省心了。”鄭月眸說完身體似乎顫抖着,於是她扶住了左手邊的餐桌。
“是啊!我的確是個拖油瓶,或許連上帝也是這麼認為的!要不然我的親生父母就不會拋棄我,姨媽此刻也不會再效仿一次。我既然已經被拋棄過一次,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何妨?我成全您!我明天就走!”海施華顯得異常平靜,直到收拾完東西出門時也沒有絲毫傷心難過的表情,然而一邁出大門,淚水像是決了堤,噴涌而出。
鄭月眸倚在窗前,半明半暗中目送着海施華離去的背影,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地上的花草歡呼雀躍,似乎是因為風的到來。她後悔把養育的那麼好的盆栽搬到院子裏,眼看風雨要來摧毀它們,自己卻因為渾身無力沒辦法及時拯救它們,看着看着世界一片朦朧,她開始抽泣,悔恨,撕扯着自己的胸口。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剩下的需要你來告訴我。”
阿判的話將海施華扯回現實中來。
“我只能告訴你我叫海施華,因為我的確叫海施華,至於你說的其他,我就不是很明白了!我該跟你說些什麼?”海施華此刻看起來毫不知情。
阿判不確定海施華的反問是在為自己已經聽到的問題爭取時間準備答案,還是說她當真不知情。
“我是說,你一個人回國的目的是找到肖瀲雲。”
“是找到我的父母,雖然我不知道是誰!”
“不,你是來找肖瀲雲的。”
“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你已經知道你母親朱麗與你父親海治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同樣你也從鄭月眸那裏得知是肖瀲雲送你們出的國,但是鄭月眸提供給你的線索太少了,於是你把希望寄托在肖瀲雲身上,你覺着她或許知道些什麼!”
“簡直是無稽之談!”
“你母親當時寄給海老爺爺,也就是海治民一本日記本,然而跟你在鄭月眸那裏發現的那本出自一人之手。只是,海老爺爺收到的是修改過的副本,而鄭月眸那裏的那本才是正版。”
“什麼日記?我不清楚,你可不要自信過了頭。”
不等海施華說完,阿判已經從口袋掏出了什麼東西,隨後發現那是一張淡藍色格子信紙,像是從哪撕下來的。
“這是你在我最後一次昏迷時寫的日記,由於你擔心有人發現我如今已經發現的這個關於你的秘密,以至於你僅僅開了個頭就把這張紙撕掉了。”說著將手裏的信紙遞給海施華。
海施華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但她還是打開了那張信紙。
“濃雲掩月,你母親在你出生的那天正是用的這個詞!對吧?”阿判隨着海施華視現挪動的進度先讀了出來。
“一個成語能說明什麼?自古以來,晚輩借鑒前輩的智慧結晶,前輩借鑒聖賢的智慧結晶,因此成語在文人學者,甚至普通大眾中輾轉借用,這有什麼問題嗎?”海施華辯解道。
“是,沒什麼問題。”阿判有所停頓。
“問題出在成語本身,你從小受到的教育是西方教育,接觸到的文化也是西方文化,那麼,即便鄭月眸會教授你中國文化,她高中畢業,學識是有限的,這樣一個算不上成語的詞組,她恐怕也想不出來的。”阿判又有所保留道:“要麼就是她借用了朱麗的語言!”
“這也不是不可能!”海施華見勢附和道。
阿判會心一笑,心中頓時豁達,可以確定的是:海施華認識鄭月眸。
“這放在別人身上是有可能的。”阿判接着道:“是你就不同了。”
看着阿判自信的眼神,海施華一時呆住,又突然驚覺,自己已經暴露了。
短時間的沉默后。
“相信我,我會保護你!跟我回去繼承你父親的遺產!”阿判真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