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劉姑娘,光天化日,衣冠不整,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裏?”我和小菲剛走出門口,就被曹丕一行人攔了下來。
我心念電閃。一個小小的吃壞肚子的毛病,病人堅持要住院已經是不合情理;張機醫術精湛,這麼小的病,斷無道理會把人醫死。除非那人受人指使,一心尋死來嫁禍醫館,來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醫館剛剛發生這樣的事情,曹丕就出現在我門口,豈非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憤怒得失去理智,衝到曹丕面前,抓住他的衣襟拚命搖晃,聲嘶力竭:“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要報復,沖我來啊!你現在這樣算什麼?卑鄙無恥下流!”
“放肆!”曹丕的隨從拔劍架在我脖子上,對我怒目相向。我冷靜下來,雙眼射出懾人的光,滿心仇恨地盯着曹丕。
“不得無禮!”曹丕喝退隨從,目光熠熠地看着我,“我想劉姑娘你誤會了。子桓路過張氏醫館,得知醫館有變,所以特意前來看看姑娘是否有子桓幫得上忙的地方。”
我冷冷說道:“蘭芝多謝公子關懷,不過蘭芝一介民女,實在無福消受。公子讓開,蘭芝沒有閒情逸緻陪公子聊天!”
曹丕淡淡說道:“子桓並非有意阻攔姑娘,不過,姑娘此時前去衙門,能幫得上什麼忙呢?姑娘恐怕連張神醫他們的面都見不上。子桓是怕姑娘白跑一趟,所以好心前來告知。”
“你!”我雙拳緊握,恨不得一拳打死他。
我突然捧腹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一邊笑一邊說:“可笑啊可笑,堂堂曹丞相家的大公子,竟然為了民女做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情,民女不知是該謝您恩典,還是該笑你痴心妄想。你以為這樣能把我逼到絕路嗎?曹丕,我告訴你,我劉蘭芝絕對不會就範。”
曹丕面不改色,語氣依舊平淡:“不管你信不信,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不過,如同你所想,我曹子桓最會乘勢而動。這是上天給我的好機會,我當然要好好把握。在洛陽城,還沒有我曹家說不上話的地方。我說過,我會回來娶你,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實現我的諾言。至於你師父他們是凶是吉,全在你一念之間。你好好想清楚,想清楚了隨時來找我。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我只等你三天。三天後這個時辰,我會帶着聘禮前來你家。告辭!”說完,他朝我輕輕點頭致意,轉身離去。
曹丕,你本來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活着回來?這麼多人都死了你怎麼還不死?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極力忍耐,才把這些已經冒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如他所說,不但在洛陽,甚至在大漢朝,也沒有他曹家說不上話的地方。如今能幫我的人,只有曹植一個。可是他被曹家老太太軟禁起來,我如何才能見他?
有權有勢確實能隻手遮天。衙役一聽是張氏醫館的案子,我出手闊卓說盡好話,也不能進去見張機他們一面。醫館已經被封,我想進去尋找證據,只有等晚上翻牆而入了。
黃昏。
打探消息的呂薔薇匆匆而來,面色沉重。
我急忙問道:“死者究竟是什麼人?”
她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我眉頭緊皺:“薔薇你擅長追蹤,竟然連你也找不到他的來歷?可惡的是,他那個弟弟竟被衙門保護起來,我根本接近不了。”
“是,由此看來,這確實是有心之人栽贓嫁禍,才會把他們的蹤跡銷毀。”呂薔薇嘆了口氣,“這樣吧,等天一黑,我就陪你去醫館查探,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利的證據。”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搖頭道:“不用了,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無謂再讓你替我們去冒險。我相信醫館也被人監視了起來,多一個人去就多一份危險。”
呂薔薇情真意切地說:“蘭芝你何必如此見外?當初若不是你和鳴峰幫忙,我爹也不能重見天日,驅除身上的劇毒。就算沒有這份恩情,我們還是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天經地義。”
此時此刻,我若再反對,倒顯得我虛偽了。我感激地用力點頭:“好!”
夜幕降臨,天空烏雲密佈,大地一片漆黑。換上夜行服,我和呂薔薇飛身上了屋頂,小心前行,很快來到醫館。匍匐在屋頂,我們面面相覷。只見醫館內燈火通明,天井之中十來個衙役來回踱步,防範森嚴。
我差點暴走。
不過一個案發現場,用不用得着這麼大陣勢?
等待許久,見無機可乘,我和呂薔薇正欲離開,卻見曹丕慢慢地踱了出來。
“丕公子!”
“可有什麼發現?”
“沒有。”
“嗯,那就好。如果有所發現,先不要張揚,馬上派人來通知我。”
我和呂薔薇悄然離開,我心中疑惑更甚。難道真如曹丕所言,這件事不是他做的?為什麼衙役說沒有發現的時候,他會說好呢?難道,這死者他認識,並且跟他有關?不然,以他的身份,大可以坐在曹府等着下人給他傳遞消息就可以了,也不用半夜三更親自跑一趟,吩咐衙役有所發現只能告訴他。
離開醫館,我情緒滴落,嘆了口氣,說道:“醫館看來是進不去了,我再想其他辦法。薔薇,謝謝你,這麼夜了,你先回去吧。”
呂薔薇拍拍我的肩膀,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我思慮再三,向曹府飛奔而去。
曹府佔地面積極廣,伏在院牆上,看着院裏提着燈籠來回巡夜的人,我有點不知從何下手。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為自己加油打氣一番,再睜開眼睛,我已不再彷徨。為了師父和張鳴峰,我今天非找到曹植不可。
想起武俠小說里描寫的情節,我將一顆小石子用力朝一個方向投去。
“什麼人?”巡夜人聽到動靜,果然上當,朝小石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輕輕落在地面,匍匐着前行。
一個丫鬟模樣的人手抱一床棉被迎面走來,我往前一躍,左手用力捂住她的嘴,右手鎖住她的咽喉,小聲喝道:“不準喊,否則我殺了你。明白的話就點點頭。”
那丫鬟一雙圓眼驚恐不已,渾身顫抖,拚命點頭。
我低聲說道:“植公子在什麼地方,給我帶路,記得避開巡夜的,否則,你小明難保,明白嗎?”
她又用力點了點頭。
不知是那丫鬟熟悉巡夜的班次,還是我運氣好,我挾持着那丫鬟,一路走來,並未遇到任何巡夜人,順利地來到一個小院。一陣幽香傳來,在昏黃的燈光下,只見小院子裏竟然滿是蘭花。
丫鬟停止了腳步,朝小院亮着燈的房間指了指。
“植公子在那房間裏?”
她點點頭。
“對不起,委屈你了。”我打開戒指暗器的開關,刺在她的昏睡穴上。很快,她渾身軟軟地滑了下去,陷入了昏睡狀態。我將她拖到一張石凳下面藏起來,順手給她蓋上棉被。
四周一片寂靜,我踮着腳尖輕輕靠近亮燈的房間,屏住呼吸,將眼睛湊近窗戶的縫隙處,想房間裏面看去。
只見曹植跪坐孤燈之下,手捧一幅畫卷,看得如痴如醉。他時而憂傷,時而甜蜜,濃濃的愛意從雙目之中傾瀉而出,似乎能夠把人沉溺。一陣風刮來,從屋頂掉下一絲灰塵落在畫卷上,他慌忙用嘴小心吹去,再輕輕地來回撫摸,終於幽幽地嘆了口氣,將畫捲起放在案上,不再觀賞。
確定屋裏的人是曹植,我輕輕敲了敲門。
“這麼夜了,是誰敲門?”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語調卻很溫和。
我輕聲說道:“子建,是我。”
只聽屋裏筆筒掉地的聲音,接着是匆忙的腳步聲。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曹植一把將我緊緊擁在懷裏,欣喜若狂,笑道:“蘭芝,是你嗎?蘭芝,是不是你?真的是你?”
我用力把他推開,皺眉道:“子建,是我,你怎麼了?”
他抓住我的手,上下打量我,傻笑道:“真的是你,老天爺開眼了,把你給我送來了。不,不,是你從畫裏走出來了。你來了就好,快進屋來。”
他不由分說將我拉近屋裏,拴上房門,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傻笑。
“子建,你在胡說什麼,什麼我從畫裏走出來了?”我滿心憂慮地看着他,“醫館出了事,我求見無門,不得已,只有半夜偷偷溜進來,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
曹植猛地搖頭,指着我:“你騙我,你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不然,你怎麼會這麼美,美得放佛不食人間煙火?”他忽然神秘一笑,拉着我來到案前,拿起那畫卷,嘻嘻一笑:“不信你看!”
我驚訝地看着畫卷上的美人圖。
那眉目,那神態,畫得入木三分,栩栩如生,可不就是我?
我挫敗地看着他,叫道:“子建!”
他拍着手,一會兒指畫,一會兒指我,笑道:“現在你相信了吧?你跟這畫上的仙子一模一樣,你還不是從畫上走出來的?”
我內心狂震,渾身冰冷不堪。曹植他,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