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誘餌
我接着冷冷說道:“若我被你迷倒,又不願意替你相公醫治,你會如何對付我?”
男人滿臉尷尬,女人則搶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抓住我的雙手哀求道:“劉神醫,請你救救我相公,我是一時救夫心切,得罪之處,劉神醫怎麼罰,我都甘願接受。”
“怎麼罰都甘願?要你去死,你也甘心?”我挑着眉毛問道。
女人點頭如搗蒜,滿臉淚痕。
又是一個痴情女子。
我把她扶起來:“我要你的命來做什麼?你是不是曾經用內力替他逼過毒?”
女人驚訝道:“是,不過……”
“不過每逼一次,毒卻反而更加嚴重,是不是?”
“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女人急切地抓住我的手,“劉神醫,求你救救他!”
我抓住男人的手腕把了把脈,給他服下一顆藥丸,沉吟半晌,對女人說道:“他的毒必須要用特定的手法才能驅除,不過我的功力不夠,必須把你的功力給我才行。還有,告訴我關於復月教的一切,一字不漏。”
“凌兒不要……”男人一着急,劇烈咳嗽起來。
“雲哥,你要是死了,我留着一身功力有何用?”女人看了丈夫一眼,咬了咬嘴唇,緩緩對我說道,“好,我答應你。我叫張凌,他叫尹飛雲,我們本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雲凌山莊的主人……”
去年十一月十日,他們收到一份匿名信,信中指出大量江湖中人將於臘月初一聚集洛陽,商議如何爭奪梅花劍中的藏寶圖,以及得到寶藏之後如何分配。他們受過梅花劍俠的恩惠,便日夜兼程,趕赴洛陽,想阻止此事。
到了洛陽,他們暗中打探,卻並沒有發現企圖爭奪梅花劍之人的蹤跡,倒是遇到了許多曾經受過梅花劍俠恩惠的、跟他們抱着同樣目的來到洛陽的同道中人。他們臨時成立了一個護梅聯盟會,以武夷派宇文竣為首,誓要將對梅花劍俠不利的人找出來並且阻止他們的行動。
十一月二十九日,宇文竣突然收到消息,說以太湖病叟丁賜天為首的江湖中人集聚洛陽城外興隆堡,將於臘月初一晚子時開始商議大會。宇文竣帶領眾人前往興隆堡,找到丁天賜,與之談判。雙方一言不合,眼看就要演變成兩派人物的大廝殺,青玄道長出現了。他以中間人的身份調和兩派之爭,終於,雙方各讓一步,把酒言和。
“所有人都喝了那毒酒?”我震驚。
大概藥效發揮了,尹飛雲精神了許多,緩緩點了點頭,接過話題,苦笑道:“原來這梅花劍不過只是一個誘餌而已。這毒無色無味,可笑在場的都是老江湖,全部着了道。不管正派邪派,所有人都被他控制,不得不為他效力。我實在不甘被人擺佈,偷逃了出來。幸好凌兒那天沒有跟着去,不然也……”
我恍然大悟。我得知趙文是利王的那天,難怪那些人對端木敢怒不敢言。我一拍床板,掀開被子跳到地面上,冷笑一聲,自言自語說道:“好你個青玄,好你個端木!”
尹飛雲接着將在復月教見到的人和事一一向我說明,我則用心記憶。
順利替他驅完了毒,回到家,天色已經開始發亮。
也許是吸收了張凌十幾年的功力,我精力充沛,並無半點困頓。坐在梳妝枱前,撫摸着斷成兩截的玉鐲,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張鳴峰,你這個臭豬頭,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等我逮到你,你就死定了!
心中另一個聲音卻響了起來:“等我以後……我會娶你。”我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看着手腕上的血蘭玉鐲,思緒混亂了起來。無名,我究竟該如何對待你?即使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他仍對我說:“我會回來娶你。”呵,我是該笑,還是該哭?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決定不再胡思亂想。船到橋頭自然直,該來的總會來,只有等走到分岔路口,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
我乾脆點起油燈,把美容葯和花茶配方一張一張地寫下來。
吃過早飯,去醫館之前,我先去了一趟九華堂。上次見過的那個中年男子華永迎了出來,情緒有些低沉,見到我,強打起精神問道:“劉姑娘有什麼事?”
“我想找郭堂主。”
“郭堂主不在。要是信得過在下,有事可以對在下說。”
我心裏有些遲疑,問道:“華大哥,九華堂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看今日有些冷清。”
他面色一凝,搖頭道:“多謝姑娘關心。九華堂並沒有特別的事發生。”
難道是我過慮了?
我說道:“我來是想問一個人,她叫做呂薔薇,不知華大哥知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
華永驚訝道:“呂薔薇?據我所知,她是上一任武林盟主呂澤華之女。四年前,呂家慘遭滅門,難道她竟活了下來?”
我沉吟道:“我兩個月前見過她。她還活着這件事,華大哥請先替她保密。”
回到醫館,我閉上眼睛,手指在桌上無規律地敲着,將關於張鳴峰的一切仔細回想了一遍,越來越肯定我的猜測。
“劉神醫好大架子!”我想得入神,竟沒有發覺有人走進我的診室。
“劉姑娘,我說過你今天不見客了,可是……”小菲跟在來人身後,緊張地說道。
“無妨,你去忙你的吧。把門關上。”
我站立起身,看向來人。只見她不過二十來歲,五官精緻的臉上畫著濃妝,把她原本的肌膚顏色蓋住了。她身穿狐裘大衣,一身名貴裝飾,看得出來是富貴人家的夫人。我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我,看我的眼神有一絲敵意。
“夫人請坐,不知夫人怎麼稱呼,大駕光臨所謂何事?”我面帶微笑,禮貌做得滴水不漏。
她儀態萬千地端坐椅上,定定地看了我幾秒鐘,才開口說道:“小女子衛佳嫇,是子建之妻。今天前來,是希望劉姑娘不要再見子建。”
原來是曹植的女人!我滿心同情地看着她,但同情不代表我會任由別人指手畫腳:“夫人你今天來錯地方了。我跟他只是朋友,對他並無非分之想。至於見不見他,這是我的自由,夫人無權干涉。”
她眉頭微蹙,幽幽嘆了口氣:“姑娘既然無心於他,何苦對他糾纏?”
我冷冷說道:“夫人,請注意你的用詞。我劉蘭芝用得着糾纏別人的相公嗎?給你一句忠告,你的敵人不是我,而是子建身邊的其他女人。有空來找我,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抓住相公的心。回去吧,我這裏不歡迎你。”
她沒料到我會下逐客令,臉色變了一變,卻沒有起身離去的意思,聲音也放柔和下來:“是,我說錯了,請劉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我來找姑娘,並不是和姑娘爭風吃醋,而是……子建為姑娘抬高競價的事,環夫人很是不滿,在老夫人面前告了一狀,以至於老夫人對子建心懷芥蒂;現在大伯被殺,兇手沒有抓到,昨日他又跟姑娘踏雪賞花飲酒作樂,老夫人大怒,罰他三日不準出門。我是擔心這樣下去早晚會鬧到老爺那裏,會對子建不利。”
我聳聳肩說道:“夫人你也太看得起我。曹丞相是什麼人,豈能因為小女子就對子建另眼相看?夫人對子建用心良苦,蘭芝倒也佩服。”
她還想說什麼,我站立起身,打開房門:“夫人,小女子還有事,恕不遠送。”
衛佳嫇只得起身離去。
我把謝春找來,把美容葯和花茶配方交給他,對他一番囑咐。他點頭道:“姑娘請放心,我一定會辦好。”
萬一我回不來,萬一……
夜晚。
怡香院,洛陽最大最紅的妓院。午夜的怡香院,處處紅袖飛舞,正是生意興隆之時。
我穿着夜行服伏在屋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隱隱於市,誰也不曾料到,復月教總壇的出入口,竟然隱藏在人來人往的銷金窩裏。難怪,任是九華堂也查不出青玄端木等人的蹤跡。
我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入,冰冷的劍尖指向床上兩具大汗淋漓糾纏在一起的身體,冷冷地說:“二位,暫停一下。”
女子想起身襲擊我,剛一發力,就一聲痛哼,抱着肚子伏在了床上,怨毒地看着我。
男子面色蒼白跪在床上,連連求饒:“大、大俠不要殺我,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怡香院裏到處都是男女的嬉鬧聲和尖叫聲,沒有誰發現這個房間的異常。
我好整以暇地說:“二人請下床,讓一讓,謝謝合作。對了,不要想去報信,沒有我的解藥,你們三天之後會全身潰爛而亡。要是不信,儘管去好了,不過我想,要是去報了信,你們恐怕連三天也活不過。我相信這位姑娘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女子面色慘白,默然抱着被子下了床。男子嚇得攤在床上起身不得,我有些厭惡地把他推到地上,伸手在床底一按,床板一邊升起,露出一個地下通道來。
我跳了下去,對二人甜甜一笑:“你們請繼續運動,等我回來,自然會給你們解藥。”說罷按住機關,床板慢慢合攏,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